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破浪
再次睁眼,已是黄昏。仿佛睡了一个世纪,窗外的景致已不复从前,天空的只有几片黑压压云朵飘荡,枝头鸟儿不再嬉闹,行驶的车极少再压过水洼,死寂沉沉的。唯有天角的火烧云,刺破苍穹,带来一丝生机,也唯有它见证了这段过往
江念渝伸了一个懒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
“省了两餐伙食费?”江念渝看着时间说着。
沉默许久过后,江念渝发现茶几上有一个黄色的纸袋子。
“魏泽安还挺有孝心的。”江念渝打开一看是桃酥饼。
“咦,这是什么?”江念渝塞了口酥饼,拿起桌子上的便签。
“下次睡觉前,记得锁门。”
“我没锁门吗?估计是魏泽安没关门。”江念渝自言自语。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嗨。”魏泽安冒头。
“偷人家钥匙是不对行为,老干小偷小摸的事不好。”江念渝说的头头是道。
“首先,这不叫偷,这叫明目张胆的借,瞧,我这不还给你了吗?”魏泽安给自己倒了杯水。
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很悠闲。
不知道还以为他家。
“其次,什么叫老干偷鸡摸狗的事?”魏泽安抓住重点问。
“你拿抽屉里的零食还少啦?”江念渝拿出抱枕定下的小本子,“刚好,来算账。”
2012年1月23日春节,魏泽安拜访,将江念渝家零食几乎取走。
2012年2月14日情人节,魏泽安想要带江念渝一起去偷隔壁小情侣的果子,还好江念渝不肯,最终魏泽安一人落网。
“停!停!stop!stop!别说了,你这哪是日记本,这是记仇本吧。”魏泽安果断阻止。
不然一世英名,断送在此。
“还有许多呢……魏哥,前些年的也有,我还记着呢。”江念渝特意加重“魏哥”两词。
江念渝耀武扬威,将本子举到他面前,晃啊晃。
“唰”的一声,从里面掉下来一张照片。
“咦?这啥?”江念渝捡起来。
照片似乎有了些年代,已经泛黄。
照片里有几个小孩在拍照。
最中间的是个小女孩,脸上还存留着奶油,穿着碎花裙子,拿着一朵向日葵,笑的很甜,像棉花糖一样,融化在心里。
女孩两旁是两个男孩,其中一个似乎兴致不高昂,脸上没任何表情,他并没有在看镜头,而且在看不远处的水洼。
另一个与之截然不同,他笑的欢,一只手比着耶,不过一只肉乎乎的手紧紧抓着女孩的衣服。
“哎,有3个小朋友哎,好可爱啊!”江念渝指着他们3个笑嘻嘻地说。
“准确来说,是5个。”魏泽安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很小声的说。
见江念渝一脸疑惑,他指着树林后面躲藏起来的两个小家伙。
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小女孩似乎在生气,嘟囔着嘴,手插的着腰,一抹红色隐现其中。是扎着辫子的头绳。
另一个小男孩,穿的很正式,从树侧面偷偷看小女孩,手里还拿着另一根红丝带。
“你咋知道有5个小朋友?”江念渝疑惑的问。
“我就在里面,这张照片我也有。”魏泽安坐到沙发上,躺着。
“是不是这是你?看着好像你哦。”江念渝指着低头的男孩。
“是我,那时候我都没准备好,摄影师就拍了。”魏泽安叹了口气。
“我就中间那个傻妞喽?”江念渝又问。
“是挺傻的。不过你小时候老乖了,你知不知道。”魏泽安回忆着,脸上漏出甜蜜的笑。
“回忆了啥?想的这么……”江念渝欲言又止,“小时候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魏泽安轻咳一声,提出解决方案,“你不是写日记了吗?看看呗”
江念渝叹了一口气,指出,“我觉得那个日记半真半假,上次我翻开第一页,它说我把我伙伴门牙打掉了。我就没再敢翻了。”
“这个还真是事实。因为打的就是我的牙,不过那时候正在换门牙。”魏泽安假装摸了一下泪,哭诉着。
“……”江念渝无话可说。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居然!这么狠……。
她以为自己是乖宝宝。
没想到是活阎王。
果然现实是残酷的。
“那另外一个男孩呢。”江念渝换了话题。
江念渝心中os:换个话题,不然魏泽安突然想报仇怎么办?
“陈煜阳。”魏泽安很随意的说。
江念渝听到这话感觉像晴天霹雳……
但接下的话更让她吃惊
“其实我挺佩服他的,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你两上一秒刚打架,而且把人手里棉花糖夺走不说,还和人说一辈子都和他玩。下一秒就……”魏泽安仔细回忆了一下。
江念渝垂头丧气,魂也不知道飞哪了。
“你走吧,我一个人静静。”江念渝淡淡的说。
“咋?喜欢人家?觉得和人没可能了?没事,我觉得人脸皮挺厚的,你不说,他不说,谁知道。”魏泽安调侃她。
“就是可惜某人喽,像我啊,当初某人打的我满地找牙,也不见人心疼”魏泽安锤胸口来表示自己胸口疼。
“……”江念渝又又又一次无话可说。
她理亏。
“哼,当哑巴是吧,从今要是在想见我,怕是不能了!”魏泽安阴阳怪气。
啪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一盏茶的功夫,门再次被打开。
来着不是魏泽安,而是江靳涛。
“咋了,人怎么生这么大火气?吵架了?”江靳涛换了鞋进来,问。
“没有,他今天吃错药了。”江念渝狠狠地戳了戳怀里的抱枕。
“吃饭了么?”江靳涛问。
“没。”江念渝撇撇嘴。
“正好,我刚从外面打包回来。吃点?吃完聊聊天,很久没说过话了。”江靳涛朝她笑了笑,温和地说。
“好嘞!”江念渝从沙发上蹦起来。
“全是你爱吃的,快来。”江靳涛莞尔一笑。
江靳涛已经把菜端上桌,还递了碗筷。
胡萝卜炒牛肉,豆腐,小白菜,排骨汤。三菜一汤。
很丰盛,是一顿美味佳肴。
江靳涛看着江念渝迟迟不肯动嘴,只是紧抿嘴唇,问:“怎么了?”
“没有,很好吃。”江念渝夹起一小块豆腐。
江靳涛依旧眉头紧锁。
“真的,很好吃。你还不信周阿姨的手艺?”江念渝很诚恳的说。
江靳涛笑。
江念渝也笑。
最后其他菜几乎被吃完,因为也不多。
只有胡萝卜炒牛肉,一口也没动。
因为她胡萝卜过敏。
——
等到江念渝把碗洗了,擦干净手,走出来。
江靳涛早已拿出画册,板正地坐在沙发上。
“念念,我答应过你,会告诉你她是谁。”江靳涛温和地说。
似乎和从前一样,他一如既往地温和,对任何都是,没什么怨言。
或许有,不过江念渝从没见过。
可是又有什么不同,他每提到江年年,脸上就是洋溢着笑,怎么也遮不住。
“她鸭,叫江年年,是我和柳嫣的女儿。或许你不记得了,你两小时玩的很好。”江靳涛凯凯而谈。
江念渝很认真的听着。
“她很文静,总坐在阳台上看书。但有时,她很活泼,会卧在他妈妈怀了撒泼,指着天上星星说死后,会化成星星陪伴着我们。她总说,她会登上大舞台,去展示她的才华。”江靳涛哽咽,双眼已经浸满了眼泪。
他翻开相册第一页,许许多多的照片。
第一个的照片里的小孩,已经有了雏形。
“这是她满一个月的时候”
第二个,是她卧在柳嫣怀里,开怀大笑。
“这是她刚学会爬的时候”
第三个的照片,已经是个小女孩,扎了个小辫子,充满活力,不过还很羞涩,躲在柳嫣后面,只漏出一个头。
黑葡萄般的眼睛,眨呀眨。在窥探四周。很灵动。
“这时候,我都已经送她去舞蹈班啦。”
第四张,她已经站在舞台上,与其他同学,穿着粉红色的裙子,跳舞。
这样的照片很多,很多,唯有一张,不是照片,是地图。
江年年的每个时期,几乎都有照片。
最让江念渝印象深刻的,有两张。
其中一张,江岁岁穿着洁白的裙子,踮起脚底,像一只白天鹅,纯洁而高昂,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高飞。
江岁岁眼神清澈见底,就又深邃,仿佛洞察一切。
“这张是什么时候拍的啊?”江念渝问。
“抱歉,这张不是我们拍的,不太清楚。”江靳涛答。
“那?”江念渝疑惑。
“是她生前,除我们之外,最爱的人。”江靳涛问。
“爱人?”江念渝又问,“爱是什么?”
“就像父母爱子女一样。”江靳涛笑着答。
“不对,那如果爸爸妈妈爱我的话,那他们为什么不来找念念,念念就在这。也不曾去过哪。”江念渝嘟囔着嘴,“那喜欢与爱又有何不同?”
“不不不。世上没有比父母更爱子女的了。”江靳涛慌忙摇手解释,“你的父母也很爱你。”
“至于后面那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我想,未来会有一个人告诉你的。”江靳涛温声细语。
……
“那我家在哪?我想知道我父母在哪,我想见他们,我想问问他们这些年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秒。我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江念渝抓着江靳涛的衣服。
“特别想问,为什么他们不要我……我很乖的。”江念渝声音小了下来。
她没底气。
“这就是你的家。这里也是充满爱的家,他们很爱你,真的,我想,没人比他们更爱你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在过些时日,你就能见到他了。相信我好吗?”江靳涛哄她。
江念渝用力的点点头。
江念渝伸出小拇指,笑着说“拉钩。”
“拉钩。”江靳涛也伸出小拇指勾了勾她的小拇指。
“去睡觉吧,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走了。再见。”江靳涛站起身,对她说。
江念渝点点头,应了声“好”
“给你个东西,如果你想知道他们。想,想起来就靠自己吧。”
江靳涛从兜里取出一把钥匙,说“守了那么多的年的秘密,现在交给你了。”
“还有这个相册,也放那里面吧。好生保管。”江靳涛叮咛了一遍,就转身走了。
“好。”江念渝笑的很甜,声音也甜。
窗外的明月,已经从厚重的云层挣脱出一角,与星辰大海一起,温暖着人间。
云开雾散,往事随风飘扬。
雨水滋润万物,携带着夏天的气息,席卷永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