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嘲讽声在陈老头的几声轻咳后渐渐停歇，学生们也懒得继续嫌弃，姜欢冲呆呆愣愣向裴憾挥挥手，算作打招呼，继续摸头发跟盛希闲聊。
见过一面，也不算熟，没必要太殷勤。
陈老头先是把裴憾安排在一个戴眼镜男生的旁边，遭到强烈拒绝后，又安排在一个中分汉奸头一般的男生旁边。
再次遭到疯狂摇头，甚至嫌弃的抗议，把书本扔在地上，怒吼：“不要！”
一连换了三个，均遭到拒绝。
好似进入一个莫名其妙的定律，感觉谁跟他坐，谁就会被笑话三年似的。
裴憾始终沉默地看着一幕幕，眼里划过苦涩，随后，又归于平静。
“要不，来我这边吧。”
温舒林真不愧对他的温和好脾气，哪怕知道裴憾被众人针对，还是好脾气地询问他愿不愿意来自己这儿。
顿时点个赞，姜欢目光灼灼地望着后边右斜方，其中包含的热切，隔着好远也能让人读懂。
裴憾也感觉到了，悄悄回眸去看，刚好和她的视线碰撞上，不由怔愣。
姜欢扬唇一笑，眉宇间满是灿烂，嘴角勾勒的弧度明媚，宛若春日暖阳照射在雪山之巅。
好生漂亮。
“嗯？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温舒林疑惑地看着他，不太清楚男生在想什么，毕竟只有自己接受他。
裴憾微怔，反应过来，避开他审视的视线，语气坚决地说：“我和你坐一起。”
其实他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也无所谓，可因为某些原因，他想要一个机会。
吵吵闹闹的，分座位算是圆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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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环境优雅，装潢古典，桌椅都是雕花木制，饭菜香味飘荡在空气之中，令人食指大动。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在什么高档酒楼。
超多菜色可选择，愿意花钱还能让厨师现做，实现不吃大锅饭的梦想。
温舒林和盛希在一旁面食内区域，于是要吃米饭的裴憾被分配给了姜欢。
男生就是心大，一上午的课程，已经处得很熟络，甚至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裴憾跟在姜欢后面，注视她嘀嘀咕咕跟自己念叨搜罗来的小道消息。
什么番茄炒蛋不能吃，番茄都是催红的，什么辣椒炒肉齁咸的时候，看见是一个大叔在打菜绝对不要去打，什么食堂偶尔会出黑暗料理，掺杂在正常饭菜里面，要注意不要点错了……
两人明明都是新生入学，姜欢却表现得像是在老司机带路。
裴憾听着她喋喋不休，心情愉悦，嘴角挂着淡淡笑容，不明显，却能让人感觉到。
不知不觉拉近距离，想靠得更近一些。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甚至有些慌乱的别开头，不敢直视姜欢，脸颊发烫。
食堂环境好菜色好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它的价格贵得惊人。
学校还算有想法，乐意培养人才，每位靠奖学金进入学校的学生饭卡里自带足够他们吃一学期的钱。
当然，那钱不多，如果不愿意勒紧裤腰带，想要顿顿不落，基本上只能吃素菜或者没有加料的泡面。
毕竟不是做慈善，裴憾知道，所以对于这部分补助已经很知足，并且从未向任何人抱怨过。
但是现在——
他突然不知该不该饿两顿点一个荤菜。
不知道为什么，在姜欢面前，想要以最大程度地掩饰自己贫穷，尽量不让她觉得丢脸的想法越发强烈。
裴憾拿着饭卡的手，僵硬地放在胸口，心脏跳动飞速，耳朵根子火烧火燎，心底涌现异样的情绪。
扯了扯校服上衣摆，试图将心里的躁动压下。
姜欢见他神色不自然，眼珠子不着痕迹地向下敛了敛，隐隐确定了什么。
表情保持住不变，故作无事的模样转移话题：“哎，不知道吃什么，你有什么推荐吗？反正时间早得很，我们慢慢挑。”
顺势抬手揉揉他的脑袋，“阿憾等等我可以不？不要着急哈，他们也很慢的，我敢肯定我们找到位置，他们还没回来呢。”
温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夹杂着丝丝甜腻，如羽毛挠过心尖。
裴憾浑身僵住，脸颊爆红。
姜欢看见了，忍不住偷笑，不过也没继续逗他，将小托盘递给他，往前看那一盘盘装好随时可拿的菜色。
不是她轻浮，主要是也不知道怎么安抚男生的自尊心，自己在那个领域知识缺乏。
一来是确实有点同情，二来是温舒林现在的同桌是他，不得处好关系吗？
哎哟。
爱屋及乌，我真是一枚善良的美女。
裴憾低垂着脑袋，伸出骨节分明的双手接过，手背泛红，仿佛煮熟的虾子，手指也控制不住颤抖。
如今看来，他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在默默暗恋喜欢着女孩，却又各种原因，胆怯不敢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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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找到位置坐下，正如姜欢所料，盛希和温舒林还在磨叽，半天杵在窗口不动。
其实主要是盛希磨叽，那憨憨对于饭菜要求很高，可能是从前不缺零食，吃零食吃厌了，对于饭菜有一种执拗的偏执。
姜欢点了两荤一素，份量都很大。
麻辣肥牛，爆浆鸡排，香干炒香芹，大肉竹筒饭，还有个甜点椰奶小方和一杯柠檬百香果汁。
仔细观察会发现，都是刚刚裴憾表示卖相还行推荐的。
食堂很大，什么菜系都有，比起其他同学每时每刻都要优雅地吃西餐。
姜欢更乐意吃自家国家的饭饭菜菜。
余光瞥见对面裴憾有些想用手挡住托盘上摆放孤零零可怜一个小白菜的举动，抿了抿嘴唇，快速吃了一口香干。
然后故作厌恶的皱眉，“哇塞，太难吃了！这菜都没调味的吗？盐放少了吧！”
示意裴憾给自己试试，那副姿态简直不要太认真，好像真的不能吃似的。
裴憾有一瞬间的犹豫，最终还是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夹了一块，放进嘴巴里咀嚼了几秒钟。
他不是嫌弃菜难吃，而是害怕女孩嫌弃他吃过有口水。
“不难吃。”
裴憾咽下，声音有些哑。
“怎么可能？！我吃的感觉一般啊，我再尝尝，你等着。”
特地挑了男生夹过菜的那一面扒拉，姜欢在裴憾紧张不已的目光下，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不好吃，我不喜欢。”
睁着眼睛说瞎话，姜欢把自己托盘里的所有东西全放裴憾托盘里，然后拿着空空如也的托盘起身。
动作流畅无比，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我不想要了，你帮我解决吧，差点忘记最近上火，嘴巴里快长泡了，不能吃炸的辣的，我去整点清淡的哈，你坐着。”
说完也不管裴憾答应不答应，朝他挥挥手，径自走向另外一边。
留下裴憾，一脸蒙圈懵逼地坐在座位上，望着面前散发凉气的饮品，以及摆放在旁边色香味俱全的菜品。
手指微微蜷缩，最后缓缓握成拳。
但不是生气，更多的是无奈。
对于自己现状无法立即改变的挫败感。
心底酸涩，裴憾低垂下眼眸，遮挡住了眸中的黯淡。
等到姜欢重新整了一盘子菜回来时，瞧见男生已经端着碗开始埋头苦吃，顿时满意的眯了眯眼。
这就对了嘛，别人一片好心又不图回报，何必犟着性子，搞得大家都尴尬呢。
没有假清高的裴憾让姜欢很满意。
不过……
她眨眨眼，视线在男生身上打转，脸颊好像有些微红，看样子应该是热的或者辣的，总不会是害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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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面对面坐着吃了一阵，盛希和温舒林才姗姗来迟，姐妹面上表情明显不快，眉头皱得紧紧的，活脱脱就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姜欢见状连忙问：“怎么了？谁惹我们家盛二小姐不高兴了？”
瞥了眼温舒林，他茫然地表示在另一边，没太注意到周围情况。
而听到有询问，盛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眶蓦地就红了，委屈巴巴的告状。
“别提了，遇见一个神经病。”
“我好端端站在那里排队，她忽然跑过来说她低血糖，不马上吃饭会晕倒，说是请求其实就是直接要插队在我前面。”
“那我能同意吗？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扒拉开，她不仅不心虚，还用那小眼神瞪我，说什么我欺负人！”
“长得丑心还坏，有那个功夫骂人没那个功夫压制一下那所谓的低血糖？真是……气死老娘了！”
盛希说到最后，语调越发拔高，带着浓烈的怒意。
坐在对面的温舒林赶紧安抚，且表示要照顾病人，不能跟陌生人计较。
被温暖的温舒林一哄，盛希这暴脾气才平复下来。
悄悄笑了笑，目光落在温舒林亲切柔和的侧脸上，眼底划过一抹异色。
如果说为什么没有当场吵起来，大概就是她想在某人面前保持优雅形象吧。
突发事件已经过去，姜欢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安慰姐妹下次再遇见，叫上她一起，不把那女生奚落个体无完肤绝对不罢休。
抬眸看着裴憾全程除了埋头吃饭，跟其他人毫无交流。
人类都有可小可大的同情心又泛滥开来，尤其是这位长得帅，气质也好的少年，让姜欢心软得厉害。
家里贫苦，该不会从来没吃过大份量的肉吧，啧，真是可怜。
虽知道自己这份同情在旁人眼里或许属于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但姜欢依旧忍不住想帮他。
可能是难得见到顺眼，且处境比自己艰难太多的人吧。
有裴憾在眼前，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做人不能太贪心，这不是有比自己更惨的人吗，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姜欢收敛思绪，继续吃饭，只是偶尔偷瞄一眼，瞧瞧裴憾。
并未察觉男生的耳朵尖越来越红，远远看去宛如滴血的玫瑰花瓣。
这样子……还挺诱人的。
肚子在一步步被填满，姜欢才喝了一口金桔柠檬，就被甩到座位旁，差点弄脏了鞋子的一个装米饭瓷碗吓了一跳。
碎片飞溅，她也呛咳起来。
一场争吵在三秒钟后剧烈爆发，宛如山洪海啸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