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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乞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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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什么日子,怎的这般热闹。”

    常溪拉开床幔,凭着窗外透过的天光,估摸着才到寅时。

    她儿时就有贪睡的毛病,父母也骄纵着,每每任由她睡到日上三竿。

    自从摆脱了族里大小规矩的束缚,她这毛病不减反增,今日尚未睡够,她便被屋外一阵阵喧闹声吵醒。

    朝锦阁的院子偏僻,平日里少有人经过,偏今日巷子里满是女儿家嬉笑吵闹的声音。

    “小姐醒了。”

    小月端着青瓷鱼洗过来。

    “今日是乞巧节,城中的女儿家都与密友相约忙着去施涧寺里求姻缘,据说飞花阁还在运河边上搭了台子,届时有歌女舞娘上台表演。”

    常溪想起来她离开清南郡的时候,那一年的乞巧节运河边也搭了台子。

    那时候正逢郡主新诞下的嫡子满月,特地请了戏曲班子,在运河边设了酒宴,母亲与郡主有些交情,帖子还下到了日升阁里。

    想来郡主那嫡子,今年也有三岁了。

    “小月,陪我去趟施涧寺吧。”常溪鲜少有出去游玩的念头,现下到起了兴致。

    “小姐,我们玄宿族人向来不过凡人的节。”小月端着手冷声道。

    常溪一哂,将手里的帕子丢在盆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小月的衣袖:

    “那这么多年的乞巧节你为何要过。”

    她看着小月的脸,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从她三年前醒来在床边看到她的第一眼,小月的面容于她就已经变得陌生。

    自常溪记事起,小月就一直在身边伺候,小月比她大两岁,于常溪而言,小月不是婢女,更像是她的姐姐。

    无论何时何地,常溪与小月都如影随形,父亲母亲也待她很好,给小月的月例比他们自己身边的仆人都多些。

    十五年来的信任,不过是画本子里写好的戏,除了常溪,众人皆是戏子。

    小月放下鱼洗跪在地上,声音依旧平静:“是奴婢骗了小姐,奴婢不求小姐原谅,但奴婢得按着老太太的吩咐办事。”

    常溪叹了口气:“起来,我没有怪你,不用动不动就跪,我这里没有族里那么多规矩。”

    小月站起来:“小姐若真要去,便叫白玊跟着吧,今日街上人多,有个小厮跟着也好。”

    白玊停了手里核对账本的活计,被小月领到门口的时候,常溪已经在门前骑马候着了,边上还有匹白驹在吃坎边的杂草。

    常溪见白玊过来,撩开幂篱上的轻纱,露出小半张脸:“上马,去城外。”

    也不等白玊踩上马镫,常溪就一挥缰绳策马而去。

    等二人到了施涧寺已将近晌午。

    今日设了庙会,寺外有不少商贩小厮支了摊子,或买茶饮吃食,或买玩意儿首饰,把寺庙前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白玊陪常溪走马观花,买下些零碎的小玩意儿,累了就找家做果子的铺子歇息。

    “老板娘,一碟桂花糕,一碗甜水。”

    常溪要了自己的吃食,见白玊不为所动,问他,“你肚子不饿吗?不必替我省钱。”

    白玊将银钱交到老板娘手里,笑道:“多谢小姐好意,在下不喜甜食,临行前我已经打点过些。”

    半晌,等吃食上来,常溪拾起一块桂花糕浅尝了一口,眉头稍微皱了皱,就着甜水才小口吃完一整块。

    白玊察觉到了常溪的异样,侧头询问她:“这桂花糕有什么问题吗?”

    常溪舔了舔唇边,摇头道:

    “味道尚佳,是我口味就刁钻了些,我向来嗜甜,但点心果子的糖若是放的多了,又会觉得腻。

    这桂花糕就过于甜腻,若是把上面撒的白糖换成蜂蜜就刚好。”

    白玊见常溪吃得勉强,看着盘中剩下的三块桂花糕:“小姐可再点一盘蜂蜜浇头,剩下的三块我吃。”

    常溪迟疑,想起白玊方才所说:“你不是不喜甜食吗,况且让你吃我剩下的几块,总归不好。”

    白玊的确不喜嗜甜,但欲攻城先攻心,为达到他的目的,他不得不在常溪面前演这一出戏,一丝甜腻无关紧要。

    “无妨,就当是我与小姐共食一盘,不算小姐吃剩的。”

    说罢,白玊两指捏起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向常溪抿唇一笑,“还不错。”

    常溪放下心中顾虑,招呼老板娘再点了一份吃食,玫瑰蜂蜜浇头,是她喜欢的口味。

    这新收的小仆役,还算是会看脸色。

    不等二人食毕,只见身边众人犹如过江之鲫,向着殿内一拥而上。

    寺庙内失了平日里的肃穆清净,满是纷杂的议论声。

    “走,去看看。”常溪起身,给白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来。

    常溪身材娇小,在重重拥围的人群后见不到前排的场景,她踮起脚间仰着头向前望,终究看不到什么。

    高低不一的黑压压的人头挡住她的视线,她在那些喧嚣的人声中隐约分辨出一个女人凄惨的哭喊声。

    常溪提起裙摆侧着身子,想借着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挤到前排去,谁知被那前排那大腹便便的贵妇人挤开,方才好不容易前进的几步全都打了水漂。

    常溪踉跄着退后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上,手臂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稳稳扶住。

    “当心。”白玊不自然地把手撤开,低头道,“在下冒犯。”

    常溪打量白玊恪守礼节的模样,只觉好笑:

    “无常府里的规矩很多吗,这么在意尊卑,仆人连主子挨都挨不得,。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虚礼,你不必在意这些。”

    白玊不知常溪怎么想到这一层,他不过是在意男女有别,怕冒犯了姑娘家,若有旁人见到,有毁常溪清誉:

    “在下谢小姐体谅。”

    常溪仰着头看他,眼前这人长身玉立,她才踮起脚堪堪够得上白玊的肩膀,忽的眸子一亮:

    “你蹲下来,我坐你肩膀上看。”

    白玊迟疑,眼底闪现一丝尴尬的神色。

    在冥界时,他向来遵从圣人熏陶,谨遵礼法,从不曾冒犯女子,现下常溪的要求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常溪见他迟迟不动,不耐烦地扯扯他垂下的衣袖:

    “蹲下来,我说过了,我这里没有无常府上的规矩。”

    白玊妥协着蹲下来,单手撑着膝盖,垂眸看向地面,他不敢看常溪。

    常溪提起裙摆坐在白玊宽阔的右肩上,白玊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却还是把肩上的姑娘晃得微微后仰。

    他思索了半晌还是伸手微微扶住常溪的双腿,实际他的手和常溪的裙袂还隔着一段距离。

    白玊轻声道:“小姐可坐好了?”

    常溪关心着在大殿上吵闹的女子,没有听清楚白玊的话:“你看的清楚吗?”

    白玊把目光移向大殿上那疯疯癫癫的女子:“在下看得清。”

    “什么神,什么佛,假的!都是假的!”

    殿上被众人目光聚焦的那名女子指着佛像怒斥。

    烛光幽暗,昏黄的光打在高大的神明泥像的脸上,平静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女子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抄起香案上的香灰炉子砸向佛像金身,陶香炉在与佛像触碰的瞬间裂为碎片。

    苍白的香灰普天盖地洒向众人,引得前排的看客迷蒙了双眼,捂住胸口不住咳嗽。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女子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瓦直冲自己的脖颈,佛像边站立的几个沙弥扑上前去制止,终归无济于事。

    猩红的血在女人倒地的一瞬喷涌而出,吓得前排的看客一阵惊诧,连连后退。

    白玊在那一瞬举起手蒙住常溪的双眼。

    常溪扶着他的手放下,摇了摇头,示意白玊自己没事。

    女人胸腔里发出诡谲的呜咽声,唇边冒出汩汩血液,红得惊心刺目,她脸上还带着惨淡的笑意,侧头直直盯着佛像慈悲的目光,死不瞑目。

    沙弥走上前去试探女人的鼻息,而后摇着头叹气,举起捻着佛珠手在胸前,低吟着:“阿弥陀佛。”

    众人心下明了,连连叹惋,在嘈杂声中四散开去。

    女人死得悲戚,与常溪而言心中并与什么波澜,也懒得似别人七嘴八舌去讨论女人背后的故事。

    生死天定,人活一世,结局终归是死,在呱呱坠地之时,生簿上的判词,死簿上写好的时辰,已经注定了这个女人悲戚的一生。

    众人所叹命运不公,上苍不慈,不过尔尔。

    常溪从白玊肩上跳下来:“回去罢,我也没了求神拜佛的兴致了。”

    白玊沉默着跟在常溪身后,见她回头问他:

    “你听过一句话吗,人在拜神明的时候,到底拜的是神还是自己的私欲,我心中不解,你怎么想?”

    白玊道:“寺庙里里大部分的香火由香客供奉着的,世上之人谁没有私欲。

    可是神之所以称之为神,归其因由,乃神明之心够博大,装的下世间芸芸众生,也装的下众人虔诚之心中的那一半私欲,至于欲望正确与否,神明自己会有所决断。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常溪想到族人对自己“神女”称呼,不由一笑:

    “也对,说来我们都算半个神了,我是玄宿族人,说好听些,你也算个地官,你我都没有去庇佑着谁。”

    常溪自知这话应不上白玊的回答,甚至不算投机,有些话不必与他人多言,就像,她想成为能庇佑别人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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