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慧娘之死
那年别离，慧娘也没想过会有五年之久。她只是本本分分得干着自己份内的事——照顾公婆，洗衣做饭，早茶伺候，一件没敢怠慢。
可这孔家婆婆自她入府以来，可从来没待见过她。
“哪捡来的脏丫头？”
孔夫人捏着鼻子从大堂里出来，见自家六郎和程武从外边扶进来一个穿着脏乱消瘦的女孩。
“娘，她是北边饥荒跑落的女孩，我们见她可怜快饿死了，我们给她带回来了。”
老夫人皱着眉，没好气道，
“天天尽是捡些破烂回来，这两天让你去见见刘家的小姐你去了没啊？”
孔六权当没听懂就搪塞进了房。
孔老爷闻声上来询问。
“怎么了夫人？”
“人刘小姐邀请他去采青他不去，硬是去大街上捡了个没户籍的流民。”
“诶，他可能就是一时兴起，没两天就送出去了，没事。”
“那刘家可是大户人家！是我们能怠慢的吗？人家瞧得上我们六郎也是我们的福气，真是没轻没重！”
“好了好了夫人，我等会再去劝劝——”
夫妻俩聊着，打算着日后怎么安排儿子和刘小姐的事，却没想到这日子一天天的过，这好事没撮合成，自己儿子的心却日渐落在了捡来的女孩身上。
“你到底去不去？刘家已经给足了我们脸面了，刘老爷要是怪罪下来，你让我们这老脸往哪搁？！”
“我不去！我不喜欢刘家小姐，也见不惯那股子趾高气扬的作风。”
慧娘拉了拉孔六的袖子，示意他冷静。
平日里怎么也不听劝的儿子就这么轻易闭了嘴。
啪！一个巴掌就是落到了女人的脸上，火辣辣的。
“你是哪里捡来的破烂！连个户籍父母都没有，权当我孔家发发善心喂你两口饭吃，现在又勾搭我家六郎，我看你可真是给脸不要脸！”
说着那孔夫人浑圆的巴掌就又要落了下去。谁想被六郎用手挡下去。
“要是我们孔夫人孔老爷一定要我娶那刘家小姐姐，那我这孔家公子不当也罢！”
说着就拉着慧娘走出了家门。
这一离家就是半年，不靠家里的接济，孔六的学识能力，也能赚零星几个子，养家糊口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也是过了会试的人了。这孔家老夫妇看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晚年膝下无人照料，他们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们上门软硬兼施就是犟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孔六的条件才给请了回去——取慧娘进门。
慧娘本也不是什么乡野村姑，本是北方大户人家的小姐，只不过家道中落，加上饥荒，路上家人死的死散的散。这骨子里的修养骨气还是在的，只不过只当时虚弱只被迫暂住孔家，后来身体好了，被孔留下了而已。
孔六也知道慧娘的情况，虽然慧娘嘴上没说什么，但也不愿意委屈了她。回孔家成婚至少有个父母见证，也不会办得那么不规矩。家里条件也会比这里好很多，也不至于让慧娘这么辛苦，成婚也能体面点。就是家里老夫人那性子也不是能改的，得时常留意着不让慧娘受委屈。
这婚礼置办得不算风光也得说得上得体。置办场面花了可是孔家不少钱，加上丢了刘家大户那么一个大财主，这孔夫人可是心疼的牙痒痒，但碍于儿子的关系，这日子还是得看着过得去。
过了不到一年，孔六也还是想着要再争取争取学业，慧娘也是支持他的，只不过他还是担心自己出去的这段时间慧娘会受委屈，让家里的张管家和朋友程武留意一下家里。
孔六就这么走了，慧娘就还像从前那样，照顾公婆，做自己分内的事。只不过日子一天天得过，那孔夫人开始天天念叨着家里的钱财早在置办婚礼时就败光了，就一个两个三个得送走了下人——后来端茶送水洗衣做饭的活就都落到了慧娘的身上，慧娘也不能算得上身体羸弱，只不过这一两年日积月累的劳作，身子总归还是受不住的。可她一旦怠慢了这尊大佛，辱骂和麻烦就都会找上门。
张管家是慧娘父母辈的年纪，在孔家也是干了快半辈子了。看着慧娘可怜的身世，总会想到自己早年夭折得女儿，再加上孔公子的嘱托，他总是时不时暗地里帮衬着点慧娘，让她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慧娘也会感谢他，毕竟这也是现在这宅子里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了。
但这一来二去多了，这正常人看着像父女，可在多心的人眼里，看着可不像这么回事了。
没多久，孔家新妇和刘管家之间的不洁谣言，就被莫名从孔府传了出去，这谣言一起，人人传人人听，传得有多难听可想而知。
慧娘天天在孔府劳作，本也与他人没什么交流，直到她某天出门去为家里置办东西，在别人看着她的眼神和闲言碎语中听出了些端倪，就马上跑回了孔家。
“娘，是您传出去的吗？”
慧娘有些发抖得看着座上懒洋洋的盘着新买的翡翠的老夫人，
“你是在质问我？”
孔夫人眼睛半睁半闭，也没拿正眼瞧她，
“家里留着的除了张管家和几个伙夫没别人了，能传这话的只有您。”
慧娘怔怔的站着，语气坚毅，眼眶却有些泛红。
“哼，是又怎么样？不是喜欢勾搭男人吗，这不也正和你意？”
慧娘有些不可思议，站在原地攥着爬满茧子的手，气得发抖——没想到她现在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了。
自此以后婆媳俩的矛盾也不藏着掖着，越发的尖锐，刁难麻烦都找上了头，张管家也没法继续帮助她了，毕竟家里还有老母亲等着他赡养。
慧娘记着六郎走前留了一间屋子在后城，那里清静认识的人也少——是六郎怕慧娘受委屈以备不时之需留下的，离孔府远也可以让程武方便有空关照一下她，让她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有个好去处。
她时不时会借着置办衣裳的由头去那里清静清静，程武答应了兄弟嘱托，也会在工作之余去看看她是否安全。慧娘也会感谢程武请他吃饭，向他打探有没有六郎的回信，聊聊家常什么的，她虽然没有提半句自己在孔府受的委屈，但程武都知道，这孔老夫人的性子，也不能好到能让慧娘来这儿透气。
但老夫人也不是吃素的，觉着来回的频繁，就顾人跟踪她，即使她再怎么遮掩躲藏行踪，最终还是让老夫人发现了家里竟然还有这么一处财产，她盘玩着手里的珠子越盘越是眼红——
起先只是找一些小混混在那里观察是否是她一个人住，后来就是让他们趁着程武不在去调戏骚扰她，想着让她知道自己无处可去知难而退了就让她把房子交出来，好掌握住自己的财政大权。
可谁知使唤这群小混混次数多了，他们本就不耐烦，再加上老太太本就是抠门的出，还时不时贬低瞧不起他们，这他们更是生着许多怨气。
直到那几日程武要出差，他嘱咐慧娘尽量不要夜里给人开门，他总觉着附近不太对劲，慧娘没说什么就让他放心走——她自然没有和他说过这两天被骚扰的事，这样的程度她是能应付的，终归还是是怕给程武添麻烦，毕竟这是自己家里的事，而且男女有别。
果然，还是出事了，那几个小混混喝了点酒就上了慧娘的家，起初只是想进行原来的任务，但又借着酒劲一边骂骂咧咧的对孔老婆子抱怨，又一边对慧娘进行骚扰，眼一红就见色起意，强迫慧娘□□到了死。
几人第二天起来见着冷冰冰的女人就提起了裤子路慌而逃，慧娘的尸身还是在孔老夫人当天晚上找不到小混混，觉着不对劲找人去看才发现的。
她乘着程武还没回来，还没有人发现立马让人收拾屋子，就找个荒地随便把她给埋了，对外只是说她去远方置办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