第2章 第一章镇
清江镇，岚江市郊区的一个小镇，不繁华，但富有人间烟火气。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尚未消散。郑槐序骑着自行车拐进了一条窄道。地上几片树叶被车轮掠过时带起的风扬起，然后又轻轻落下。风吹动着郑槐序敞开的校服外套，他在拐弯时按了按铃，叮铃声吸引了路边玩卡牌的几个小孩子。他们朝着大哥哥骑着车渐远的身影望了一眼，然后继续凑在一起玩。
从窄道尽头左转是一条较宽的主干道，自行车在大道左边的楼梯口处停下。
石梯不长，郑槐序顺着石梯傍边把自行车推下去。下面是一排错落有致的房子。
往前走一小段路就到家了。
郑槐序把自行车停在门口的槐树下，进了屋。
“妈？妈我回来了，你在家吗？有饭吗？我好饿啊！”他一边换鞋一边叫妈。
邹佳瑾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在做了在做了，饿了的话先吃点水果，在桌子上呢。”
郑槐序趿拉着拖鞋进厨房，“我爸还没回来呢？”
邹佳瑾递给他一个围裙，“你爸今天加班儿，等会儿咱俩先吃，晚点再给他送。”
“好。”槐序接过围裙系上，又问：“不是说今天有人搬过来吗？还没来啊？”
“刚刚联系过，说是列车晚点，得迟点到。”邹佳瑾端起刚煮好的汤往餐桌走。
郑槐序拿起铲子翻着锅里的菜，看着颜色差不多了盛到盘子里，撒了几颗芝麻。
邹佳瑾进来，继续说道：“听声音是个女人，好像还带着个孩子。合同还没签，她倒是语气挺坚定的，我说等她看了房子再决定签合同的事儿，结果她说等她到了可以直接签，房子只要能住下两个人就行。”
郑槐序加水洗锅，“那可能比较着急。”
“是了，所以我今天早上起来早早地就收拾好了，里里外外都打扫过。前几天新买的床单也都洗好了放在柜子里呢，她们晚上来不一定准备齐全了，不嫌弃的话可以用。”
母子俩谈话间饭菜慢慢都上桌了。
“槐序啊，擦完桌子把饭菜给你爸送去吧，不然他也该饿了。”邹佳瑾洗着碗冲着厨房外正在擦桌子的郑槐序说道。
郑槐序赶紧擦好桌子，“知道了，马上去。”
送晚饭提着饭盒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郑槐序在玄关处换鞋。
“妈，我回来了。我爸说今天会晚点回来。”换好鞋郑槐序进屋，发现客厅里坐着两个人。
“好。你来得正好，去给阿姨和哥哥切水果。”邹佳瑾吩咐完郑槐序。
郑槐序想着这两位应该就是要租房子的客人，他冲他们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去切水果去了。
“唉，不用麻烦不用麻烦。”胡素兰连忙摆手。
邹佳瑾笑了笑，“不麻烦，这是我儿子，叫郑槐序，现在读高一。”
“诶，贺颀也是高一，不过下学期该高二了。”
“是嘛，那两个孩子差不多大，以后倒也互相有个照应。”
“是啊是啊。”
两位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贺颀坐在胡素兰身边，有些无地自容。他平时就不爱说话，再加上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完全陌生，人也是陌生的。他听着邹佳瑾和胡素兰讨论房子的事，尴尬地保持着笑容。除了刚才看到郑槐序的时候抬起头看了看他，基本上就低着头不说话。
低着的头就像缺水的花儿。电视上放着新闻，主持人圆润的腔调跑进贺颀的耳朵，让他略感亲切。
视线里突然多了一个果盘。
贺颀抬头对上郑槐序的眼睛。
“吃水果吧。不知道你和阿姨喜欢吃什么，都切了点，自己端着，挑喜欢的吃。”
“谢……谢谢。”贺颀接过水果，端端正正地捧着。
他这一抬头才发现茶几上也有一盘也差不多的，应该是给胡素兰切的。想了想打算把水果放桌上，就听见郑槐序又说：“尝一个看看甜不甜。”说着在他旁边坐下了。
贺颀刚要推出去的果盘又牢牢实实地抓在了手里。他挑了一颗芒果放嘴里，嚼了嚼咽下去说：“甜。”
郑槐序笑着说：“甜就多吃点。”
贺颀终于弯了弯嘴角说：“谢谢。”
说完又低下头。发现自己穿的拖鞋和郑槐序穿的那双是同款，只是颜色不一样。郑槐序那双颜色要淡点。
“你这双拖鞋和我这双是一起买的。不过你这双是新的。”
贺颀闻声又抬起头，“很好看，穿着也很舒服，阿姨很会选。”
旁边谈房子的大人没心思理他们俩，没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这一句话邹佳瑾倒是听到了。她开心地笑起来说：“舒服就好，刚好你俩的脚差不多大。还挺合适。”
胡素兰也低头去看贺颀脚上的那双拖鞋，笑着对邹佳瑾说：“确实好看。”
两个妈妈又闲聊了几句，就起身要去看房子。
贺颀也起身，跟着她们一起。郑槐序也起身，帮着他们搬行李。
贺颀站在郑槐序后面，手将伸未伸，竟停在了半空。
“房子呢是不算新，但是设施还是完善的，家电什么的也都齐全。要是真打定主意要租的话马上入住都是没什么大问题的。”邹佳瑾一边带路一边介绍。
郑槐序家打算出租的房子就是他们家二楼，一厅两室。本来以前郑槐序舅舅舅妈和外婆住在这里，后来舅舅舅妈在市区买了房子，就带着外婆搬走了，二楼就空下来了。邹佳瑾想着空着也是空着，就把房屋信息挂在招租网上，没想到还真有人想租。
胡素兰很满意这个房子。面积合适，地段不算好但是租金对他们母子俩来说是最合适的。他随便看了看就决定要签合同。
“好嘞，欢迎你们入住清江镇。”邹佳瑾理好合同说，“要是你们需要的话今天就可以入住。一切都收拾好了的，你们要是不嫌弃，我新买床单被罩刚刚洗好，你们可以先将就用着。等会儿去楼下拿就行。”
胡素兰和贺颀也确实着急入住。他们刚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确实没地方去。所以当天晚上就入住了。
签完合同胡素兰在家里收拾东西，贺颀跟着邹佳瑾和郑槐序去他们家拿床单被罩。
贺颀站在客厅等着邹佳瑾拿床单。郑槐序也站着。
“以后就算是邻居了啊，我妈刚才介绍过我吧？我叫郑槐序。”郑槐序歪着头看贺颀微微低着的脑袋。
贺颀也偏头看他，“嗯，你好，我叫贺颀。”他说话声音不大，但是郑槐序听得很清楚。
“嗯，你好。”
“谢谢你今天切的水果。我是贺颀，别忘了。”
正当郑槐序在想接下来说点什么的时候贺颀又来了这么一句。话一说完邹佳瑾已经抱着被罩床单到了客厅。贺颀结果说了声麻烦了。
“不麻烦，天黑了，走楼梯的时候看着点。别摔着了。”邹佳瑾把被子递给他，叮嘱道。
“嗯，谢谢阿姨。”贺颀说完转身走进了夜色。
郑槐序站在门口说了句：“知道了，贺颀，不会忘记的。”
声音不大不小，贺颀听到了。他笑了笑，颠了颠手臂环着的床单，上了楼梯。
今晚的夜空离大地很远，好像这样能装下更多的繁星，能让月光照亮更多人脚下的路。只可惜这夜踏着月色回家的人，没有抬头看天空。
贺颀进卧室把床单被罩递给胡素兰。胡素兰接过去闻了闻，然后说：“还行，应该是新的。你先去写作业，这里我来收拾就行。”
“妈，那个邹阿姨人挺好的。”贺颀站在一旁小声地说。
胡素兰看了他一眼，“好就好呗，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学习。明天就去给你办入学。赶紧先去写作业。”
贺颀闻声转身去了餐桌，坐下开始写题。结果没写两道肚子就开始咕咕咕地叫。他抿了抿嘴，想起刚才那盘水果。
郑槐序，是哪个huai哪个xu呢？他好会切水果啊，大小合适，还都差不多大小。
想着想着发现自己走神了，贺颀赶紧拉回思绪继续写题。写完一半胡素兰告诉他房间收拾好了，让他回房间写。贺颀又搬回自己的新卧室。
卧室的窗户下面放着个书桌，贺颀放下书包推开了窗户。
窗户外是很多高矮不一的住房，天黑了，看不太清，但是很多窗户还亮着。贺颀抬头望，发现今天晚上有很多星星。
已经快五月了，马上就入夏了。第16个夏天就要到了，这个夏天应该也是一直刷题吧。
贺颀饿着肚子写了两套数学题，写完打算睡觉的时候胡素兰进屋说自己忙着收拾，忘了还没吃晚饭呢，问他饿了没。贺颀把卷子放进书包说：“不饿。”
胡素兰笑着说：“那就先睡吧。都快12点了，今天早点睡，明天得早点去新学校报道。”
“嗯。知道了。妈你也早点睡吧。”贺颀说着去洗澡。
洗完回房间躺床上，拉被子盖上，一股淡淡的香味钻进鼻腔。
像是花香。但是并不是那么芬芳馥郁，只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息，刻意去闻却又仿佛没什么味道。
贺颀很喜欢这个味道，莫名地让他有种很舒服的感觉。他枕着清香入睡。夜里窗外的小昆虫叫了一夜，但贺颀却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