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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七章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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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之前在那几个凉朔人手中夺来的名帖上写的日期来看,萃贤会就在四日之后了,地点是铸剑山庄。

    起初覃柘还以为铸剑山庄是在沐阳城内,后来经打听才知道铸剑山庄坐落在在沐阳北城外的倾绝峰上,离主城还有个二三十里路呢,但大部分早到的门派基本都会选择在城内修整几日,待到与会的前一日再进山门。

    覃柘在沐阳城内闲逛了两日,找到当地的云涧茶馆给慕叔捎了封信过去报个平安,终于到了先前与江秋晚约定的日期了。

    前一天晚上落枕,没睡好,覃柘脖子都是僵的,干脆就起了个大早,天都还没亮便出门去了。

    这会儿月亮还挂在天上,大街上都还不见什么人,除了几个早点铺子屋里已经亮起了光,能看见炊烟从房顶烟囱飘出来,大概是在准备食材了。

    覃柘几步跃上一座高楼的屋顶,盘腿坐下,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天地交接的一条崎岖不平的线。覃柘眯起眼睛吹着清风,等着天边的日出。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覃柘的视线中,那人一席淡青色的衣裳,背上背着个半人高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瞧着像是把古琴。

    青衣男子正像一只缥缈的仙鹤一般穿梭在房顶之间。

    这人不正是先前在澹州桥边卖伞的那个目盲的怪人吗!

    覃柘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沐阳,而且看他的身姿体态,很显然武功不低。

    抱着玩味的心理,覃柘有心试探一下这个有趣的怪人,她掰断一小块瓦片,并没用多大内力地将手中的碎瓦片向那人打了出去,瓦片朝着那人背后的油纸伞直直地飞了过去。

    那人是个瞎子,但反应完全与常人无异,甚至从某种层面来看,感官更加敏锐,碎瓦片离他还有半仗远便已经被他给察觉了,只见他二指一并,便轻松将袭来的碎瓦片夹在了食指与中指之间。

    他止住了脚步,立身站在了屋顶上,往覃柘方向看来,那一双静默如死水的眸子就好像真能看见覃柘似的。

    “喂,卖伞的,还记得我不?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上你啊。”覃柘笑嘻嘻地主动向他打招呼,踏着轻快的步子向他走去。

    听到覃柘的声音后,青衣男子原本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恢复到最初覃柘在澹州桥边的烟雨中初见他时的那般淡墨如远山的神态,很显然,他也人出覃柘的声音。

    “姑娘,天光未曦,你为何独自在此啊?”青衣男子声线清雅,听上去令人如沐春风。

    覃柘在他身边的房顶上落了脚,坐下来一手支着下巴说道:“我等着看日出呢,你呢?你在这作甚?别又跟我说是也在‘看’日出什么的。”

    青衣男子嘴角微扬,空洞无神的眼眸里映衬出一丝光彩,笑道:“自然不是。小可刚赴完友人约,正欲回去歇息。”

    “哦,这样啊。”覃柘点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并没什么兴趣,她的眼光落在了青衣男子衣角的一块碎片上,打趣道:“我怎么每次见你,你衣裳不是这儿开个洞,就那儿拉个窟窿?”

    青衣男子闻言将衣角那点摇摇欲坠的衣料碎片扯了下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可目盲,又闹了笑话,让姑娘见笑了。”

    就他衣帛裂口来看,分明就是被利刃划开的,覃柘心里明白,也没有直说。

    不仅如此,虽然不见染血,但他的身上却残留着一股不浅的血腥味,必然是见了血的,不是他,那便是另有其人。

    覃柘并不想再多管什么闲事,便只当不知道了。

    天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白练,天色比起先前已经明亮了不少,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灰蓝色,这是破晓独有的转瞬即逝的美感。

    “是日出了吗?”青衣男子双眼空洞,只是凭借着敏锐地直觉发问道。

    “嗯,日出了,可惜你看不到。”

    覃柘这话诚然带着几分的遗憾,但仅仅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并不带有冒犯之意。

    青衣男子虽然目不能视,但依旧很准确的辨别出了日出的方向,他抬眼望去,不一会儿,那天边的一道白便发散成了刺目的金光,铺满了整个寰宇。

    在这夺目的光辉照射下,覃柘不由得眯起了眼,而青衣男子却依旧面对着日光,瞳孔毫无变化。

    “天亮了,小可也先行告辞了。”青衣男子向覃柘告辞后,便踏着日光离开了。

    覃柘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眯着眼看着太阳从天地交界处缓缓升起,最后挂在了天上。

    此时街道上的大小商铺都推开了门,准备开启一天的活计,周遭也热闹了起来,整座城苏醒了。

    覃柘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便准备去到一早和江秋晚约好的碰面地点等她。

    覃柘坐在明玉楼的二楼喝茶等江秋晚来碰面,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不到,便看见一抹熟悉的粉色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正探着头往里面张望,正是一个多月没见的江秋晚。

    覃柘见江秋晚没看到她,便起了玩心,准备吓唬她一下,于是便往门后边一躲,等着江秋晚上来。

    没一会儿便听到脚步声走近了,江秋晚跟伙计确认房间后便直接推门进来了。

    “阿柘,我来啦!有没有想我啊……咦,人呢?”江秋晚一双圆溜溜的眼左右看了看,没见着覃柘,疑惑地正准备转身出门询问,便被人从身后给控制住了。

    原本江秋晚还心头一惊,以为碰到什么歹人了,正想着要如何反击,便听见熟悉的声音说道:“小美人,别来无恙啊。”

    覃柘故意粗着喉咙说话,听上去有些滑稽好笑,江秋晚笑出了声。

    “阿柘,你这伪声的功夫可还没到家呢。”江秋晚拉开覃柘的手,转过身来笑道。她脸上两个小小的梨涡十分的可爱。

    “是吗,那我以后再多练练。”说罢覃柘手臂一展,搭在江秋晚的肩膀上,和她一起在桌前坐了下来。

    “阿柘,见到你我可太高兴了!你是不知道,这一个月跟着我爹一起实在是无聊至极,你瞧,我都沧桑了不少呢。”江秋晚双手托腮,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覃柘笑了笑,给她倒了杯茶:“不至于吧,瞧你说的,我看你爹还挺风趣好玩的,怎么就无聊了。”

    江秋晚撇撇嘴:“那是于你而言,作为朋友却是风趣好玩,但作为爹,我只能说天下的爹都大同小异。”

    “行了,哪儿就这么难为你了。”覃柘笑着掐了掐江秋晚软乎乎的脸蛋,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示意她打开看看。

    江秋晚将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小匕首,江秋晚眼里都闪着光:“阿柘,这是送我的?!”

    覃柘点点头:“你之前不就说想要把袖刀吗,我正巧路上看到一把还算锋利的,送你了。”

    “哇,阿柘,你真好!”江秋晚一双圆眼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将小短刀拿出来比了比,很是称手,越看越喜欢。

    “嘁,还不是看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靠不住,给你留着防身用。”覃柘取笑道。

    “说的也是。”江秋晚笑笑,心里乐开了花,她还能不了解覃柘吗,阿柘这人嘴上说话不客气但做的每件事都替人考虑。

    “阿柘,怎么就你一人,骆大哥和左左呢?”江秋晚问道。

    “我起得早就没叫他们了。老骆和左左这几日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天到晚难得见到人影。”覃柘无奈地耸耸肩。

    “是吗,大概是真有什么事吧。”江秋晚点点头,没再多问了。

    覃柘不置可否地笑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七杀后来没再找你麻烦吧?”

    “没,没有。”江秋晚摇了摇头,眼光闪烁,她在熟人面前根本就不会撒谎,这反应明显就是心里有事。

    “还是说,那个巫逐清又找你了?”覃柘盯着江秋晚的眼睛,很直接的问道。

    “没没没……”江秋晚下意识便想否认,但在覃柘灼灼的目光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承认了,她轻声说道:“他之后又来找过我两次。”

    “嗯?”覃柘不可思议地挑眉,等她解释。

    江秋晚见状连连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也没做什么,就是喝了两杯而已。”

    “不是我想的哪样啊?”覃柘反问道。江秋晚就差没把此地无银三百两写在脸上了。

    江秋晚不好意思地用手指卷了卷垂下来的鬓发,白皙的小脸透着红,她的心思也未免太好猜了。

    “小晚儿,这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不过你可得自己脑子放清醒点儿,万一人家别有用心,可别被人给骗了还傻乎乎的瞎乐呵。”覃柘出言提醒道,她知道江秋晚虽然单纯但也不……算太傻,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不会的,我脑子可灵光着呢。”江秋晚双手托腮,眨眨眼笑道:“不说我了,阿柘,你们这一路上有没有碰见什么好玩的事情啊”

    覃柘想了想,便将这一路碰到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跟江秋晚讲了一遍,当然,该省略的内容还是只字未提,比如和骆语冰的三两事。

    江秋晚睁着大眼睛,兴味盎然地听着覃柘的讲述,当听到周苍澜的名字时,江秋晚面上的惊讶神色丝毫不逊于当初刚认出周苍澜的霍三娘。

    “阿柘,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是周苍澜?!”江秋晚一脸的难以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

    覃柘点头道:“就是周苍澜,听说是什么阁的阁主来着。”

    “是牧云阁!我的天,周叔叔下落不明得有十年了吧,江湖上都说他已经死了,就连本家人都给他办了丧礼,立了个衣冠冢……没想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周叔叔居然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啊。”江秋晚很是震惊地说道。

    覃柘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疯疯癫癫了,要不是机缘巧合,怕是也不知道他还有这层身份。”

    “周叔叔当年在江湖上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凭着一套自己琢磨出来的辟尘刀法名扬天下,但在十二年前的三大门派讨伐七杀旧主阎如讳普陀峰血战中却离奇失踪,当时我也已是懂事的年龄了,再加上我爹和周叔叔私交颇好,所以我对此也了解不少。”江秋晚如是说道。

    覃柘百无聊赖地用指尖敲了敲茶杯,叹了口气:“难怪说是江湖是非多,今日我杀你,明日你杀我,打打杀杀,生生死死,没完没了。”

    江秋晚噗嗤笑出声来:“阿柘,只要咱们少掺和就好,像你这般自在来去的逍遥客已经是羡煞世人了。”

    “是吗,可还有句话不是说‘有人的地方即是江湖’吗?”覃柘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江湖远,缥缈无处归,江湖近,咫尺不可寻。”江秋晚鼓了鼓腮帮子,摇头晃脑地说道。

    覃柘啧了一声,赞扬道:“没错,就是这意思。小晚儿,我发现你还挺能说的。”

    “还好啦。”江秋晚腼腆地笑了笑,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覃柘:“喏,阿柘,差点儿给忘了。”

    “这是什么?”覃柘接过小瓷瓶打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扑鼻而来:“什么药?”

    江秋晚凑过来闻了闻,揉了揉鼻子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离开澹州时遥姨要我转交给你的,说是治疗失眠的灵丹妙药,不过她特别交代了,只有两颗,得关键时候才能吃。我可不信这是什么治疗失眠的药,阿柘啊,你就别瞒着我了,你到底身体哪里不舒服?别再拿失眠那一套来糊弄我了!”

    覃柘握着小药瓶,神情有些复杂,常雪遥的意思她明白了,这算是保命药。

    没想到她嘴上说的冷漠,但还是对自己的病情费了心,覃柘内心颇为感动。

    大概不是错觉,覃柘最近确实感觉自己一贯吃的药丸越来越没有效用了,她偶尔会出现心脉失常,呼吸急促的状态,这种感觉原本已经几年不曾出现过了。

    “没什么,从小就有气血不畅的毛病,已经习惯了,吃点药就没问题。”覃柘轻描淡写地说,她将小瓷瓶收了起来。

    “啊?要不要紧啊?阿柘,你身体不好之前还总是因为我奔波劳碌,我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江秋晚十分愧疚地握住覃柘的手,担心都写在脸上。

    覃柘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我不都说了没事了吗,你就别操空头心了,女侠我可是能一个打十个的体魄,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吗?”

    “可是……”江秋晚还想说什么,却听见楼下有个少年在挥手喊她。

    “晚姐姐!晚姐姐!”覃柘看着楼下的少年有些面熟。

    “成昕,你先上楼再说。”江秋晚趴在二楼栏杆处向少年招手。

    覃柘这才想起,这个成昕不正是当初在澹州时江秋晚从外边儿领回来的那个少年吗,覃柘记得是给安顿在了逍遥剑派,怎么如今又出现在了这儿。

    江秋晚看出了覃柘的疑惑,解释道:“成昕说他在逍遥剑派老被领头师兄给欺负,我就索性将他带在身边了,以后就留在清风渡了。”

    “哦,这样啊。”覃柘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了。

    少年气喘吁吁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摇头着急地说道:“晚姐姐,出事了,渡主叫你莫在外处停留,速速回去。”

    “好,我这就下来。”江秋晚见成昕神色的慌乱也没多问,赶紧站起身来,便准备下楼:“最近江湖不太平啊,看来又要起风波了,走,阿柘,一起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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