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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腥风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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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柘原本是觉得不太方便去掺和别人家的事,但耐不住江秋晚的说辞,给直接拽着胳膊拉去了。

    一路上问成昕才知道,原来就在昨晚,沐阳城西郊的一个颇有名声的门派——惊雷堂陈家被人给屠了门,一家老小三十七口外加丫鬟仆人无一幸免。

    江秋晚闻言没有照成昕说的回客栈等他爹,反倒是径直赶去了西郊陈家。

    覃柘和江秋晚还未走近,便已经嗅到了颇为刺鼻的血腥味,看见门口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除了官府的人还有几派江湖人士。

    江秋晚一眼便看见自己爹爹站在人群里面,很是醒目,于是赶紧拉起覃柘从围观群众的夹缝中挤了进去,中途还被官差给拦下了。

    “无妨,这是小女。”

    江月白抬手示意官差放行,将江秋晚拉到一边,轻声责问道:“阿晚,你怎么来这里了,我不是让成昕叫你回客栈吗?”

    “爹,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江秋晚一本正经地说道。

    江月白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他还能不了解自己女儿,这小丫头八成是又想着要来凑个热闹,行侠仗义了。

    覃柘跟江月白打了声招呼,顺便往院子里看了眼,虽然来之前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但亲眼见到此景,还是不免眉头紧蹙。

    院子里横陈着许多尸体,老的看上去七八十,小的不过一两岁的年纪,还被婆子抱在怀中,这些人皆被割断了喉咙,面上还定格着死前像是看见厉鬼一般的的惊惧之色。

    “造孽啊,陈大侠平日里锄强扶弱,惩奸除恶,怎地落得今日这般凄凉的下场,真是苍天无眼!”人群不少人扼腕叹息。

    一些曾受过陈家恩惠的群众见此惨景,很多人已经不忍再看,还有人背过身去暗自抹泪。

    “爹,这是怎么回事?还是那人所为?”江秋晚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抬眼往里边看了一眼,吓得赶紧收回了目光,压低声音问她爹。

    江月白没说什么,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覃柘在一旁听到了江秋晚和她爹的对话,看样子他们定然是已经清楚凶手是何人了,而且这人还并非第一次这般屠戮。

    覃柘看到几个身着逍遥剑派的翠白衣裳的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们正向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衫的男子汇报情况,当那人侧过身来时,覃柘才看清他的脸,是逍遥剑派的少掌门常风扬,而他身旁,那个正蹲在地上帮忙检查尸体的少年不就是常安歌吗。

    常安歌用手背擦着额头上滚落下来的汗珠,抬眼往大门口一望,正好与覃柘对视了一眼,他点点头,算是跟覃柘打招呼了,随后又四处看了看,像是有意无意地在找人一般。

    覃柘哪里不清楚他的心思,便用唇语说道:左左不在这儿。果不所料,少年面色微赧地低下头,佯装无意地继续手头的活计。

    此时人群被疏散开来,又有一帮人走了过来,他们身着统一的玄色劲装,皆是腰间配着一把青剑,看上去训练有素。

    一紫袍青年踏着云纹黑靴从行伍中走了出来,他都还没开口说话,官差们一见到他便已然一副低头哈腰的恭敬模样,上赶着将情况向他严明了。

    紫袍青年手一抬,官差们便很是识相地退到了一旁去了。

    他身边的一个络腮胡汉子则麻利地安排下属去帮忙善后,三两下便将眼下的局面给控制住了。

    “江兄,常兄。”紫袍青年拱手向江月白和常风扬行了一礼,打了个招呼,接着说道:“家父已在第一时间得知了陈堂主的噩耗,他对此感到万分痛惜,只是碍于近日旧疾发作卧病在榻实在不宜出山,故特遣我代为处理相关事宜。”

    江月白点点头,理解地说道:“老庄主侠义仁心,心系天下,还请多多保重身体,善后之事我和风扬还能尽点绵薄之力。”

    铸剑山庄老庄主慕渊自十年前遭奸人算计,经脉受损后便一直落下了病根,这些年病情反复发作也是常态了,再加之当初长子英年早逝,尸骨无寻,体病加上心病使得他整个人像一株由内而外被蚕食的老树,虽仍然维系着铸剑山庄“天下第一庄”的风华和威名,但实则已是枯畔沉舟,千疮百孔了。

    “有劳江兄记挂,沐阳地界发生如此惨案,说到底是我们铸剑山庄失职了。眼下陈兄一家惨遭灭门,纵然再多悲戚也是无用,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尽早将那祸世的魔头擒获,方能慰他刀下惨死的亡魂。”紫袍青年望着院内的惨象,神色带着几分悲悯和怒气地说道。

    覃柘站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铸剑山庄的少主,只觉得他的眉眼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但仔细一瞧又确定了自己绝对是第一次见他。

    这紫袍青年大概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身形俊逸,品貌不凡,一双眼如冬雪一般,带着冷感的热度,大概是眼下那颗泪痣的影响,使得他原本温和周正的面相染上了一丝违和的风流韵态。

    “遭受灭顶之灾的这几派都是剑盟的盟派,很明显,这柄屠刀的刀口是直指着铸剑山庄而来的,要报复的是整个中原武林,如此也被动不得了。”江月白沉声说道。

    常风扬依旧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声音不带起伏地说道:“看眼下情况,这次就别再想着能封锁消息了,消息可跑得比人快,加上莫庄,这已经是本月来第四起灭门案了,再不声明情况,只怕还得接着收尸。”

    江月白的脸色也是颇为凝重,他拍了拍常风扬的肩膀,叹了口气:“风扬,我知道你对老爷子的决策有些异议,眼下看来,也确是不宜再有所隐瞒,应尽快告知各门派多加防范才是。汵远,你如何认为?”江月白看向紫袍青年。

    紫袍青年眉眼低垂,一只手转动着腰间悬着的一颗玉珠子,像是刚从思绪中抽离一般抬眼看了眼江月白,说道:“我与诸兄意见一致,考虑到事态严重,恐再生祸事,方才来之前我已派门下去通知了各大门派即日入山门,并已严格把控了入山渠道,防止别有用心之人浑水摸鱼。”

    “汵远行事向来周全可靠,如此安排甚为妥当。”江月白颔首:“那人销声匿迹了十年,终于还是又现世了,也不知这次要如何收场……”

    “会有个了结的。”慕汵远像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到来的事实一般,冷静地说道。江月白神色颇为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紫袍青年,自兄长罹难后,当时年仅十六的少年被骤然推到了幕前,不过十几载的时间,当初那个慌乱无措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能够独当一面心思缜密的中流砥柱,也算是老庄主有幸了。

    覃柘离得不算远,方才他们对话覃柘一字不落的全听进了耳朵里,什么灭门案,什么魔头,什么封锁消息……听得覃柘眼皮狂跳。从他们谨慎压抑的语气听来,他们口中那位穷凶极恶的魔头定然是个很棘手的存在。

    “阿柘,这边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上山吧。”江秋晚扯了扯覃柘的袖子。

    覃柘点点头,她本就对于这些江湖恩怨没太大的兴趣,早就不想待在这了。

    “覃姐姐请留步。”常安歌叫住了覃柘。

    “嗯?”覃柘挑眉问道:“有什么事吗?”

    常安歌摇摇头,:“就是想问候一下……澹州一别,诸位近来可好?”

    常安歌分明是想问左左的情况,但碍于颜面,又一本正经地拐着弯地问候旁人,覃柘笑道:“都挺好的,左左也挺好,吃得好睡得香。哦,对了,她很喜欢你送她的簪子,可爱惜了呢。”

    “呵呵,喜欢就好。”常安歌嘴角不由自主的微扬,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得出心情很不错:“左左她可会一同上山?”

    “嗯,她老早就嚷着说要到铸剑山庄去见见世面,你很快就能见到她的。”覃柘说道。

    江秋晚在一旁听得有些懵,总觉得她错过了什么重要的过程,怎么常安歌和左左这对八字不合互相看顺眼的小冤家就突然关系骤变了,实在令她猝不及防。

    “对了,怎么不见常老爷子啊。”覃柘问道。

    “爷爷有些事需要亲自处理,晚几日到。”常安歌解释道。

    得到了答复,常安歌也便没再多言,拱手告辞回到他叔父身边去了。

    江秋晚鼓了鼓腮帮子,感叹道:“我发现我有时候还挺后知后觉的……”

    “是啊,亏你傻得还挺自觉。”覃柘打趣道,牵着江秋晚的手准备离开,却差点与一个急匆匆跑过来的黄衫少年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借过。”

    黄衫少年擦身跑过去,回头抱拳笑着跟覃柘二人道歉,随后便像一阵风似的穿过人群跑到了慕汵远身旁。

    “阿垣,这么大的人了,怎地还这般毛躁,实在不成体统,让各位见笑了。”慕汵远虽是温声斥责着少年,但还是很细心地将他肩上的不知从哪儿粘上的草叶掸去。

    “姐夫,我知错了,你就别说我了。”少年笑脸盈盈,嘴上说着知错,讨好地冲慕汵远眨了眨眼,试图蒙混过关。

    覃柘耸耸肩,拉着江秋晚往客栈方向走,打算先回去通知一下老骆和左左。

    “刚刚那位应该是慕少庄主的妻弟,裴太守的小公子。”江秋晚一边走一边跟覃柘解释道。

    “哦,看得出他跟他姐夫关系还挺好。”覃柘随口说道。

    “少庄主与他的夫人几年前结为连理,二人琴瑟调和,对小舅子自然也是爱屋及乌咯。”

    江秋晚话匣子打开了,接着说道:“江湖上都说铸剑山庄少庄主寻了个好亲家,和朝廷搭了线,自此庙堂江湖两无忧了。但我觉得话也不能这么讲,少庄主与太守的千金本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就连他们的相遇相知也都是一段佳话。”

    “怎么说?”覃柘问道。

    “我也是听说的,五年前端阳节的时候裴太守千金裴沁儿去城郊河图观祈福的时候在月老殿求了一支一支姻缘签,解卦的道长她说不日便会有良缘天降,祝她逢凶化吉。”

    江秋晚每次讲到这些轶谈的时候都自带身临其境感,神采飞扬地,比起说书人都不逊色。

    覃柘忍俊不禁,十分捧场地问:“然后呢?”

    “说来还真挺神,祈福完当日签词就应验了!裴小姐在回去路上遇到山贼拦路抢劫,差点儿就遭了难,然后你猜怎么着?”江秋晚双眼雪亮地看着覃柘。

    还能怎么着?铁定又是英雄救美的老桥段了呗。

    覃柘心里这样想,但也没打算扰了江秋晚讲故事的兴致,只是笑着挑眉问道:“怎么着了?难不成天人下凡了?”

    “哪有什么天人,阿柘你想象力可真丰富。”江秋晚笑得眉眼弯弯,接着说道:“恰好那日铸剑山庄少庄主下山办事,给遇上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裴小姐从贼人手中救了下来,也是如此,裴小姐便认定了少庄主是他的天作良配,这才成就了如今的佳话。”

    “呵呵,是吗。”覃柘不咸不淡地说道,果不其然,还是没什么新意嘛。

    “只可惜这位少庄主夫人似乎身体一直不好,吹不得风,成婚后便一直深居简出,已经有两年多闭门不出未曾露过面了。”江秋晚叹了口气,转头问覃柘:“阿柘,你可相信缘分?”

    覃柘看了眼天,摇摇头说道:“也不能简单地说信或不信吧,只是相比于缘分,我个人更倾向于相信个人造化。”

    江秋晚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了。

    初夏之时阳光不算刺目,但晒久了也让人觉得有些眼花。覃柘从道旁采了两柄大叶子,自己一片,给了一片给江秋晚让她举头上遮会儿太阳。

    “阿柘,你看像不像雨天躲叶片下头避雨的青蛙。”江秋晚双手将叶片举过头顶,鼓着腮帮子模仿青蛙的模样,看得覃柘无奈地笑笑,伸出一只手掐了掐她白玉团子似的脸颊打趣道:“不想,更像是只呆头鹅。”

    “哪儿有,我可比呆头鹅可爱多了。”江秋晚忿忿说道。

    “那你算是呆头鹅里面最可爱的一只,这样总可以了吧。”覃柘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想起早上在明玉楼时江秋晚的话,问道:“你之前说的江湖最近不太平,便是指的今日这般事?”

    听到覃柘提到这事,江秋晚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她点头说道:“不错,最近接连发生了几起帮派灭门惨案,我也是听爹爹他们说的,血衣魔卷土重来了。”

    “血衣魔?”覃柘总觉得之前隐约在哪儿听到过这般称谓。

    “就是那个十年前只剑独挑整个中原武林,以血为引,修炼魔功的的血衣魔,司空孓。”江秋晚说。

    覃柘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江秋晚自顾自地往前面走,发现覃柘还站在原地,脸色是她未曾见过的阴沉,江秋晚担心地问道:“阿柘,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覃柘看着江秋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口中的血衣魔,就是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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