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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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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朝中无大事发生,宋迹却突然忙碌起来,终于不再喊打喊杀执着于征兵攻打西域,让整个太子党松了一口气。刚开始怀虞还乐得自在,时间一长恐暗地里横生枝节特意着人偷偷调查一番。

    下朝后宋迹与往日一样寸步不离送他进户部,总是要看着他坐下,起码也要目送他进去才舍得回王府或去刑部。

    怀虞不明白他的用意,心知无力违抗故而从未表露一丝不满。

    出户部后宋迹直往军器监,这两日怀虞打听到他整日耗在此处,鲜少涉足兵部刑部,甚至于公文都是属下送至军器监呈他批阅。

    一般人不敢近前,怀虞又实在担心宋迹密谋什么于大晏无益之事,只能亲自尾随他一路来到军器监。

    军器监是国之机密所在,防守密不透风,即便是怀虞也很难靠得太近,他乔装后在外院探查一番一无所获。军器监内纪律严明,各司其职,甚至连高声语者都不曾见到。

    不得不说,宋迹的确有本事,像他这样的人绝对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这天晚上直至夜深依旧不见宋迹回来,想来是有什么应酬耽误,不回来也不无可能。

    难得的清净,外面月色正好,虽无怀民为伴,但一人欣赏庭下如积水空明别有意趣,伴着竹柏的影子往院子深处走去。途径太子殿下院落,已然熄灯,只得自己一人继续前行。

    武安王府真大啊,原以为怀府已然是占地辽阔、匠心独运,与王府比起来依旧相形见绌。

    沿着竹林走了许久许久,等惊觉过来回头望已经离卧房很远了,一眼望去是看不见尽头、密不透风的竹叶。

    除了风声与竹叶飒飒声,偌大的王府寂静极了。

    突闻极轻微的脚步声怀虞立即警惕起来,刚从石阶上起身就见宋迹已经来到面前。

    “……”宋迹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看。

    “怎么现在才回来?”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人不禁怀疑里面包含着关心。

    宋迹的神色稍微柔和下来,“忘记了时间。”

    “要坐会儿吗?”怀虞提议道。

    宋迹虽然没有说话,却乖乖地在他身边坐下。

    “今天是月圆之夜。”怀虞同样坐下,仰头看着天空。

    月色澄亮甚是美丽,宋迹记得怀虞为他父亲下葬那晚也是月圆,只是城门外的大火把天空炙烤得一片通红,什么也看不见。

    “你最近回来的都很晚。”

    宋迹看着怀虞,吞了口口水,“我以后早点回来。”

    “在做什么?”

    即便知道他的小算盘,宋迹还是如实相告,“打铁。”

    怀虞很是惊讶,回望他细细观察,以前没发现宋迹是这样会一时兴起的人。

    “想去军器监?”

    心思已经摆到明面上,没什么好隐瞒的,怀虞点点头。

    宋迹移开视线,双手压在膝头坐得端正,像是一尊雕刻出的石像。

    怀虞往后靠,轻轻倚在微凉的石阶上,昂着头注视美丽的月亮。

    月光洒在二人身上,柔和静谧。

    “我看见你供奉了裴将军的排位,你想他吗?”

    在王府的祠堂里供奉着三个牌位,宋迹的父母以及裴将军。裴将军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裴将军是驻边军的主将,也是宋迹的将军,是他教导宋迹武艺和兵法,也是他发动了谋逆兵变。

    宋迹忍不住回想裴将军的样子,虽然没过去多久,但裴将军的脸已经模糊了。他非常信赖裴将军,有十足的野心,如果他在说不定自己可以安心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开府,过上种田砍柴的日子,应该也不会有胆子肖想怀虞。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朝廷对不起戍边的将士,但皇家对我恩同山岳,所以我没有资格加以指责。”怀虞悠悠轻叹,当年他作为受益人,即便知道皇帝对于文臣的偏爱有失公允,依旧昧着良心享受,此番受辱于宋迹,怎能不叹一句因果报应。

    先皇重农抑商,轻视武将,导致国家积弱,除了世代镇守西北的萧家,其他各地驻军兵微将寡,为防范藩镇割据,各地守将每三年一调动换防,将军与士兵,士兵与百姓几乎没有默契可言,于实际作战很不利。

    与南国数年的战乱令原本就不富裕的国家雪上加霜。先皇固步自封,不能广开言路,朝堂昏暗各自为政。最黑暗时,令远在北境长岭雪山的镇北侯被无端猜忌,被缩减粮草,被逼饮恨自尽。

    “先帝纵有千般不是,于我是恩深义重。抱歉,将士们浴血奋战,我们却享受歌舞升平。也难怪大晏所有人都知道唯有文官入仕才能出人头地。”怀虞苦笑着,镇北侯被逼自尽、萧家留在京中的大小姐被迫入王府为侧妃、裴将军长子十年寒窗中举依旧被逼上前线战死沙场,一桩桩一件件,真是寒透武将的心。

    回想来,即便没有宋迹,国家动乱也是早晚的事儿,可能还不如宋迹一统天下军马来得稳定。

    当时的怀虞在想什么?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于乐时,只要乐时登基,一切自然迎刃而解。即便今天,他也深信不疑。没有人比乐时更适合登大宝掌皇权。

    自己在那酷热之地九死一生时怀虞正沉湎温香软玉,这些宋迹心知肚明,即便如此依旧没有打算怪罪怀虞,或者其他享乐的人。有错的是将武将逼上绝路的昏君,有错的是玩弄权术党同伐异的奸人。世人皆贪图享乐,区别只是有没有机会罢了,自己也在登高位时强占怀虞,无可厚非。

    “杀害裴将军的人可曾找到?”宋迹掌权后大开杀戒,令人闻风丧胆,听说裴将军中毒那晚列席的诸位都遭到一定的重创。

    “没。”坊间流传着他亲手毒杀裴将军夺权的流言蜚语,几乎连他的手下也这样认为,奇怪的是怀虞为何没有这样想?

    纵然怀虞心里畏惧宋迹,他却相信怀远的死、裴将军的死,都与宋迹无关,虽然从未表达,但他知道宋迹也很思念他们。

    “回去吧”宋迹起身,向他伸出手。

    看着递过来的宽大手掌怀虞有些无所适从,但还是强迫自己把手递过去,感受到他手指收紧,紧紧包裹挤压手指的皮肉。

    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安静地缓慢前行。

    宋迹的手指并不像他的表现那样老实,指尖在怀虞的掌心轻轻摩挲,吓得怀虞差点甩开,幸好还是忍住了,否则他定然要大发雷霆。

    指尖沿着掌肉游走到掌纹,顺着纹理走向一遍遍描摹,把他的掌纹摸了个透,深深刻在心里。

    回到卧房,宋迹搂着怀虞压到床上,微微起身用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

    嘴唇微张着喘息,怀虞看着来非常诱人。

    在双手被按在头顶时怀虞闭上双眼,真觉得自己又可怜又可笑,宋迹想要何时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听话。”多此一举的安抚。

    次日阳光透光窗户照进来时怀虞才醒过来,宋迹已经穿戴整齐在床边等他。见他睁开眼睛,俯身道:“我去上朝,你再睡会儿,下朝来接你去军器监。”

    说罢尚不等怀虞回应就在他额上轻轻一吻,转身离开。

    军器监内,怀虞跟着宋迹一路畅通无阻。

    “大将军!”

    “大将军!”

    ……

    每迈过一个门槛都是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大将军,看起来宋迹很得人心。

    烘炉边,宋迹脱了外衫只留下一身利落的黑色武装,夹着一块铁片观察火势,风箱拉动,火焰在劲风的助力下不断升腾,把整间屋子烤得热乎干燥。

    等铁片烧红,宋迹把铁片放到大石墩上,抡起一把大锤一下一下锻打。

    屋子里空气灼热,怀虞只是在旁边站着就沁出一层薄汗,正抡着铁锤的宋迹已经是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往下滴。

    趁着宋迹改换小锤的功夫怀虞用一边的棉帕贴在他脸上轻轻擦拭他的汗水,宋迹受宠若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眼前人,炽热直白。

    怀虞两颊被烤得红彤彤的像是一颗熟透的桃子,嘴唇也殷红湿润,神情乖顺妩媚像是刚刚在床上被按着做完□□事一样,宋迹抿着唇不敢再看他。

    反复烧灼锻打,宋迹手里的铁片终于成型变成一把短刀。放进水槽的一瞬间升起白烟在屋内飘荡,而后散开。

    全部工序走完宋迹仔细端详自己的作品,不出意外发现了瑕疵,随手扔在角落里,发出兵器碰撞的当啷声。

    怀虞循声望去,那里各式各样的铁器堆得像一座小山,难不成都是宋迹的残次品?

    他走过去一个一个仔细查看,发现都是用料极佳做工上乘的兵器,忍不住问他,“这些都不满意吗?”

    宋迹拿着棉巾向他走来,“对,给我擦身子。”

    说着把仅剩的底衫也拉开,露出汗津津的胸膛。怀虞接过棉巾从脖子顺着他漂亮的肌肉往下,这些日子打铁肌肉似乎硬实了不少。

    “王爷是想磨练锻造的技艺还是想要打造一件旷世之名器?”

    见他不回话,怀虞继续道:“现在无战事,理当不需要大量兵刃。”

    “我已经派先遣部队去玉门关,兵刃粮草陆续补充。”擦得差不多,宋迹把衣服穿戴整齐,盘算着今日等回王府再和怀虞一起沐浴。

    “你还是要往西打?”怀虞急切道,得赶紧修书给镇守西北的萧家商量对策。

    “不急,先打探打探。”宋迹说得轻飘飘的。

    攘外必先安内,大晏政局兵权不稳定,绝对不能冒然出兵,否则后患无穷,“宋迹,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宋迹用指尖托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你的那位殿下可知民间疾苦?”

    “殿下不是养在金雕玉砌深宫中不见烟火的金丝雀。他虽未尝食不果腹滋味,但力排众议命县衙每七日最少施粥一次;他虽未亲□□问将士,但废寝忘食地为残疾殉国将士追加抚恤……他生来就是帝王,他的功绩不能只为一人,而是要造福万民!”

    “一人都护不住,谈何万民?”

    “如果只拘泥于一人,何以顾天下大局!”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怀虞微抬头与宋迹对视,面对绝对威压双目灼灼没有半分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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