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场面一度降到冰点，周遭气压陡降，佣人惊惧不安地站在旁边，战战兢兢地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母女俩对峙，僵持不下。
姜欢站起身来，冷冷扫了眼狼藉的地面，最终将视线定在母亲身上，冷笑：“好。”
语气凉薄，目光却充斥着悲哀的绝望，仿佛一夕之间失去了全世界。
见状，姜母的火气稍稍缓解，心软了软：“别闹脾气了，赶紧吃吧，你不该这样对你妹妹说话，她有心脏病，经受不起激烈的争吵，以后别这样了。”
言之凿凿，一副慈母形象。
可那样子又哄得住谁呢？
姜欢又不傻，明摆着就是母亲想逼迫自己吃掉妹妹吃剩下的残羹冷炙，哪怕自己心底再怎么痛苦难过也得咽下去。
否则，等待着自己的只会是更加严苛的训斥和责罚。
“我吃。”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已然恢复清明，没有刚才的悲痛欲绝。
“嗯。”
姜母点头，示意她坐下。
姜欢依言坐下，低着头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饺子。
空气里弥漫着饺子特殊的香味儿，诱导着胃部开始产生饥饿感。
本应该很美妙的味道，此刻在她的鼻腔里，却成了毒药般难喝。
姜欢努力克制着想要呕吐的冲动，一勺一勺将碗里的饺子往嘴巴里塞。
没人会帮她，就连二十分钟后风尘仆仆归来的父亲也一样。
她没有选择。
除了妥协，她没办法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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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为那三个饺子吃的人太倒胃口，正餐开席，姜欢却没了进食的欲望。
她注视姜乐娇俏讨好父亲的模样，眼底浮现一丝黯然。
筷子戳米饭，无精打采地盯着桌面看，反正没人注意地到她，姜乐在的地方，父母都把所有的关怀给予给姜乐，而她，永远被遗忘。
觉得脑袋像被针扎似的疼。
这顿饭，姜欢没有动几下便匆匆离开，回房睡觉。
夜晚，她做了噩梦。
醒来时，浑身都湿透了。
梦境里，她看到自己被姜乐踩在脚下，一遍遍的羞辱嘲讽，她哭喊挣扎，可是无济于事，那种窒息的感觉，让她恐慌害怕。
那三个饺子，真的很难吃，她想，她再也不会爱吃饺子了。
姜欢吓得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卫生间里，对着马桶狂吐。
直到把胃里所有东西都吐完了，她仍旧无法停止干呕的声音。
脸色苍白，虚脱无力。
旁人看她富贵人家大小姐，好似风光无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实际上……她的日子并不如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好过。
每天活在尔虞我诈的圈子里，处处防备，随时提防着被某人算计。
一举一动都需要谨慎小心。
就连吃一顿饭都是如履薄冰，唯恐露出一点差错，惹得某人落井下石，让父母厌恶，继而影响自己的未来。
姜欢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窗帘半拉着，室内昏暗一片，月光从玻璃窗照射进来，将卧室内的光线映衬得格外阴森诡异。
如果说在这样的日子里，什么能令她感受到温暖，那便是温舒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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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嘿，猜猜我是谁？”
坐在位置上，温舒林轻轻柔柔地笑了下，在明知道后头人是谁的情况下，还是故意假装不知道。
“是谁呢？我不知道哎。”
温柔的嗓音搭配他那张帅气俊朗的脸庞，让人移不开眼睛。
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小梨涡，显得他整个人格外的温润，简单的动作，却引得班上女同学频繁侧眸偷窥。
姜欢在这个时候最高兴，因为只有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跟温舒林调侃玩闹。
两人从穿开裆裤开始，就互相认识，青梅竹马长大，彼此了解对方，甚至是一些隐秘的小癖好，也知根知底。
温舒林跟姜欢一直天下第一好。
就是那种别的女生来请求帮助，温舒林却会第一时间说抱歉，然后回应姜欢胡闹着要他爬上树去摘果子的要求。
姜欢喜欢捉弄他，温舒林也宠溺地纵容。
这就是两人的感情。
没有第三个人能插足其中。
姜欢喜欢，非常珍惜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只偏爱她一个，只宠她一个人。
她需要被人全身心爱着，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专属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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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玩闹着，好姐妹盛希依旧光彩照人走进来，看到他们笑着直接走过来。
“干嘛呢？阿欢你幼不幼稚，都多大人了，还玩猜猜我是谁这么幼稚的游戏，出门别说我认识你，太丢人了。”
盛希依说话总是带着刺儿，不过，她的话也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和姜欢在初中认识，接着又认识了姜欢身边的温舒林，壮大了队伍，慢慢变成三人组玩在一起。
为人经常毒舌，但心眼不坏。
“我乐意！”姜欢哼哼。
“行行行，你乐意。”
刚开学，没安排座位，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把手中提着的小盒子放在课桌上，献宝似的打开盒盖，递到温舒林眼前。
“看看，我自己做的巧克力，厉害吗？”
形状各异但都很可爱的巧克力散发着浓郁的香甜气息，吸引着人忍不住伸手去拿。
姜欢毫不客气，当仁不让地拿起一块尝试品尝了一口，眼睛瞬间……
失去高光。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忍着没有吐出来，硬生生咽下去，保全了好姐妹的颜面。
“怎么样？好吃吗？”
盛希依满脸期待，双眼亮晶晶地瞅着她。
姜欢：“……”
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挺、挺好的。”
生平第一次吃零食工厂大王女儿的劳动成果，不给点面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说句超级难吃岂不是太伤人心了。
虽然——
这巧克力确实咸得要死。
盛希绝对是把盐当成了白砂糖，这咸涩，让她牙齿都快咬掉。
老天爷啊，这以后要是继承家业，不得马上倒闭球啊！
身为零食大王家的女儿，怎么能一个巧克力做成这样，让她去研发新品，还不如直接给她爸买块墓碑，写着“公司破产倒闭，请节哀顺变”更合适。
“是吗？我就知道，不愧是我，做什么都完美无缺，舒林你也快尝尝。”
得到肯定，盛希信心大增，迫切地想让好友见证自己的伟大成果。
“哎哎哎，不行！”
姜欢立刻制止，坚定保护温舒林的味觉，不让他受任何损伤。
盛希不明白，疑惑地问道：“干嘛不让他吃？我做得这么用心，难道他不该尝尝我的成果吗？”
“要不……你尝尝先。”
姜欢指着一盒还剩下十几颗的巧克力，怂恿她吃一点。
“你确定？”
盛希犹豫。
“嗯呐嗯呐。”
盛希这才勉强答应，挑选了一粒比较小的，自信满满的往嘴里送。
结局是——
“呸！呸！呸！”
嚼了两下发现不对，她直接吐到纸巾上，“这什么鬼玩意，齁咸齁咸的。”
她这反应，逗乐姜欢哈哈大笑。
失败乃成功之母，就是骗人的鬼话。
失败就是失败，永远没有原因可言。
温舒林在旁边看着俩女孩斗嘴，不禁弯起唇角，笑得一脸灿烂。
猝不及防拿了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速度只看，两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眼睁睁看着他细嚼慢咽，吃得津津有味，一点没有皱眉或者嫌弃的意思。
姜欢目瞪口呆，一脸惊悚地盯着温舒林：“你不怕咸吗？”
闻言，温舒林抬头，眉梢微扬，语气淡淡，“不咸，很好吃。”
善解人意的温柔大哥哥形象再次闪瞎姜欢和盛希的狗眼。
姜欢：“……”
真的，她已经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此时内心复杂的心情了。
只能说能遇到温舒林，她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
昨天开学第一天，除了分配班级，就是听了学校领导一天的演讲。
屁话连天，如果不是因为是坐在室内礼堂，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的，大家早怨声载道，把校长拉下来打一顿。
开学第二天的第一节课，当然是要把座位分配好，否则天天乱坐，像什么样子。
高一一班班主任是个刻板的老头，姓陈，白发苍苍的，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颇具威严，说起话来也不急不缓，很是稳重。
据说是全国知名的教授，教学水平极高，他带过的班，学习成绩都能拔尖，而且学生素质也都非常高。
可就有一点不好。
陈老头是个比较保守的人，骨子里有点迂腐传统，对学生管束特别严格，尤其是男女生关系之间，更是严苛得要命。
所以很遗憾，那种校园文里男女生做同桌，慢慢建立亲昵感情的场景在陈老头管理期间绝对不可能出现。
他只相信他认为正确的，错误的必须扼杀在摇篮内，不给它任何发展的机会。
好在陈老头给了点宽松的自我选择机会。
如果有想一起做同桌的同性，可以先选择过去，其他人再安排。
盛希和姜欢迅速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窃喜的偷偷笑，除了她们，别的相熟的人也都坐在一起。
剩余的，都是不认识在场任何一人，需要陈老头帮忙安排座位。
一个个排列在门外，等待自我介绍完毕后，如果下面有人旁边有空位，想和他一起，那就不用陈老头干涉了。
人一个个进来，有男有女，有逗比的有冷漠的，有活泼的有闷骚的，各色各样的人混杂在一起，却并不显得喧哗吵闹，而是莫名的融洽，互相搭讪交谈。
除了一点点靠奖学金进来的，其他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人情世故那些最基本的东西，他们早就烂熟于心。
只是不知道那份融洽的交流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因为家里人的叮嘱。
姜欢觉得她有盛希和温舒林就够了，不需要更多朋友，太麻烦了。
无聊地摸头发玩，新进来一个男生令她注意力瞬间集中。
可能不止她，其他学生也投来视线。
教室很大，讲台也尤为空旷，可以很轻易看到整个人身躯所有的地方。
校服没问题，是新的，毕竟才开学。
可那双泛白的帆布鞋，以及那张被岁月磨平棱角的清瘦侧脸，告诉其他人，这是个家境贫寒，靠奖学金进来的。
难免会有轻蔑鄙夷的视线落到他身上，甚至还有女生小声议论：
“啧啧啧，瞧他那个落魄样，身上感觉好脏，咦，不会有跳蚤吧。”
“谁知道呢，穷酸样，一辈子估计也没机会穿名牌衣服吧？”
“长得还行，当个拎包的可以。”
姜欢听到这些话，不由蹙起眉头。
这些女生的议论声虽放低了一点，可只要不是聋子，依旧能听得一字不差。
鼓励的小眼神立即投向站在讲台上僵着身子，浑身紧绷的男生。
姜欢其实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上面那人她认识，不就是那天见义勇为的好心人吗？这年头心地善良的人可太少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欺负。
姜欢忍不住朝他露齿一笑，冲他眨巴着漂亮的眸子，仿佛在说，不要紧张哦～
察觉到不一样的目光，男生转头就撞进一汪清澈透亮的眼睛里，不由愣住，忘记收回视线。
陈老头叫他自我介绍，不要浪费时间。
他就这么看着姜欢，一字一顿道：“我叫，裴憾。”
或许别人有没有记住他的名字，他根本不在乎，但他真的特别希望，姜欢可以记住，牢牢记住，记在脑海深处。
请别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