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风华正茂梨园鸿
老人瞥了她一眼，一点儿也不想说话的样子。
付炘连忙住嘴，她觉得，自己还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比较合适啊。
“我……年轻时，长的也是你们这般貌美，在梨园子里。”老人回想着，混浊的眼珠里有了几分怀念，“可惜啊，遇见了我的丈夫……”
“奶奶，您……大概是多大遇见您的……丈夫？”朱嘉奕憋不住，出声问道。
奶奶不紧不慢回答：“大约……14岁吧。”
她依稀记得，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学徒，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台后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师傅在台上动作，自己偷偷笔画两次。
后来有一次啊，戏结束后，师傅派她去买些针头，她取了钱，从大门口出去，嘴里还欢乐地哼着曲儿。
“店家，付了钱哦！”小女孩嫩嫩的声音传进了店中。
她踩着快乐的步伐蹦哒回了梨园。
“哎呦！”她突然撞到了一个人。她揉着额头，一边向前看。
她看见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站在大门口，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客人，您来听戏的吗？”女孩怯生生地站着，看着男人的侧脸。
他长的可真好看啊。棱角分明的下颚，薄薄的唇，高挺的鼻梁……
“没事。”男人看了她一眼，说。
“大人，您……进去坐坐么？”
军人睬了她一眼，她便吓得不敢出声了。
她提着篮子慢慢蹭进门，不知怎么回事，今日的门槛似乎特别高，只听“哎呀”一声，她就被这槛儿擂倒了。
她紧紧闭着双眼，连篮子也顾不上，抱住脑袋，准备好狠狠一磕的准备。
等了好久，她都没有感受到锐物磕在脑瓜子上的痛感，反倒是篮子“咔哒”一声，直直落在了地上。
她缓缓睁开眼，就看见那个高大的军官鼻子离她只有那么几寸。
“……”她整个人都凝固了，看着军官大人抿得死死的嘴唇，她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温热地流了起来。
她愣了很久，直到军官不耐烦地把她扶正，然后把地上的篮子塞回她手中。
“多……多谢大人。”她垂下了脑袋，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小女无以为报……愿……”
军官皱起了眉，这是要以身相许了吗？
“愿……请大人入院，小女……为大人……唱一曲。”她磕磕巴巴说完，不安地待回答。
等了半天，没见回答，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军官，她看向军官的手。她小心伸出手，拉住军官的手，轻轻拉了一下，然后小声说：“大人，来听一曲吧，我给您唱我最擅长的曲儿好嘛？”
军官没有吭声，她觉得是得到了默认，便加速跨过门槛，带着军官在院中寻了一个好位置，随即放了篮子，在台上摆弄起来。
“忆往昔，往昔夫妻甜如蜜。”
“忆往昔，往昔夫妻如胶漆。”
“谁知晴空起霹雳，谁知无端生嫌隙。”
“……”
军官本是一手撑在桌上支着脑袋，听着听着却仔细听起来了。女孩儿的声音细嫩，纯澈，像是他养在家中的喜鹊一般，白嫩生净，讨人欢喜。
“呼……”台上人唱完，长吁出一口气端端正正行了个礼，下台来。
军官闭着眼，听到女孩下台的声音，半睁开眼眸子里闪着阴沉沉的光。
“大人，戏已终。”女孩不敢看他的眼睛，而是瞧着自己的鞋尖儿。
“哦？”军官颇有兴趣地挑起了眉，声音像是从她耳边扫过一般，“你这戏子，生的不错。”
她的脸腾得红了。
“我，张栾华。”军官慵懒地说，“有难事，找我。”
“是……”女孩儿脸低的更下，仿佛要埋进自己胸口了。
军官也不动，就看着她。
她心里紧张，脑子里全是“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喜欢我了？”
“噗。”张栾华笑了出来，温柔的声音让女孩儿要钻进地上。
“你，艺名叫什么？”
“啊……啊？”女孩儿疑惑了，她赶紧回答：“小女姓林，名玉簪。”
“哦？”张栾华漫不经心地想着，玉簪清飞伴栾华。
“我记住了。”伴随着军官的声音，林玉簪的心砰砰跳起来。
自那日起，每日早晨，园中便会来一位军人。他也不吭声，安安静静看完戏就走。
他来的多了，谣言便慢慢多起来。
林玉簪在吃晚饭时听见两个师姐在偷偷摸摸地讨论什么，她好奇地凑过去。
“师姐师姐！你们在说什么啊？”
“师妹不知道吗？”一位师姐惊讶道。
“师姐，我还不能上台呢！”
“哦哦哦哦，行，你过来些，我同你讲。”
当天晚上，林玉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又想起师姐白日里说的话：“那位啊，一看就令人向往……英俊非凡，但每回来都不看咱们一眼……定是个专一的男人……”
她偷偷捂住嘴，防止自己过于激动而喊出声。
第二日，她起床，乖乖练习，还乖乖，发出替师傅倒茶，特别的乖巧。
“簪儿，你可有话要说？”师傅闭着眼，享受着温热的茶水。
林玉簪笑到：“孝敬师傅是应该的，徒儿本该如此做的。”
“哦？”师傅斜着眼看她，两人都笑了起来。
笑够了，林玉簪才谨慎出声道：“师傅，徒儿……已及笄了。”
“嗯。”
“那……徒儿可否……上台试试？”
“哦？你想上台？”师傅仍然闭着眼。
“是。”
师傅用杯盖轻轻刮着杯沿，发出叮叮的声音，让林玉簪心里一紧。
“行吧。”师傅总算发话了，“明日早晨随你宁师姐去上妆。”
“谢师傅！”林玉簪心中大喜，赶忙给师傅道谢。
早晨，雾还未散，林玉簪便跟着师姐上好装了。
“师姐，你们说的那位……大人，今日来吗？”
“来啊！肯定来！”师姐特别肯定。
“哦……”
师姐上台了。
她站在台旁，悄咪咪看着台下。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她焦急地找着。
“该上场了！”身后的一个师兄提醒她。
“好……好。”她心不在焉地回到。
她上台了，掩着半边脸，终于找到了张栾华。
她张口唱起来，她还注意到，张栾华抬起了头，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