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谓格物
“我……我能！”
周围围观的人群里，大部分雄性兽人已经皱起眉头。丹丽这群人的行为简直前后矛盾，现在看着就知道那个雄性兽人在撒谎。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米乐居然没有再继续下去。他只是很冷静的看着那位兽人，看到亚亭心里忐忑不安，然后告诉他
“随便你吧，反正那是你的雌性。”不去理会一群傻眼的禽类，米乐很干脆的坐回车前，一甩马鞭，提醒大家车架就要离开了。
围观的兽人让出一条道，让米乐和米昆驾驶着马车离开。车厢里赤垣早已经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回到马车上，他微微红着脸不去看斜倚靠自己肩膀的殷柒。
殷柒收回看向丹丽的视线，最后一个一眼她看见一位老者往丹丽方向走去，似乎在说些什么。她放下窗帘，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让那个禽类的雌性来找你，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殷柒看着赤垣的脸，顺手捏捏那微红的脸颊。
“真的是蓝颜祸水呀。”
“蓝颜祸水是什么意思？”坐在车门前的米昆稍微坐进一点，米乐目不斜视的继续赶车往城门去，
“举个例子，米昆觉得那个丹丽好看吗？”丹丽？那个灰白头？
米昆想了想刚刚那个雌性的模样，嫌弃的皱皱鼻子
“一点都不好看，丑死了。和殷柒你根本没法比。”
“可是，我刚刚听见有人说那是禽类第一雌性。”
殷柒有点吃惊，她刚刚看见那个丹丽的时候也有点诧异，所谓的禽类第一美人居然是这个样子的。不过，兽人世界大都如此，习惯就好。
“那都是自封的，那个叫亚亭的兽人是燕隼一族，那个丹丽则是水雉，好像他们还自称什么铜翅。翅膀大都是赤铜色的。”
米昆平时不是太注意禽类的兽人，再多一点的信息他不是很清楚。殷柒点点头，说
“那好，假如说你觉得那个丹丽好看。”
“她不好看，没你好看。”殷柒语气一顿，赤垣瞪了一眼米昆，抱紧殷柒的肩膀。米昆才不管他，回瞪赤垣一眼。
你懂什么，万一被雌性以为自己喜欢丹丽那样的，以后如果遇到别的像丹丽一样的雌性。让殷柒误以为他喜欢可怎么办。
“行吧，没我好看。就是举个例子，假如。”殷柒没发现米昆和赤垣之间的眉眼官司，继续解释。
“假如你喜欢丹丽，小赤也喜欢丹丽，哎呀！”赤垣没想到刚刚还在心里嘲笑米昆的被举例，下一秒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下意识的用力一搂。惹来殷柒的伸手一掐，和米昆幸灾乐祸的眼神。
殷柒回头，掐了一下赤垣结实的胳膊，再次强调
“假如！！”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因为都喜欢丹丽，所以互相打架、争夺，伤害彼此。那其他兽人就可以说，丹丽是红颜祸水。当然人数不一定是两个，也可以是大于两个。”
“雌性是红颜，那如果两边的性别对换，引起争斗的是雄性兽人，那就是蓝颜祸水了。意思和红颜祸水一样。”
两个兽人沉默了下来，在车门外旁听的米乐也沉默了。三个兽人一时间不知道殷柒举得这个例子，是单纯解释这个词的意思，还是在暗示她知道兽人之间对于伴侣的争夺。
但其实，殷柒就只是单纯去举个例子。
“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还是说还是没听懂？”殷柒发现车里的兽人都没有说话，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什么。
难道，真的不适合用丹丽举例子？有那么嫌弃那个雌性吗？总不能拿我自己举例吧。
殷柒自己在心里默默的敲着边鼓，还是赤垣先开口说道，
“大概知道了，就是拿来举例的雌性以后还是换一个吧。”
原来还是介意丹丽。殷柒在心里松了口气。
“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拿她做例子了。”
马车在街道上驶过，慢慢的停在城主府门口。门口的守卫帮忙打开大门，让马车进去，四个人分别去往不一样的地方。赤垣将殷柒送到地方后便转身去城中狩猎队的居所，一起出城捕猎，米昆和米乐去找惊蛰，殷柒去找一大早便在湖边钓鱼的九嶷。
“大巫”殷柒行完礼就坐到九嶷身边，九嶷指指湖边石桌上放着的东西，示意她去做完今天的课业。
“你上次要的所谓炭笔，还有第一批纸的样本。”
殷柒拿起那叠纸，第一个感觉就是纸质偏硬，如果要用的话，更适合用炭笔在上面画一些东西。比如地图，设计图纸之类的。
拿炭笔在上面画几下，伸手再擦去痕迹。满意的看着炭笔在上面的留痕，然后又倒了一滴水在上面，观察渗水情况。
过了一会，殷柒重新在拿了一张纸，开始在上面涂抹。时不时的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块兽皮在上面擦拭。
等到九嶷大巫钓满了一小桶湖里的鱼，殷柒才拿着几张纸，指着上面的设计图给大巫看。
“大巫，你看这几个设计图，我们现在能用到的。”
“这是什么？”摊开图纸，上面一张张画满了一台机器的解析图，标注了数字，最后一张是效果图。
“纺织机和织布机的改良。”殷柒在这段时间里面，跟着九嶷在城中的工坊里四处观察、学习。先是纸张，而后他思考了很久，确定先把改良的地方放在纺织上。
城外有专门种植亚麻和荨麻的地方，还有大量饲养的蚕虫和大片的桑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相关的纺织用具还是粗糙的小型的工具。
“看起来和苍昊当年预备要拿出来的设计图很像啊。”九嶷沉默了很久，许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也许真的是一样呢？大巫你有留下图纸吗？”出乎意料的是殷柒并没有太过吃惊，也许在她了解了城中一些行业的技艺之后就有这样的感觉。
养殖上是成熟的，甚至在种植作物上也还不错，附近的山林生活的动物种类也多。但是唯独在手工业上，反而给人一种像是在经历过繁华后便夭折的感觉。
九嶷回去拿自己收藏了许久的图纸，殷柒一边等一边又开始画另外一份设计图。图纸很快就拿了过来，九嶷告诉她，
“十多年前，苍昊他……大祭司在出事之前刚刚打算发展纺织业，只是当时可以用的人太少。我们信任的部下又大多被派出去寻找矿石，原先画出来的图纸只在争斗中被保留了一部分。很多东西、工具都被销毁了。”
九嶷不太想去回忆那一段糟糕的日子，那是一段对他来说极为悲痛的回忆。
“原本华安城可以被发展的更好。但是战争中，当时负责各种事务的主事人们很多还来不及交代事情的就死去了。我们当时丢失了很多东西，大部分技艺传承在当时都是由兽人去记忆的，除了我这边其他的并没有留下图纸。”
大巫把手里的图纸递给殷柒，那些图纸保存得很好，看得出来保管他的人很细心。但是里面有很多都是残缺的，火烧、水泡的痕迹还在。殷柒很不理解这种情况，就询问了大巫
“那个啊，当时城里出了内鬼，城主府里存放图纸的地方设置了陷阱，有自毁的装置。后来苍昊已经失踪了，图纸也不完整，尝试过复原。但是效果并不好，工具也被销毁了。慢慢的……就那样继续用着吧。”
九嶷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殷柒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图纸残缺，用的工具被毁，最有能力修复的人死亡或者失踪。只能将就着用，没有最基本的技术，后面的发展只能夭折。还有就是大巫自己也是……
哀莫大于心死吧。
殷柒一边想着一边寻找大巫说的那份纺织机和织布机的设计图。两份图纸都有残缺，还有些数据不是很对得上。大体是一样的，细节方面刚好是丢失的部分，已经没办法核对了。
在确认过后，九嶷让人去找惊蛰，并且联系城中的值得信任的工匠。在不久前，殷柒才知道，原来惊蛰居然还是华安城的现任城主。但是现在的事务，还有一部分是九嶷这个大巫在处理。前任的城主是原先的大祭司兼任。
按照大巫的说法，现在的惊蛰还太过年轻，事情一下子都接手担子有点重，还是慢慢来的好。所以才会有先前带队前往雾山狩猎的事情，城中两个主事人总比一个人好些。
等惊蛰过来的时候，殷柒把城门口发生的事情告诉九嶷，九嶷让殷柒想一下那个老者的模样，
“花白的头发，年龄看着有些大，额头上皱纹多。穿着棉麻衣服，手里面有根拐杖，右手臂上有个十字伤疤。”
“那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没什么担心的吗？
看着湖里又聚拢过来的锦鲤，殷柒想想就没再继续问了。
“老师”惊蛰已经到了，走到大巫身边。九嶷指指桌上的图纸，对着虎族兽人说
“看一看吧，说说想法。”
惊蛰走过去，拿起两份图纸。细细的看了一会，又站在桌子边想了一会。然后回到九嶷的身边
“我想向老师借出城里值得信任的工匠，在制作纺织机和织布机期间暂时住在府中闲置的院落中，不经允许不许任何人打扰。”
“还有呢？”
“我想重启格物坊，在城中原先格物坊的位置上重建居所。”九嶷放下手里的杯子，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学生，
“你想过之后怎么改进吗？万一十多年前的事情重演，你要怎么办？”惊蛰看着大巫，十多年前华安城的反叛始终是一根刺。即使到了今天它的影响依然没有消散。
“我想请老师给我个机会。”
“这个机会很难给，万一给错了呢？”两个人互相僵持着，殷柒看着他们两个，想了想，稍微加重了放下手里东西的力度。发出砰地一声，引来两个人的注意。
“现在意思是，先把城里能用的工匠调来，在府里先针对纺织机和织布机进行封闭式改良。是否再重建格物坊需要以后在调研后再讨论，对吗？”
虽然有些用词听不太懂，但是惊蛰大概听明白了殷柒的意思。
“是的，是这样没有错。殷柒你问这个……”殷柒笑着比了一个手势，让惊蛰不用继续说了，然后转向九嶷。
“大巫，我来华安城里这么久，还没怎么出去逛过城里。您能让人带我去城里工坊和格物坊参观下吗？”
九嶷看着殷柒的笑容，想了想
“可以，但是要稍微迟一点。等工匠来了以后，我让人带你过去走走。你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下。”
“好的，大巫、惊蛰，我就先下去休息了。”等殷柒回了房间，九嶷看着还在看殷柒背影的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