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了结
当然孔老婆子说这些的时候定然会美化她的行为，并稍加修饰，但明眼人都能听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了刀下的老爷子，所有人的眼中都透露出一丝憎恶和不可置信，程武更是震怒得差点没割断老头子的脖子——
那天他出差回来就立马就去了慧娘家，但屋子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就好像没有人来过一般，他立马上孔家问人，一句“出远门置办衣服”是搪塞不了他的。这孔家见他不好对付，要么就报官说他惹事，要么就以“男女有别”“兄弟之妻”的话来警告他要他注意言行，他是在乎慧娘不假，但这也是孔六的嘱托，他必须查清楚。
以他的能力，在这小小城内查清发生了什么并不难，只不过那几个小混混早已跑出城外销声匿迹，找到他们报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是事已至此，他一个外人，只能让孔六回来面对真相，让他好好承担自己的后果，并让慧娘瞑目。
冥遗放下了程武逼仄老爷子的刀，望向床榻，淡淡道“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众人才发现孔六已经醒了，他躺在床上睁着眼，很显然，他都听到了。
他的眼眶深深陷了下去，好像一瞬间老了几岁，他惨白干燥的嘴巴一开一合，久久都没发出几个字——“程兄……你知道对吧，带我去见见她吧。”
这是一片荒地，高低起伏的干草地上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坡，虽然地方潦草，但附近整洁干净，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打理。
“慧娘，人我给你带来了，你可以安心了。”
程武说着，便随身拿出了一块柿饼，放在了坟头——那是慧娘当初被孔六他们救回来，吃到的第一口东西，是程武顺便从身上掏出来的，她自那以后就心心念念很喜柿饼，连婚后的甜点置办的都是柿饼。
孔六反而平静，走到坟前，慢慢的蹲了下来。
“慧娘，虽然夜路辛苦，但一想到我没几个月就可以回去见你了，我很是激动，不知你可还好……”
“没见你回信，是有什么事情在忙吗，我今日在路上见到了很美的睡莲，紫色温婉让我一眼就想到了你，我带了点种子回来，我们一起种在院子里，你一定很喜欢……”
“慧娘！你知道我在去京城的路上遇到了谁吗，李微，就是我们都很喜欢的那个诗人，他没有诗词中想象的里那么悲桑，反而常常饮酒游山，是个性情豁达的人，与我很是聊得来，与你也必然是……”
“慧娘，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已经好久没有回信了，我在准备考学了，吃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最想的就是你做的柿饼还有你的回信了，不知家里可好，你有没有受委屈，我马上就回来了，等我……”
……
他在墓前一封一封得读他寄给慧娘的信，他的表情好似与当时心情一样充满期待和担忧。
他把从程武那里要来的信读一封烧一封，他垂着眸，
“慧娘……我回来了，我中状元了……”
他一字一字顿顿得说，突然眼泪大颗滑落，双腿跪坐下来，握拳一遍一遍得捶打地面，浑身发抖奔溃大哭
“对不起，慧娘，我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慧娘就跪坐在在他的身旁哭泣，又是心疼他的身体，又是无用功得与他说话，一直在重复
“我不怪你……我不怪你……”
叶汐和冥遗站在了程武的身后，叶汐看着这一人一鬼人妖殊途，抿嘴痛心，她小声道“就这样了吗，这就是了结了程武的最后一情吗？”
“不完全，这要看他了。”
冥遗看了一眼，程武看向孔六依旧是复杂的眼神……
慧娘平静了些，望了望程武，似是想到了什么，抹了抹泪痕，便朝着叶汐走了过来。
“叶汐妹妹，或许我这个要求很无理，我想借用你的身体与程武说说话，我不会占用多余的时间。”
冥遗皱了皱眉，
“她现在的身体不——”
“可以，你放心用吧。”
叶汐发觉自己打断了冥遗的话，立马补上一句，
“毕……毕竟有你在嘛，我不怕。”
寒冷的目光居高零下的盯着她，让她冷汗直冒。
没有他的同意，慧娘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男人闭眼示意可以，她才动身。
“你精神放空，不要想着抵抗，这样可以减轻不适感，你准备好了吗——”
叶汐做好了准备慧娘才开始，她只是觉得精神被冲击了一下，慧娘就进入了她的身体，过程并没有强烈的不适感，没过多久，她的身体就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了——
“程武，谢谢你的柿饼。”
面前提刀的男人一开始有些差异。他转身观察叶汐，那熟悉的语气，以及叶汐脸上熟悉的神态，他看了一眼冥遗，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慧……娘。”
他怔了怔，有些激动，又带着些许克制。
“我看到了你为我报仇，为我鸣不平，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
叶汐的神态与慧娘几乎一模一样，让跪坐在原地的孔六愣了三秒。
“从那年被你们救起，到如今……我是无悔的。就算是这样的结局，但我还是很幸运可以遇到你们。”
是啊若不是他们俩，慧娘早就在荒野被饿狼分食殆尽了。
叶汐想着，她即使被控制身体，自己还是有意识的，但她此时她能感觉到面前程武的那把刀里运转的灵力在慢慢发生变化。
“慧娘，是你吗……你……还好吗。”
孔六磕磕绊绊得靠近，
“我……六郎，恭喜你考上状元……”
她语调温柔，轻轻得笑，眼角溢出了点点泪光，她的眼神逐渐暗淡——
“我也很期待睡莲在院子里开花的样子……”
“慧娘，我……”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叶汐身子一抽离，就往后倒了下去——
冥遗揽着叶汐就避开了正要上来扶人的孔六和程武。
“游荡的幽魂，灵力耗尽，没有办法再附身了。”
男人皱着眉，好似讨厌怀里的娃娃会被弄脏似的。
叶汐虽然无法短暂得控制身体，但因为慧娘本身灵力弱的缘故，恢复控制权的速度比往常更快。她一睁眼就望见了眼前晃着两个一黑一白一个带着镰刀一个揣着手链的身影——这是阎王爷来收我了？
她一下睁大了眼睛，才发现真正的阎王爷正抱着自己一脸漠然。
她立马惊恐的站好拉开距离，看向慧娘才发现她正被看着很像黑白无常的两个人守着。
“陛下，这孤魂本该早已应入轮回，只是执念太深，如今时机已到，我们已收到判官大人消息，带她前往生树，只不过……”
白无常个头稍高，行着礼正为难
“灵魂磨损，已无法往生。”
黑无常便立马答道。
“这是她的选择。”
冥遗漠然，
今日是状元归来之日，也是慧娘了结执念之时，只不过她选择用最后一点灵力借用我的身体来更体面得告别罢了。
叶汐望向慧娘有些难过，她与叶汐对视，轻轻笑了笑，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灵力慢慢飘散飞，凝聚到了程武的刀上，一阵金光微闪，程武发现自己的刀变得更加锋芒，灵力变得十分浑厚。
“第七情……完成了吗……”
程武低头轻抚七情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