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之所向
“细辛！”突出重围，怀虞拔掉他手臂的箭把他放到草地上。
那支箭那么漂亮，尾部还有一撮红色的羽毛。赤羽箭是举国上下只有姚最能用的箭，上面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没有解药。
“华细辛！”怀虞能做的只有用手捂着他的伤口，为他擦去满脸的汗，“我知道你是谁！”
“怀公子……”细辛满脸惨白，嘴唇毫无血色，颤抖着回应怀虞。
“你是京城悬壶巷，华家医馆的独子！”怀虞并不认识他们，只是在背京城内刑案时为他们家的遭遇辛酸了一瞬。
“你们家世代为医，有口皆碑，你父亲被栽赃诬陷，昔日他所救助的人反而听信传言，将你们家劫掠一空，甚至一把火烧了你们的祖宅，逼死你的祖母。”怀虞忍不住把他抱进怀里，“我知道你恨！我告诉你，你远走之后，太子殿下翻案综发现事有蹊跷，已为你们家昭雪。”
“是嘛……”
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声音，怀虞的眼中甚至翻起了泪花，“真的！华细辛！你是名医之后！你是名医之后！你怎么能死在毒上？”
细辛抹了一把自己手臂上的血放在眼前，苦笑道，“如果此刻中箭的……不是我，我相信，我能配出解药。”
“我相信你。”怀虞将他抱得更紧，“细辛，你要死了。”
“死前还有一个朋友陪着，能为我收尸已经很高兴了。华家平反，也算死而无憾。”自从华家出事，心中第一次这样平静。
“你有什么未完的心愿？我去帮你完成。”怀虞摇了摇意识昏沉的细辛。
“你帮我把其他人也葬了吧，我们这群人都是死过一次的，埋哪里都可以，让我们在一起吧，活着孤单，死了也能热闹点……”细辛有气无力地说着。
“好，都怪我不好，我了解宋迹，我明明知道他下一步棋会怎么走，却没能救你们。”
“我们不用你救，不值得你救。”
“细辛，我怎么帮你？”
“呵……那就等你功成，来给我上柱香告诉我吧。”
“好，我一定来。你说的我都帮你做到！”
“你别说话了，最后这点时间，让我安静一会儿吧。”
“嗯。”怀虞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默默抱着他。
夜晚真寂静，只是空气中还飘荡着一缕来自于华教的焦味。怀虞的腿麻了，怀里的人也逐渐冰凉。
怀虞如同一个无主的幽魂，飘荡回宋迹驻扎的驿馆。
“怀大人。”兵士行礼，放行。
怀虞飘荡了半天才找到一把铁锹，拎着铁锹闯进宋迹的卧房。
宋迹衣冠整齐，俨然是在等他。
看着他那杀气腾腾的样子，他道：“想杀我？”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良久，怀虞才哽咽着说道：“另外十二具尸体呢？我要带走。”
宋迹眯着眼，仿佛在嘲笑他。
“你给我，回来悉听尊便。”
像是就在等他这句话，宋迹拍掌，门外即刻有人来报：“主子，十二具尸体已经装车。”
怀虞又飘荡着出去，翻身上马拉着这些不久前还欢声笑语的人去往细辛在的那片草地。
怀虞挖了一夜，才挖出来一个足够埋葬所有人的土坑。等他把土填好，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其他人他不了解，只能在墓碑上刻上“华细辛之墓”五个字。
虽然才认识两天，怀虞却像失去多年挚交那样痛苦。
回到驿馆其他人已经整装完毕，准备启程。
宋迹看着一身泥，灰头土脸的他，只言未发。
等一切收拾好，怀虞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掌心的疼。在经年练剑的厚茧里，还是插缝冒出几个水泡。
大部队已经启程，只有宋迹与一支精锐留下来等他。
见他出来，宋迹起身看着他，谁料他却连头都不抬，只做没有这个人。
宋迹道：“过来。”
然后转身进了内室，怀虞只得跟上。
进到内室，宋迹把怀虞按在墙上，膝盖顶进他的两腿之间，掐住脖子固定，低头吻上他的嘴唇。
怀虞觉得宋迹的动作只能说是咬。像是至死方休。
宋迹的强势让怀虞无所遁形。怀虞觉得恶心，他刚刚痛失挚友，这个罪魁祸首就等不及来侮辱他。自己像是烟花柳巷里的娼妓，任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宋迹摸着他的手臂，一路找到他的手掌，刚抓进手里意欲与他十指相扣，就听他痛得轻哼一声，稍纵即逝，让人怀疑是个错觉。
宋迹放开他，把那手拉到面前，就看到好几个水泡，有的还透着血。再看另一只手，如出一辙。
宋迹松开他，任他脱力坐到地上。
宋迹连着吞了几次口水才按捺下心思，放下如此诱人的他出门。
取工具回来后宋迹迅速戳破他手上的水泡，清洗后撒上药粉又包扎好，动作麻利，技术不输军医。
满意地放下自己的作品，岂料一抬头遇上怀虞饱含恨意的目光。宋迹即便知道他对自己是这样的情绪，还是心中一惊。
“纵然细辛等人死有余辜，百姓何错之有？父母官不作为，无人庇护，受人蒙蔽，还要死于本该护卫他们的将士之手……”怀虞的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你想杀了我，就努力往上爬，推翻朝廷、卸我军权。”说完把工具随手一扔，冷静道，“启程。”
突然，怀虞朗声问道：
“这就是你镇守边疆，庇护万民的决心吗？”
宋迹愣住了，这是当年町山坳全军覆没后他在大殿上所言之志，他以为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