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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劣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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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原雪山之下,海子倒映着燃起的熊熊篝火,一行人围在火焰旁,身后是载满币物的车马。

    常溪和白玊在此驻扎一整日,就是为了等待这一行人的到来。

    “看到那边的队伍了吗,领头那个手持节杖的人,应该就是大宸派往喀日郡的使臣。”常溪躲在一颗胡杨树后,对白玊道。

    喀日郡早在十年前纳为大宸一郡,因当地本为异族,民众信仰又与大宸天冠地屦。

    大宸皇帝斟酌之下,并未在当地设朝廷命官,保留喀日郡原本统治权柄,由贵族祭祀把持,独留两地使臣往来。

    “小姐是想冒充使臣进喀日郡?”白玊道。

    常溪不可置否:

    “我听闻,喀日郡向来排外,异族人进喀日需名正言顺,我思索之下,唯有这大宸使臣的身份我们可借来一用。”

    沉默中,两人一拍即合,眼神确认之间,驱动法术。

    篝火旁的众人似乎察觉到异样,未等他们扭头确认,就被带入了幻境里。

    常溪从胡杨林后走出来,捡起那根华贵的节杖,道:

    “接下来的三旬,这群人都会在我的幻境里,也不知等他们出了幻境,我要的东西找到了没有。”

    白玊将马背上驮着的包袱全转移到马车内,马儿也感受到身上的负重消失,轻松地摇晃蓬松的马尾。

    “三旬一月,会不会太久了。”白玊道。

    “不会,我幻境里吃喝都有,连房舍都建得与大宸一般无二,亏不着这群人。”

    常溪说着钻进马车,捣鼓了许久,最终拖着件使臣的官服出来。

    玄衣暗纹,白玉组珮。

    常溪把衣物交付到白玊手中:“你快去换上,我们今晚就可进喀日。”

    “我做使臣,那小姐是什么身份,我的丫鬟?”白玊迟疑。

    常溪跳起来,轻拍了一把白玊的头,佯怒道:

    “小仆役想什么呢,若是我假扮你的丫鬟,难不成还要在人前假模假样侍奉你,想得美。”

    “那小姐以什么身份进城?”

    “使臣携家眷来访喀日,很合乎情理吧。”

    “家眷?”

    “没错,即刻起,白使臣就是我夫君了。”

    白玊看见火光照亮那双眼眸,清澈透亮,倒映天上繁星,便是湖间萤火万千,依旧无法匹及。

    白玊攥紧手中的衣物,垂眸莞尔:“好,白使臣的妻子。”

    喀日郡贵族的宫殿与圣山相对而眺,攀附着裸露的岩石层层向上依势而建,金顶白墙上悬挂的五彩经幡与北风纠缠。

    进城以来,两人一路被宫中女婢带领,见证了北国风光,街市上不光有来往行人僧侣,亦有牦牛羚羊当道优哉游哉。

    一路上,常溪只探头向马车外,领略北国惊奇。

    “两位贵客请随我来。”宫女身着民族服饰,带领白玊和常溪二人进宫。

    “今日一见,喀日郡连陈设饰物都与中原大有不同。”常溪对那宫女道。

    常溪被宫道两旁的陈设吸引,其间多为骨饰皮饰,用油□□银,楔文符咒加以点缀。

    宫女答:“我们民族向来信奉天地,相信自然孕育的生灵生来有神力,若是做成饰物置于殿中,有利休养本身,通达神明。”

    常溪暗自勾唇鄙夷,眯眼与白玊对视,两人眼神交汇间,她确定白玊也察觉了其中异样。

    生灵蕴神力?所以便要把活人剥皮剔骨,做成饰品供奉神明?

    在常溪眼中,眼前的每一个精致的饰品中,都束缚着张牙舞爪的厉鬼,在歌舞升平的宫殿中发出凄厉的哀嚎。

    楔文符咒将他们困于饰物之内,即便死去,也不得脱身。

    常溪屏息凝神,垂头跟在白玊身后,只当听不见这些苦痛的申斥。

    “劳烦二位贵客,今夜就留宿此处,明日大祭司会亲自泽沐大宸圣恩。”

    宫女将二人带进住房,白玊早已察觉到常溪的不适,忙遣走宫女,紧闭大门。

    随门锁落下,常溪瘫坐到床上,总算松了一口气:“吵死了。”

    “小姐觉得神玉会在宫中吗?”白玊道。

    常溪不敢断定:“我本以为此等神器会藏于宫中,但依方才宫女所言,喀日郡人以活物奉神,我猜玉器在此处并不受重视。”

    此间,门口响起猛烈的击打声,那人拍的极重,却听得出底气不足,他把所有的力气全压在一扇门上,在进行一场豪赌。

    他在赌,这门会不会开,他会不会死。

    随之而来的,是盔甲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而肃杀。

    白玊得到常溪的示意。

    打开门,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扑倒在地上,颤抖地伸出黢黑干裂的手,破碎的布料滑至肩颈,本是身强力壮的年纪,臂膀却像深秋的枯柴。

    白玊拂袖,隐去少年的踪迹。

    身着盔甲的壮汉快步走来,碍于白玊的身份,送刀入鞘掩藏那一身杀气。

    壮汉道:“使者大人,可有在此处见到一位十多岁的少年?”

    片刻,另一壮汉见那半开的房门颇有蹊跷,面露厉色:

    “使者大人可要将房门掩好,近来宫中多盗贼刺客,莫要伤了大人和夫人。”

    白玊面露善意,否认道:

    “本官谢过二位大人,我和夫人一切安好,不曾见过什么少年。

    本官的夫人云娇雨怯,听到金戈之声难免惧怕,特叫本官开门查看,原是二位大人在此捉拿要犯,多有打扰。”

    常溪在后欠身行礼,拧着帕子,装作惊恐之色,怯怯道:“是妾的不是,多谢二位大人体谅。”

    房门闭合,少年衣衫褴褛,躺在胡床上奄奄一息。

    “你为何救他,我不喜欢多管闲事。”常溪只在一旁撒手相看,素不相识之人的死活,她向来无心过问。

    “是在下的过错,见其生则不忍见其死,我灵力不足,烦请小姐出手相救。”

    白玊不是不能救,只是少年过于孱弱,以他呈现给常溪的身份能力,与救人所需的修为灵力不足以相匹,若为此暴露身份,并不值当。

    白玊上前一步试探少年鼻息,道:“何况他还未到死的时候,他死簿所载的时辰不在当下。”

    常溪向前几步,指尖感受到那点短促的温热,而后看向白玊:“他人求我办事,都是要付钱的。”

    “白玊身无长物,唯有拿月例抵债。”白玊目光真诚。

    常溪竟扑哧一声笑出来:“没想到你这么心善,你不该进那黄泉冥府,该去那九重天做一大罗菩萨才是。”

    “小姐现在是在取笑我?”白玊看着她笑得肆意,自己也不知不觉跟着笑起来。

    “当然啊,我上次在魂场里就说要扣你半年月例,这次再一抵,你就可要做我朝锦阁里一辈子仆役了,而且还不用我付薪水,我上哪里找这样好的长工。”常溪笑着摇头道。

    “所以小姐是同意救他了?”

    多日的朝夕相随,白玊早已看清常溪的品性,知晓若他不开口,常溪也会出手救下那少年,他只是在给她一个台阶。

    他发觉认识常溪不能靠眼睛去看,而是靠伸手去触,表面似春风暖煦,再里一层却是冷的,若寒冬冰霜。

    大多数人往往因她假意之下的寒凉而退却,少有人走进最深处,等待寒冬里的热烈,他们不会知晓,常溪的内心深处有不曾燃尽的花火。

    “救,我可不能白收你的月例。”常溪不假思索。

    白玊知晓,也触到了花火绚烂。

    少年睁眼时,见胡床边的两人奇装异服,吓得从床上滚下,手脚并用爬向房门。

    “你出去了,可就真活不了命了。”白玊上前去,挡住那少年的去路。

    常溪也上前,与白玊并立。

    她面露不屑,对那少年道:“你可真行,我废好大功夫救你,醒来不先对你救命恩人磕个头,反倒自己去求死。”

    少年听此话终于抬起头,紧盯眼前的两人,神色倔强,似是在无声抗议。

    “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白玊语气温和。

    常溪轻笑,戏谑道:“原来我救的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白眼狼不是好小偷。”

    白玊早领略过她的口舌功夫,眸中含笑。

    少年思索了好一阵才听出常溪的嘲讽,愤懑道:“我不是哑巴!不是白眼狼!更不是小偷!”

    “呦,会说话啦。”

    常溪凑近,审视少年像幼狼一般的眸子:“既不是小偷,为何会以盗窃之名被兵士追杀。”

    少年咬紧了嘴唇,内心挣扎了半晌,他本不用向两个陌生人自证清白,可他还是做了:

    “我不是偷,我是要拿回我阿湘姐姐的东西,旁的就算你们把我打死,我也不会多说。”

    常溪觉得这少年好笑:“谁要听了,再说你的命又不值钱,我打死你做什么。”

    白玊在少年话中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加问他:“阿湘,她是中原人?”

    常溪立刻明白白玊此问的意图。

    从少年的口气中不难得知,这位阿湘姐姐与他熟稔非常,但能在排异的喀日郡合乎情理地常驻,且接触到喀日贵族之外的中原人,大宸收复喀日十几年来也鲜有耳闻。

    “关你什么事!”少年越窗而逃。

    金属与石质的窗沿发出碰撞的轻响,还有金属与金属间短暂清脆的共鸣。

    “是脚镣。他原是最劣等的奴隶。”常溪扶窗看着少年逃跑的方向,自言自语。

    方才少年宽阔的裤脚遮住脚镣,令她并在意裤脚处的那圈凸起。

    “大宸立国以来,不是早已下旨废除奴隶了吗。”白玊听到了她的低语。

    常溪不置可否:

    “喀日之法可不遵大宸。

    我倒忘了,都说这圣境之上神山之下,便是街边一条狗,都能低看奴隶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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