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遇
太过放纵导致怀虞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傍晚。
宋迹一直在床尾的地台上坐着,察觉到轻微的动静立即站起来,专注地看着他。
怀虞闭着眼睛缓了许久才恢复对身体的掌控,紧随着便是席卷全身的痛楚,这儿也疼,那儿也疼,一时没办法确定到底是哪些地方疼。
宋迹弯腰想要把他抱起来,谁知手刚伸过去他便立即下意识躲开了,动作太大牵动伤处痛得皱起眉头。
宋迹愣在原处,心凉了半截,原来是他想多了。这两次的你情我愿终究只是跟自己讨价还价的筹码,并非出自他的真心。
见他停住一动不动,怀虞明白过来是自己反应太大,撑着床小心翼翼地坐起来。两条腿就像不是自己的,毫无知觉,他伸手摸了摸才敢确定还好好地长在自己腿上。
动作间棉被擦过,立时感到胸前一阵刺痛,怀虞拉开杯子低头看了一眼,牙印纵横,被咬破了渗着血丝。
看他这样可怜,心里的火气顿时消散,宋迹在床边坐下倾身吻住他的嘴唇,很是轻柔,夹带着他隐晦的歉意。
怀虞沉默的、无声的回应他,与他交换唾液,手掌攥紧身下的被褥,指尖把被子抠出一个深刻的痕迹。
随着谋划布局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步一步走向目标叫怀虞重新焕发活力,这几日步子都轻快了。
一边是二人相得益彰的配合,一边是宋迹在床上愈发显露的温情,这些叫他们的关系有了一定的缓和,怀虞甚至对宋迹萌生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依赖。
这些天总是在外奔走,天色渐暗时怀虞才回来。宋迹直勾勾盯着他的左手,昨日没见他佩剑还未做他想,今日他不仅没有佩戴“九霄”,反而随身带了一把普通的长剑,实在让人不放心。
属下追查一番后回报,九霄宝剑被怀虞亲信送往楚州铸剑大师独镛手中,熔剑重铸,意欲以九霄为材料重新锻造天子剑。
那日怀尚书笔挺的脊骨以及端庄无暇的九霄剑,还有怀虞朝着马车参拜的肃穆神情又一次在宋迹的脑海中翻涌,连带着想起一些过往的记忆。
在边境时,宋迹麾下□□兵最强,远攻和速战速决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一场场胜仗打下来很快就积攒出赫赫声名。
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对宋迹来说旗开得胜更频繁,即便是输他也绝不会允许输的一败涂地,在困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或者处心积虑利用一次失败来为下一场胜利铺垫。
对他来说,彻头彻尾的失败只有一次,全军覆没的那一次。震动京城的町山坳一战,宋迹独活。
收到京城诏令后甚至来不及养好一身伤,不敢有一丝迟疑马不停蹄地赶回去。纵然心中忐忑,他没有选择,必然得在灰暗前路中奋力一搏,为自己挣一个并不远大的前程。
行至苏阳城时稍作休息,宋迹选了一家僻静的客栈将马儿交给伙计饮水喂草料,自己悄声坐在角落里默默进食。
这客栈不在主街,三两成群的几桌,并不是多么热闹,巡视一圈不见异常,便也放下戒备。
刚吃了大半,只见进门中间的那桌吵嚷起来,稍一分神再看手边的包袱就已经不翼而飞。凭着敏锐的直觉宋迹立即翻身追出窗外,汇入主街的人群。
熙熙攘攘的人流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只是前方隐约有一精瘦的男子,麻布粗衣,怀中的包袱却露出一块价值不菲的绸缎,虽然不是自己的,但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他刚纵身追过去,那人立即做贼心虚加快脚步。
寻常人哪是宋迹对手,三两下便把贼人一脚踹开,足足滚出几步远,他手里的包袱也脱手而出,麻布之下是一把用丝绸仔细包裹的剑,想来主人身份非同凡响。宋迹捡起这把剑,踩着贼人肩膀翻看一圈不见自己的包袱,心道恐怕是抓错人了。
“你你你!你是何人?”那人结结巴巴地问他。
宋迹打量他一眼,“这剑你从何处偷的?”
“说我偷的,你有什么证据?”被踩着的肩膀仿佛要断了一样,贼人疼得龇牙咧嘴。
“你既然说是你的,这包裹里是何物?什么颜色?有何特征?”宋迹轻轻颠了颠,用料扎实隔着布料仍有凛冽质感,想来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主人此刻应当非常着急。
贼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宋迹一把抽开结绳,丝绸垂落展露里面不可逼视的宝器,一把通体莹白、缀着几颗泛着莹莹绿色光辉珠玉的宝剑。这种器具,若非王公贵胄也得是勋爵世家才能使用。
一队守城人马迅速赶来将二人包围,十夫长一眼便看见宋迹手中宝剑,低声吩咐手下,“快禀报贵人,找到了!”
将士将贼人缉拿,行至宋迹身前,“多谢兄台,请移步随我等面见这把剑的主人。”
兵士开道,宋迹本无意牵涉其中,又怕此时离开反倒叫人起疑,只得任由他们将自己带到苏阳城最是豪华的酒楼里。
隔着纱帘,里面那人温声说道:“有劳兄台帮在下找回佩剑。”
话音刚落,里面便出来一位少年捧着一匣金子奉到他面前,“小人不甚弄丢主人至宝,幸亏您,多谢。”
宋迹看了看金子,又看了看隔着纱帘影影绰绰的人影,对方如此厚礼反倒让他疑心起来,“有何凭据证实此剑为公子之物?”
里面人轻笑,“兄台好生谨慎。此剑连同剑鞘共镶九颗碧海蓝心石,如这般依旧不能证明,兄台可拔剑一观,剑身刻有“九霄”二字。”
宋迹依言将剑拔出却不见“九霄”二字,细看倒是看见一个小字。
“背面刻着在下表字。”那人补充道。
“清”宋迹在心中默念那个字,把剑翻转过来果然看见“九霄”屹立剑身。双手将剑奉还将士,“物归原主,在下告辞。”
方才那少年凑上前把金子放到他眼下,“我们公子的一点心意。”
宋迹无意与这些人周旋,再次行抱拳礼,转身而出。
“有意思。”宋迹走后怀虞撩开帘子看着大门方向,不虚此行,不枉他向乐时告假来此处守着。
回到方才吃饭的客栈,老板客客气气地把他弄丢的包裹奉上,说是将士缉拿住小偷特意归还。
宋迹只以为这是一个于自己人生无甚作用的寻常日子,直到他爱慕怀虞时才发现自己从贼人手中抢回的正是怀虞佩剑。
怀远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城,各方矛头皆指向宋迹。怀虞不了解宋迹为人自然不信任他,对他满怀恶意。
只是怀远与他的书信中时常提起这位因为能力超群而升任校尉的少年人,怀远并不是怀谙那样心无城府、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他相信自己的这位弟弟有判断是非的能力。
怀远在他面前素来不敢造次,若非十分敬仰也不会一再提起,不吝夸赞。他相信怀远看人的眼光,所以无论如何都得亲眼看一看这个宋迹是何许人也。
如今见了宋迹,他愿意相信町山坳一战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