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权在握
收了钟启的投名状,怀虞便与闻砚长商议接下来如何行事。
纵观朝野,可以出力的实在寥寥。为了保全为数不多的忠义之士,怀虞断然不敢在这种时期委托他们来办此事。
“景玄,”怀虞把手中的请帖写好交给身侧的裴景玄,“你亲自去,送到典仪官高慎手中。”
目送裴景玄离开,怀虞想起过去高慎在自己父亲手下的样子,籍籍无名的小卒,谁能料到如今竟成了当朝丞相王甫迁眼前的大红人。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他只庆幸自己当年并未得罪过他。
到了约定的时间,怀虞早早地在三元楼候着,高慎姗姗来迟。
“怀公子,好久不见。”高慎的态度倨傲,带着下人浩浩荡荡进到隔间。
“高大人,别来无恙。”怀虞行礼,堆着满脸笑意请他坐下。
高慎看了眼椅子,不为所动,怀虞赶紧替他把椅子拉开一些,“高大人请。”
看清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高慎才授意属下退出门外。
一番寒暄,怀虞不得不热脸贴这个冷屁股。
聊了半晌,高慎便猜到了怀虞的来意,看着钟启,“这不是咱们新科探花郎吗?青年才俊啊!”
“高大人好记性,草民钟启有礼。”钟启赶紧起身敬酒。
“不错不错,仪表不凡,可造之材。”高慎笑眯眯地喝下这杯酒。
“高大人过奖。”钟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怀虞又替高慎把酒满上,轻笑,“高大人有所不知,钟启一直敬仰崇拜您,可惜没有门路,都求到在下这儿来了。”
“哈哈哈,是嘛!”高慎看了看怀虞,又抬手轻拍钟启的肩膀。
“钟兄别无所求,只求能跟在高大人身边伺候您穿衣脱靴即可。”怀虞说着眼睛扫过钟启。
钟启即刻跪下,诚恳道:“在下钟启愿为高大人鞍前马后,求大人成全。”
“堂堂探花郎,伺候鄙人实在大材小用。”高慎捏着胡子轻笑。
按之前怀虞的安排,钟启赶紧回道:“草民但凭大人安排。”
怀虞这边把一沓银票塞高慎手里,“这些是钟兄的一片孝心,请大人笑纳。”
握着那一沓银票,高慎捏了捏厚度才塞进怀里,态度立时热络起来,“哪里的话,一家人。”
又伸手把钟启扶起来,“本官记得,户部度支还缺一名能干的主事,就是不知道探花郎可嫌弃。”
“哪里哪里,高大人思虑周全,以后钟兄全仰仗大人照料了。”说罢怀虞一边奉承,一边赶紧示意钟启道谢。
钟启赶忙又跪下,“草民谢大人抬爱!”
高慎笑呵呵地把目光从钟启移到怀虞身上,上下打量,“怀公子这块玉可真漂亮。”
怀虞下意识低头看自己腰间的玉佩,这是他成年时太子殿下所赠,价值千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摘下来,硬塞给高慎,“高大人,在下的就是您的。”
几番推让,高慎喜滋滋地揣进怀里。
送走高慎之后,钟启自然欣喜,怀虞却落寞了许久。
自出生起,怀家的长子嫡孙,一众人拥簇着长大,众星捧月;后被皇家选为太子伴读,常住东宫,皇帝、太子都对他极为亲厚,无论宫中还是乡野,都与太子殿下同吃同住,没有半分隔阂。无论在何处怀虞都代表着太子,举国上下无不对他毕恭毕敬,他几乎以为这才是理所应当的。
手在腰间摸了又摸,他仍记得太子把玉佩送给他的神情,这是陛下亲赐的礼物,他挑了最好的送给他,希望他永远开心。
他攥紧腰间随身携带的佩剑,幸好还有这把剑。
这把剑名为九霄剑,与太子晏璧佩剑紫微长剑同出自铸剑大师独镛之手,同一块玄铁打造,同样装点了九颗散发碧绿荧光的碧海蓝心石。唯一不同的是紫微剑比九霄剑略长一寸,剑柄的装饰花纹也有所不同。
怀虞轻轻抚摸着剑格上的麒麟,企图平复内心的躁动。
这把剑出事时与太子殿下的紫微剑一起放在东宫,他原本不抱希望再见,但是它却跟着父亲的遗体一起被带出皇宫,回到他的身边。
可惜,紫微剑依旧下落不明……
今天是十五,按照约定他必须去见宋迹。不过刚好,他需要向殿下禀报最新的进展。
有钟启告诉闻砚长事成的好消息,他就能直接去宋府。一如往常,从僻静处翻身进入内墙,直奔太子所在的院子。
“你今天心情不好。”
听他说完这些日的进展,晏璧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
怀虞惊异地抬头,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苦笑着说,“我怕将来有一天,连你也保不住。”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晏璧凑近与他相对,“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所图大事,路途艰难也是正常。”怀虞握住自己的佩剑,看向乐时,“紫微剑现在何处?”
如果还在宫中得尽快取出来,如今只有那把剑可以证明乐时的正统身份。
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晏璧回道:“与太子宝印一并被销毁。”
怀虞如遭雷击,双唇紧抿思索再三也只能挤出一句,“我想想办法。”
忽而像是想起什么,目光明亮而坚决。
看他这样,晏璧又稍微放心一些。怀虞看了眼窗外,在外面游荡浪费了太多时间,天色已经不早了,“乐时,我回去了。”
“今天那么早?不吃完饭吗?”
“中午吃撑了,现在还不饿,走了。”说罢踏着窗棂,翻院墙而出。
怀虞没想到这个时间宋迹还没有回来。
他不想叫自己与宋迹的事情人尽皆知,所以每次来都是悄悄的,趁没人翻身进屋,早上趁着宋迹出门把下人驱赶到前院,再从后门走。
所以他绝对不能找下人询问,否则很有可能被当成刺客,就地缉拿。
左等右等还是不回来,怀虞干脆从板凳上挪到床上,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清晨怀虞猛然惊醒,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到身上的被子,透过重重纱帘,只见宋迹又坐在他的老位置吃饭。
“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衣服没脱,怀虞直接跳下床穿上鞋子走到桌边。
“三更。”
怀虞敏锐地察觉到一定有事发生,“怎么了?”
宋迹抬眼看他,指向柜上的木匣。
怀虞走过去,刚前进两步就看到那匣上的雕花尤其引人注目,他顿下脚步,回头看向宋迹,那上面分明雕刻着四爪的大蟒,“你……受封王爵了?”
宋迹轻轻点头。
大晏朝自开国以来第一个外姓王,一个有实权的王爷。
怀虞踉跄一步,扶住桌子。他心中的恐惧油然而生,一朝天子一朝臣,若说宋迹只是普通的大将军,即便再怎么位高权重也是一时的,但王位不一样,自他之后,他的子子孙孙都是王爷,皇亲国戚。
他眼里还能容得下自己这颗沙子吗?
按捺下心中的惶恐,他不能在宋迹面前失态至此,沉下心问道:“受封为?”
“武安王。”宋迹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挥掌,用掌风把门“嘭”地一声合上。
这一瞬间,怀虞以为他要杀了自己。
宋迹把面前不远处的怀虞拉过来,一言不发开始解他的腰带,解腰带时他的手顿了顿,像是在想什么。怀虞现在心乱如麻当然没有注意。
腰带随手抛到地上,把他繁复的衣服一层层解开露出光洁平坦的胸膛,宋迹握着他的腰把他拉到自己身前。
……
结束后宋迹用指腹蹭了蹭自己咬出来的痕迹,像是颇为满意。抓起他的一件衣服把自己身上以及朝服上星星点点的脏污擦干净。
反正这旧朝服也穿不了几次,脏就脏了。
“我去上朝。”宋迹起身,临走前又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宋迹打开门,外面的光亮照到衣衫凌乱的怀虞身上,幸好,他离开后合拢的大门让卧房又回归昏暗。
跪在地上愣了很久,直到腿都麻了。怀虞现在只想大哭一场。他把自己卖了,又把太子殿下赠的玉佩卖了,下一个失去的又会是什么。
他麻木地把脏衣服穿戴整齐,打开门,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形势不等人,他必须加快进程,在宋迹想要扼杀他们之前闯出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