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原来我是观众啊
掌柜的将手中的衣服一甩,白许被推倒,后脑勺再次撞上玉枕。
白许捂着头,眼泪都痛出来了。
泪眼婆娑看向掌柜的,“我招您了吗?”
掌柜的不说话,只一手撕掉白许脸上的人/皮面具,“嘶啦”一声,疼的白许“嗷”一嗓子叫出来。
就着门外琉璃灯的光线,白许模模糊糊看见那人/皮面具上甚至还粘着他脸上的绒毛。
这比他二师兄搞得蜜蜡脱毛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要是现在有面镜子,白许一定扑上去仔细看看他娇嫩的小脸蛋有没有什么破损。
曾经的他坚信,就算自己有一天终于因为惹了众怒被扫地出门,也会因为这张脸混的风生水起。
这么美丽的小脸蛋要是被这个人/皮面具毁了,他是真的会很心痛的!
白许正要抬头质问掌柜的是什么意思。
结果发现掌柜的看着他的脸,神情复杂。
“我的脸,我的脸破了吗?”
白许立刻伸出双手绕着圈的摸自己的脸,但好像没摸到什么伤口啊。
再看掌柜的,已经收回了目光,起身离开,“再说梦话,杀了你。”
白许心里一惊。
他一直知道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以前铜钱就因为这个打过他,说他是臭流氓。
自从黄先生来教中为他开蒙,铜钱就自告奋勇去服侍黄先生,从他的院子里搬出去了。
再也没人说过他说梦话的事,他也就忘得一干二净。
没想到今天又说梦话了吗!
看掌柜的那个反应,他该不会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
白许决定,等掌柜的睡着了再睡,这样就安全了。
在榻上坐等右等,还没听见掌柜的睡着,白许却被困意惹恼,“我就只眯一下,闭着眼睛眯一下——”
眯了一觉再醒来时,掌柜的已不在房内,人/皮面具也再次戴在了脸上。
地下也不知道时日,白许觉得自己睡饱了,起身出门才发现,四下静寂得很,回到先前的院子也不见一个人。
“跟我走。”
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身着商队服饰的人,听声音,白许认出这就是昨天在路上碰见的人。
“去哪儿呀?”
“商队今天开拔,掌柜的让您上去。”
白许正准备跟着这人走,却没想到那人直接一点地,就飞了出去——
白许追在后面大喊,“大哥!你等等啊,我不会飞啊,你要搞什么东西啊!”
那人这才回身停在白许面前,一脸无奈。
谁也没想到,有红色胎记的人,竟然连轻功都不会。
那人踢飞路边的一块石子,认命说道,“走过去吧。”
“大哥,您看能不能,给我带飞过去啊?”
从前在教中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昨晚被鸾鸣带着飞了一次,确实爽!
白许很想再体验一次。
说着,白许就往那人怀里钻,吓的人连连往后退,手接连摆着,口里念叨“使不得,使不得。”
“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不就是让你带带我吗?”
那人却面色苍白,白许也搞不清状况。
昨晚说着话都还好好的,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挠挠脑袋,也不好强迫人家,只能说,“那算了吧,咱走过去。”
一路过去不远不近,但白许的嘴闲不下来一刻。
“大哥,你叫啥名字啊?”
“大哥,昨天你说你们不用吃饭,为啥不用吃饭啊?”
“你今年多大了啊?”
“大哥你成婚了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那人一脸纠结,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最后只说了句,“我叫陆八。”
“陆八啊,好名字啊!你看陆这姓氏就不一般,姓这个准能出人头地。陆大哥你武功这么好,是打小就练吗?”
一个人自言自语都能说半天,更何况还有了一句回应,白许问题又接上来了。
但终于看见了出洞的窖门,陆八长舒一口气。
白许出了门看见,原本的茶摊里的东西倒是都还在,就是全都蒙上了一层一公分的黄沙,外头的骆驼已经站起身,喝着面前水缸里的水。
“黑风暴之后……”
鸾鸣的话还没说完,遥遥看见白许已经靠近,便停下了话头。
掌柜的照着鸾鸣的视线往后看去,果然见到了跑过来的白许。
“掌柜的,你们要走啊?”
白许见周围人都收拾好包袱,骆驼上的行囊也再次被装好。
白许问完话,掌柜的却没搭理,鸾鸣见状解释道,“是我们商队要走,接下来便又剩下掌柜的和你两个人了。”
说完鸾鸣嘴角禁不住上扬半分,这话却引得刑墨生不满,分明人在骆驼旁,但却刻意重重的咳嗽一声,手捏紧又松,松了又再次捏紧。
“那你们路上小心。”
白许说完,又特意看了看刑墨生,带着几分不舍,“你也是呀!有机会再来,记得一来就摔茶碗。”
白许很可惜自己错失了升职加薪的机会,但还是不由得心存希望。
但刑墨生只冷哼一声,将头转到另一边。
掌柜的看看天色,“抓紧出发。”
鸾鸣带着商队出发,临走时,白许看到陆八回头撇了自己一眼,白许立刻大力挥手告别,陆八低头,藏住自己眼角的一丝笑意。
“和谁挥手?”
掌柜的忽然开口,但白许记恨他昨晚撕人/皮面具的仇,“就不告诉你。”
掌柜的也没追问,转身走到柜台前,将算盘上的黄沙抖落,继续拨弄算盘。
白许瘪瘪嘴,“没劲。”
闲的没事做,这破地方估计难得见人,闲着也是闲着,白许决定将这里还是打扫一下。
将先前那块白抹布找出来,将桌上的黄沙都扫到地上。
掌柜的见白许干得起劲,却只说了句,“不用清扫。”
“为什么?”
掌柜的又不出声了。
白许见他不说话,摆摆脑袋,继续干起来。
刚出洞时应当是清晨,如今太阳都开始偏西,这桌子才都被打整干净。
一停下来,肚子就适时的叫起来。
一碗面立刻被摆到他面前,又是素面。
但是白许依旧感恩,“谢谢掌柜的。”
端起来就吃,还是没有盐味。
白许痛恨,他昨晚分明看见厨房里有盐的!
这是戏弄吧?
这是故意的吧!
怒气冲冲抬起头,白许正想询问一句,忽然发现掌柜的又在擦他那把剑……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有素质的人,都是忍者。
“别吃了,到我这来。”
这话说的平静。
顺着掌柜的目光看去,远方走来了一个人。
分明是沙漠烈日,但他却走的轻松,一举一动自带风骨,与他当时爬过来的狼狈全然不同。
那人身穿白衣,头戴斗笠,手里握着一把宝剑,剑柄处镶嵌的一颗红宝石的反光射的白许睁不开眼。
来者不善!
白许立刻收回目光,钻到掌柜的身下。
掌柜的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大腿,蹲在柜台下的白许,恨不得一剑把他扇飞,忍了又忍,只说了句,“松手。”
“哦哦!”
白许迅速收回手,抱住自己的腿,再偷偷摸摸往外探头,那人走进来了。
来人面向掌柜的抱拳行礼,掌柜的只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却并未回礼。
来人并不生气,“噌”一声拔出宝剑,一手比上宝剑剑身。
“间花,长二尺七寸,宽一寸五分。”
白许看的糊涂,这人看着身量六尺,怎么自说自话,只报两尺。
白许见掌柜的依旧在擦剑,没什么反应,有些着急,于是收回脑袋,在柜台下出声道,“掌柜的——”
白许看了看掌柜的身高,“长八尺,宽——”
白许再打望一眼,踮着脚伸出双手覆掌柜的腰间比了比,“二尺五。”
满意的点点头,很不错。
没想到外面那人只一声轻笑,白许听得出来,这并非嘲笑,也并非轻视,只是觉得有趣,便笑了。
白许愣了愣,再一想,也对……
这人分明六尺,却报二尺,自己理解成身量看来是错了。
莫非——
白许的视线看向掌柜的下身。
这时候就靠他给掌柜的站台出力了,白许奔着下身就伸了手,半途却被掌柜的手握住,就此止住。
“出剑吧。”
掌柜的声音淡然,听不出分毫情绪。
“东方无长子。”
来人出声后,随即拔出宝剑,剑光再次晃了白许的眼,还未回神,白许就见柜台后的地上撒上了几点血迹。
白许扒住柜台,往外看去,只见来人已人头落地。
白许看的清楚,那头颅在地上时,还眨了三下眼,随后冲着白许一笑。
掌柜的已经站在一旁,又在用那块布,继续擦他的剑。
但这次,越擦越红。
烧的水好了,壶嘴吹哨般发出尖鸣。
掌柜的拿开水浇在剑上,一股腥气四散开,原本有几分凝固的血液在剑上被冲开。
“掌柜的?”
白许轻轻的喊了一声,掌柜的甚至没有抬眼,“躲回去。”
远处迎着天光,又来了一人。
这人一身黑衣,未带斗笠,身后背着一杆长枪。
这人走到茶摊前,掌柜的用方才的开水给他沏了碗茶,茶氤氲的热气合着沙漠的热气一起舞动。
白许看着,一切都带着几分虚幻。
即便茶烫,那人却一口饮尽。
“张丰家孙,赐教。”
长枪被举在身前迎战,刺出的刹那,那人头颅落地。
白许这次看的更清,头颅滚了九圈,那人再次眨了三次眼,白许觉得他似乎在看自己。
随即那人头嘴角上扬,这才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