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交心
尚书令蒋安和出班尚未说话，贺画戟抢先道：“圣上恕罪，臣有异议。”
皇帝眉头微皱道：“说！”
“叶择虽才华出众，性格却乖张，自奉圣命入京一路目中无人。车骑将军与执金吾左中侯家中俱受其欺凌，敢怒不敢言。”
“此子天纵之姿，然少年得志不免张狂自满，还请圣上酌情考量，多多打磨方能成栋梁之才。“贺画戟奏道。
皇帝先前第一句话便定了基调，贺舞伊拿捏分寸句句在情在理。
叶择暗叹都是老狐狸啊……！
宁浩揣摩圣意，他比贺画戟更多与皇帝接触。
此刻再也等不得出班奏道：
“年少轻狂人之天性，并非甚么缺点，陛下即爱叶择诗才，此子武艺又颇具过人只能。”
“臣建言不如留在陛下身边听用，受天威感化也可早些消去骄娇二气。”
两位大佬朝堂上直接交上了锋，余众不敢多言只得等待圣意决断。
片刻后皇帝言道：“宁浩之言有理，便封叶择为九品羽林卫吧！”
羽林卫？那不就是你的侍卫么？
叶择心头不爽却一字不敢吭，感恩戴德谢道：“谢陛下隆恩，臣愿肝脑涂地拱卫皇城！”
马车缓缓行在宽阔的锦绣大街上，黑楠木的车身在阳光下发着油亮的光芒，珠串与锦绣两层帘子遮住了内里的一切。
若是揭开帘子，便能发现空间富足的车内铺着羊毛毯子，厚实而柔软，人坐在里面一定舒服。
一张矮床可坐可卧，床边缘靠车厢的位置还有一张小桌，几乎斟满了酒水的杯子在马车的行进中点滴未洒。
垂直于床还有两张木椅，一样铺上了厚厚的软绒。
人到了极高的层级，无论你喜不喜欢总会不与自主地展现出与众不同的东西。
例如奢华的马车并非每一位达官贵人都爱，但他们都需要这么一件东西去表现身份，去让人敬畏。
既有了这一重身份，那么与之匹配的东西便不可或缺。因为那是属于你的，没有任何抗拒和不接受的理由。
宁浩斜倚在床，看着叶择笑吟吟道：“你好像心中有气？”
叶择龇牙笑道：“你们神仙打架，我一个凡人怎配得上生气？”
“呵呵呵，看来怨气不小啊。”宁浩似对叶择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在责怪叔叔方才没有为你说话？”
“责怪不敢，这点分寸还懂。只是侄儿现下心里慌得很。”叶择有些垂头丧气。
“哦？”
宁浩饶有兴致：“我听说你在临渊山选择《飘渺畦径功》，如此事关一生的大事尚且镇定自若，这点小事就慌了？”
“那不一样。选择《飘渺畦径功》是一个人的事情，努力修行就是了，不成也怨不得旁人。”
“如今却事关重大绝非我一人所能应付。登仙楼那些事情您别说事先不知道，入宫的事您也别说没有料到。”
叶择隐含怒火：“自下山以来，你们要我不遗余力对史家的亲善，尽力表现以淡化史婧怡受到的关注。”
“我都做到了，可我连一点点内情都不配知道吗？不说我是临渊的弟子，便仅是双方合作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叶择越说越怒：“动史家的是谁，心照不宣。我背了天大的风险做这些事，就我一个毛头小子，扛得住？”
宁浩始终拈须微笑，等他发作过了才道：“肯掏心窝子说这些话，看来还把叔叔当自己人。”
“快不当了！”叶择惫懒道：“这么下去侄儿要考虑被卖的可能。”
“哈哈哈……”宁浩指着叶择大笑道：“这是准备威胁本官了？”
叔叔不称了，连“本官”都出来了。
叶择也没好气道：“随您怎么想，反正这事情我玩不起。”
“看来临渊还是把你惯坏了呀。接下来的话你最好每一个字都给本官牢牢记住！”
宁浩陡然严肃得甚至有些阴沉可怕：
“你是寂无凌的弟子，说是他半个儿子都不为过。但在本官眼里你什么也不是！”
“合作？本官当朝二品，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官合作？你是在奉命办事！每一件事都老老实实尽全力给本官办好！”
“天才？狗屁的天才！收起你那些没用的骄娇二气，本官和寂无凌不一样！”
“这里是京城，朝堂这个油锅可是连骨头都能炼化成灰的地方。”
“本官会把你扔到油锅里，听你哀嚎，看你挣扎，有本事你就自己爬出来，没本事，死便死了，休想本官会搭一把手！”
宁浩说完也不再多说，让叶择消化他刚才说的，此子悟性极高，希望不要让自己失望！
尖酸刻薄的话语让叶择一颗心几乎沉到谷底，可偏偏一个字的反驳都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在京城的另一边……
一辆朴实的马车，既不显奢华也不显落魄，普普通通行在蜀都大道上……
和所有平凡人家的马车一样不起眼，混在出城的人群与马车群中很快便如沧海一粟根本找不出来。
出了城门一路往南，人烟稀少之地成片的茂密树林开始出现，直到无人处马车方才停下。
又呆了一炷香时分确信左近无人，覆盖马车的布帘方才揭开，中书舍人宋大光面色苍白不住抹着额头的汗珠。
似是被遮盖严实的车厢憋得闷热，又似被颠簸得浑身骨头散了架。
略喘了几口气，宋大光不敢久呆提步前行，熟门熟路地穿过密林后来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宅院面前。
没有精致的亭台楼阁，亦无高墙大院的肃杀之气，这是一座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宅院，说是某个普通人家荒弃的地方也不为过。
宋大光用特异的节奏叩响门扉，清脆的响声显出这是一扇掩饰得极好的厚实大门。
看着像是木质，实则全为厚铁铸就，只是由巧匠涂抹了上了木纹路的漆面。
门扉“吤啦啦”地打开，宋大光候在门口不敢妄动，直到门后显出一名老者方才施礼。
老者佝偻着身体，浑浊的眼眸几乎全是白色，双目竟然瞎了。
他侧耳听了听，又抽了抽鼻子才侧身让行，宋大光依旧不敢造次，缓步自行入内。
七弯八绕来到一座小屋前，宋大光推开屋门进入后关上，又在墙边推动三下，墙上方又出现一道暗门。
“大光，此一回文武会友可有什么出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