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易
怀家的车队一路前行十分顺利,浩浩荡荡的人马热闹极了。
几十名镖师前后护卫,一般人都敬而远之,怎敢来犯。
行至银山时,镖头突然紧张起来,细致入微的怀黎自然发现他的异常。早就听闻银山寨寨主武学奇才,年纪轻轻打遍江湖未尝败绩,聚集一群绿林中人在此创建银山寨,专门拦截过路车队钱财,甚至连官银都不放过。
现今世道乱,放在过去官府势必要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山路走了一半,车队突然停下来,不一会儿镖头便在怀黎的马车边停下,“大爷,有匪!”
怀黎轻轻撩开帘子,只见漫山遍野都是带着兵刃的大汉,虎视眈眈盯着他们。
穿着男装的怀黎从容淡定地走下马车,轻微易容后的脸不复女子娇气与普通男子无二。缓步慢行走到车队的最前面,一眼便看出哪一位是这些人的首领,走过去行礼:“各位英雄见谅,家父亡故,现下回老家做点小生意糊口,借此路一过,一点心意,恳请笑纳!”
说完一挥手,镖头捧着一箱金元宝奉到匪首面前。
那人瞟了一眼箱子,看着车队上飘扬的“怀”字灯笼,问怀黎,“你可姓怀?”
“是,在下姓怀名黎。敢问英雄贵姓?”
“免贵姓唐,唐隐、唐笑山是也。”唐隐看着眼前人,细心观察。
“唐大哥有礼,”确定来人身份后,怀黎从贴身处拿出胞弟的书信交给他,“这是舍弟写给您的。”
半个月前唐隐收到怀虞来信,请他护佑怀家老小安全抵达扬州,左等右等迟迟不见人来,今天可算来了。
看完信后唐隐下马让出一条道来,跟着怀黎去给怀夫人请安问好。又从山寨众兄弟中挑选得力好手跟在车队的最后,跟随他们南下扬州。
怀谙见他们很是新奇,在得知是兄长好友后立即卸下心防,跟着唐隐东拉西扯。
相处熟络后怀谙在心里啪啪打着算盘。
“唐大哥,我哥非让我去金陵云白书院报道,我不想去。”怀谙跟他抱怨着。
怀谙并非怀黎、怀虞姐弟的亲弟弟,而是他们叔父的独子,只是自幼养在一起,也无甚区别。正因为关系这样亲密,他日怀虞所行之事连累怀家,势必要牵连到他。入云白书院,背靠泰斗,说不定可以保他一命。
两人你来我往争辩了几句怀谙应不应该去读书,怀谙眼看着说不过索性开始耍赖,死缠烂打求他送自己去岭南。
待问清他为何要去岭南后,唐隐的表情流露出一些凝重。
同时,怀谙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得看看伯父在岭南过得好不好,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他。你陪我去吧,我能给你很多钱,只是你千万不能告诉我哥哥,他会打断我的腿的……”
怀虞已经在宋迹的大将军府候了半个时辰,主人迟迟不来迎客。
茶水用了一杯又一杯,耐心早已耗尽。如非实在别无他法,怀虞绝对不走这一步棋。
“谁来当这个皇帝都不重要。”宋迹曾这样说过。这是探子处心积虑从宋迹手下将士嘴里套出来的。
这几乎是怀虞唯一的希望。
“怀公子,主人有请。”侍从这次过来终于不是奉茶。
跟着侍从沿长廊一路走到宋迹的书房,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藏兵室更贴切。一屋子刀枪剑戟,满是肃杀之感。
转弯往里走就看到还是有不少兵书整齐地陈列架上,这所宅邸的新主人正坐在书架前专心致志地擦拭自己的弓箭。
“有事?”怀虞刚站定,就听那人冷冰冰地问道。他双手交叠躬身行礼,“大将军安,在下怀虞,有一事相求。”
宋迹这才抬眼看他,挥手屏退左右,直到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才缓缓开口,“什么事?”
怀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径直跪下,然后才一字一顿道:“怀虞斗胆恳请大将军营救储君。”
依旧毫无表情的脸上平白让人感觉他十分不悦,“储君身居高位,何须营救?”
“大将军,明人不说暗话,刀俎鱼肉,任人宰割,谈何为好。”怀虞抬眸与他对视,神色坚定专注。
“你为何要救他?”
这话问的奇怪,怀虞被他打量得心里发毛,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储君是在下挚友,生死之交。也只有他会让在下拜相,能允许我放开手脚实施新政,开创盛世。”
“怀公子旷世之才,现今的朝廷也可以满足你远大志向。”
“储君殿下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宋迹起身,踱步到他身边,“我有什么好处?”
宋迹的衣摆鞋靴皆由金丝装点,华丽非常,这是居太子位、最荣耀时期的晏璧都会觉得过于奢靡的。
怀虞抬头望向他,入眼是他棱角分明的侧颜,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天子不仁,不保四海。大将军之才,怀虞能替储君许下大司马为承诺。”
“怀公子来求我,自然知道我手握摄政大权,这天下已然尽在掌握,我又何必要你一个大司马?”
“这天下,大将军以为能维系几时?”怀虞这一问发自肺腑。
“我需要它长久,它就能长久。”宋迹在他面前蹲下,“这天下繁荣昌盛也好,生灵涂炭也罢,对我没有任何区别。我反倒好奇,你能为盛世太平这样的远大志向做到什么地步?”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以死报社稷,无憾。”从踏进这座府邸的大门开始,自己的所欲所求尽在宋迹掌控,他愿意听自己说那么久的废话,就说明自己是有利用价值的。
宋迹的目光在他身上从头到脚逡巡一圈,突然起身背朝着他,“我考虑考虑,你回去吧。”
怀虞愣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番话,身体有千斤重怎么也站不起来,心如坠冰窟。封王拜相的承诺不具有吸引力,自己将失去与他谈判的资格。
此时绝对不能容他考虑,怀虞急切道:“大将军,此事对您百利而无一害!如若我们事成,必然兑现承诺,倘若失败,我们也绝无可能威胁您现在的地位。”
宋迹不为所动,安稳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默默擦拭箭尖。
看出来此事无转圜余地,怀虞只得道:“储君体弱,吃不得苦,怀虞愿替他受牢狱之刑,恳求大将军用在下将储君换出!只要您救储君于危困,在下当牛做马以报恩德,任何条件您尽情提出,怀虞必当一一做到。”
怀虞稽首,言辞恳切。
宋迹冷笑道:“怀公子此言当真?”
事情有了挽回的余地,怀虞当即回道:“文以行为本,在先诚其中。在下必然字字做到。”
无名火起,宋迹把箭拍在长案上,大步迈到他面前,一把掐住他的两颊威胁道:“你答应,我即刻把他接出来,安置兵部府妥善照顾;你不答应,他死。”
“……什么?”阴晴不定的脾性让怀虞摸不出门道,只感到脸颊被他掐的生疼。
宋迹看着这个人疑惑的双目,干脆一不住二不休低下头凑近他的衣领处,鼻尖贴着他的脖子嗅了嗅。
瞬间,怀虞全身寒毛立起,惊恐地看着他。
对于他的反应宋迹颇为受用,耳语道:“我要你委身于我。”
出于本能怀虞一掌拍向他,可他如同一座积蓄多年底蕴的大山,掌力反倒把自己震倒在地,仰躺在地上看着虎视眈眈的宋迹。
“大将军此言何意?”
微微颤抖的声音叫宋迹心情大好,对他也有了一丝和气,“本来没打算插手这件事,怀公子如此恳切我也不好拒绝。要求我提了,你胆敢拒绝,我下午就把储君殿下的尸体送闻府上。”
怀虞惊住,愣在原地。宋迹把他从地上捞起来,不等他反抗就把他扔进软榻里。
之后回到自己的长案点燃一支线香,“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
怀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良久才缓缓道:“大将军故意折辱我吗?”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答案。”宋迹头都不曾抬一下。
在宋迹回京后被怀家门生刁难时,怀虞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除了偶尔发出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屋子里安静极了。
怀虞看了眼线香,还没有烧到一半,苦笑一声,“只要大将军保太子殿下平安。”
宋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眼中似有一些笑意,“可以。”
宋迹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他,“你的这些计划我不会帮你,但也不会阻拦你。你每月初一、十五必须来我这儿,其他时间随叫随到。”
“是。”怀虞垂头丧气地答应,“为期多久?”
“我厌倦,或者我无力掣肘你们时。”宋迹伸手抚上他的脸,感受指尖温热的触感。
怀虞压制住自己想要反抗的本能,紧闭双眼接受。
宋迹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更加不能轻易放过他,握住腰抬起扛到肩上,大步去往自己的卧房。
随着他大步流星的动作,怀虞会随着颠簸不停地被他的肩膀挤压到肚子,晃得他难受,即便如此他未敢有丝毫反抗,更不能反抗。
若说男女之事他还略懂一二,同性之间他实在一窍不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只能恐惧于未知。
宋迹的卧房非常大,比之东宫太子寝殿也不遑多让,明显逾制。他一路走一路放下重重叠叠的纱帘,直到把怀虞扔到床上,放下最后一重纱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