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呆子沈兄
覃柘几人在苍州城内就简单落了个脚,随后便马不停蹄地向着沐阳直奔而去了。
一路上几乎没怎么耽搁,不出半个月就到沐阳城了。
“不愧是有东都之称的沐阳啊,这繁华程度跟晟京都有的一拼了。”左左一脸兴奋地穿行在人流之中,左瞧瞧又看看,好不欣喜。
她也是第一次来沐阳,早听说了沐阳“九州通衢”的美名,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覃柘牵着马,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看着东窜西跑的左左,便提醒道:“你眼睛看着点路,一会儿要是撞到人了我可不管你。”
“没事儿,我看着呢。”左左转过头来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覃柘无奈地笑笑,也懒得管她了,随她疯去。
沐阳确实是热闹非常,商摊店铺都顾客盈门,但看得出管理得很是井然有序。
大街上能够看到形形色色的行人,其中不乏来做生意的外域人和异族人,看上去氛围十分的开放包容。
一路上覃柘还见到了不少门派的武林人士,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千奇百怪的都有,看样子也都是奔着萃贤会来的。
“阿柘。”
骆语冰在后面叫住覃柘。
覃柘回过头来,便看见一盒香喷喷的烤米糕送到了自己面前。
“尝尝。”骆语冰将两根竹签递给覃柘,示意她趁热吃。
他方才见覃柘有意无意地盯着米糕摊子看了好久,许是看人多懒得排队这才没买,于是便让覃柘先走,他自己去买了。
覃柘已经对于骆语冰的无微不至并不感到奇怪了,但上扬的嘴角还是将她的心情展露无遗。
她戳起一块烤米糕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咬了一口,没想到这米糕软糯得能拉好长的丝,覃柘索性便一口给塞嘴里了,吃得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地。
“好好吃!你快吃一个。”覃柘眼都圆了,一边咀嚼着嘴里的米糕,顺手戳了一个递给骆语冰。
骆语冰虽不喜甜,但这次也没拒绝,他一手牵着马,一手还端着餐盒并不方便,于是俯下身子就着覃柘的手很自然地将米糕吃了。
“怎么样?”
覃柘杏眼亮晶晶的,此刻满心只想着和骆语冰分享好吃的,完全没觉得这般举动已然亲密无间。
“不错。”骆语冰笑着点点头。
“覃姐姐骆大哥,你俩就别再腻歪了,我牙都要甜掉喽。”走在前边的左左背过身子来,看着覃柘二人的互动,一脸坏笑。
覃柘闻言本想着教训一下这人小鬼大的小丫头,却看见左左身后迎面跑来一个少年,眼看着二人就要撞上了,左左还背着身子完全不知情。
“小心!”覃柘抬手提醒道。
话音都还未落,左左与那少年便已经撞到一块去了。
“嘶——好痛啊,诶,你没事儿吧?我不……”
左左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想到毕竟是自己不看路撞到了人身上,于是转身询问那人的情况。
在看清那少年的脸时,左左的脸一瞬间便僵住了,伸出的手也半路停住了。
少年神情漠然地站起身来,伸手将左左从地上拉起来,在二人手掌相触的片刻眼疾手快地将一张小纸条交到了左左的手中。
少年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覃柘跑过来,见到还楞在原地的左左,于是伸手掐了把她的腮帮子:“小屁孩儿,撞傻了不成?叫你看路,眼睛长着用来装饰的?”
左左这才回过神来,恢复嬉笑常态,撇撇嘴道:“覃姐姐,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我是背对着走的,那小子是正面跑来的,要说眼瞎,那也是他眼瞎才对。”
“行,你有理。”覃柘翻了个白眼,给了左左一脑瓜崩子,朝少年消失的方向看了看,疑惑道:“那少年怎么一声不吭就自己爬起来就跑了?”
“我怎么知道,八成是看我生得好看,害羞了吧。”左左笑笑,说话全然不害臊。
她今日是作飒爽的少女打扮,做了些许的易容修饰,但看上去与她的本貌相差也不大,确实是个灵气十足的少女。
覃柘叹了口气:“看来你下次脸朝地摔都不会有事。”
“为什么啊?”左左不解地问。
“脸皮太厚了呗。”
沐阳城里的客栈生意都极好,连问了几家都说客满了,除了因为沐阳本就繁华热闹,客流络绎不绝,萃贤会的召开在即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如今整个武林都往沐阳挤,想不热闹都不成。
终于,还是寻到了一家外饰富丽堂皇的客栈落脚,一询价却实是不便宜,但有之前仇婳给的钱财在兜里,覃柘也没犹豫地要了三间房,总算是解决了住宿问题。
“几位客官,弊店只剩下两间兑巽字和两间兑字房了,您看看如何安排?”店老板态度热情地拿出房牌号问道。
“随便吧,那就两间巽字,一间兑字。”
覃柘接过房牌,便跟着店伙计上楼去了,她和左左住三楼巽字甲乙房,骆语冰独自住二楼兑字乙房。
覃柘在楼下吃完晚饭刚回到三楼,便见一名白衣男子正在站在她的房门前埋头开着锁,看上去颇为疑惑,一边拧着锁头,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奇怪,怎么回事……”
“锁打不开?”覃柘凑过去轻声问道。
白衣男子还在与手中的锁头较着劲,头也没抬地说道:“是啊,也不知为何,这锁就是打不开,实在不行只得找店家看看怎么回事了。”
“老兄,你开的是我的房门,能打开才见了鬼。”覃柘双手环臂,不客气地说道。
白衣男子听到这话一脸错愕,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了覃柘一眼,有抬头看了看房门上的牌号,上面写着巽字乙号,又看看隔壁的巽字丁号,这才惊觉自己这是开错了房门了,顿觉赧然,连声向覃柘道歉。
“无意冒犯姑娘,实在是抱歉,在下方才想事情想迷瞪了,没注意看房牌,误开了姑娘的房门,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白衣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倒是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也不知为何,就是看上去气质憨憨的。
见他道歉个没完,覃柘笑了笑,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误会一场,不是什么大事,下次记得看清楚没走错了就行。”
“不会了,在下以后一定看清楚房号再动手开门,给姑娘造成麻烦了,实在是抱歉。”白衣男子拱手继续向覃柘致以歉意。
覃柘也实在不想欺负老实人了,便当着他的面打开房门走了进去,然后又在他面前合上了自己的房门,将那人关在了外面。
白衣男子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身便向隔壁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覃柘坐在房间里喝着茶,听着门口的脚步声走开,隔壁的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后,摇头笑道:“呆子一个。”
方才去找骆语冰覃柘才发现,这家客栈房间序列对照齐整,覃柘的房间就在骆语冰房间的正上方,都不用大声喊,二人打开窗户就能说话。
说来也是心有灵犀,覃柘刚推开窗户,便看见楼下骆语冰的窗页打开了。
覃柘想起之前在浣花阁的时候,她醉酒攀墙差点儿被骆语冰窗页给推到河里的场景,忍不住发笑。
“老骆,好巧啊。”覃柘戏谑道,记得当时骆语冰便是这么跟她说的。
骆语冰无奈地扶额笑笑,他哪里听不出来覃柘这是在记仇,于是很自然地转移话题问道:“阿柘,这几日舟车劳顿辛苦了,便早些休息吧。”
覃柘把脑袋探出去,摆摆头说道:“还好,在路上犯困,一落地就不想睡了。”
“左左还没回来?”骆语冰问道。
“还没呢,那小屁孩儿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吃完晚饭就没见到人。”覃柘侧过头看了眼左左的房间,连灯都没点,人还没回来。
左左看人年纪不大,但做事还算有分寸,覃柘也没太在意。
此时城内已然宵禁,大街上已经不见行人了,但街灯通明依旧。
见覃柘还没有困意,骆语冰便干脆屈腿提着壶酒倚坐在窗台上,边喝酒边和覃柘聊天。
“老骆,我的右眼皮为什么一直在跳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左跳财,右跳灾,你说我该不会最近要倒霉了吧?”覃柘摸着右眼皮说道。
骆语冰抬眼看了看覃柘,一本正经地说:“可我听说的是右眼皮跳是有福。”
“是么?那大概是每个地方的说法不同吧,果然这玩意儿就是骗小孩儿的。”覃柘嘟囔道,用指甲无聊地挑着木窗上面一根竖起的毛刺玩。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覃柘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的感觉。回来中原也有两三个月了,四处漂了这么久,一点关于师父的消息都没打听到,覃柘都生出几分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的错觉了。
骆语冰见覃柘正在走神,不知在心里琢磨什么,于是用手指敲了敲木台,笑道:“阿柘,魂儿飘到哪儿去了?”
“魂没了,你在跟鬼说话呢。”覃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说罢,进屋搬了条椅子放到窗边,趴在窗台上。
看见覃柘又恢复了精神,骆语冰笑着继续喝酒。
“对了,我跟你说,方才有个呆子走错房间了,在我房门口一阵捣鼓,还自言自语了老半天,特好笑。”
覃柘原本还笑得很开怀,但转头往右边一望,便看见自己口中的那位“呆子兄”正站在隔壁的窗前眼都不眨地看着自己,这让覃柘直接窘住了,气氛一度尴尬。
忘了这呆子兄就住隔壁了。
覃柘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心想这人该不会是因为自己的话生气了吧。
让覃柘没想到的是这白衣男子不仅没有气恼,反倒是先道起歉来,他向覃柘拱手赔礼道:“无意偷听姑娘说话,实在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白衣男子这番道歉倒是让覃柘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地扯着嘴角笑笑:“没有,是我该道歉才是,我方才的意思是你人很……有趣,你懂我的意思吧?”
白衣男子不介意地笑笑,整个人看上去气质谦和温润,拱手说道:“姑娘不必介怀,在下确实是时常混沌惹人发笑,姑娘并没有说错。”
他说完这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看上去更加呆愣了。
骆语冰见状对于二人之间的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于是解围地说道:“我看这位兄弟很有意思,既然误会一场,不如交个朋友,不知如何称呼?”
白衣男子谦敬地答道:“幸会幸会,在下姓沈,单名雍。二位贵姓?”
“覃柘,骆语冰。”覃柘还挺喜欢和有趣的人交友的,很是爽快地做了介绍。
“赏脸喝一杯?”骆语冰说完,指尖随手一弹,已经满上的酒杯便径直朝着沈雍飞去。
看上去憨憨呆呆的沈雍身手倒是出乎覃柘意料地好,他面不改色地隔空接住了酒杯,而且杯中的酒也一滴不洒。
“多谢骆兄招待,沈雍就先干为敬了。”沈雍说完,笑着仰头饮完了酒。
没什么娱乐无聊得很,几人索性靠着窗天南地北地都聊了个遍,覃柘发现这个沈雍见识还挺渊博,什么都能接上话,虽然人看上去呆呆的,但思想完全不呆板,对事情的见解也颇为独到,还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聊了好一会儿,看着天色不早,也便散了各自休息去了。
覃柘不太睡得着,洗漱完便干脆熄了灯,坐在窗边吹吹风,等左左回来。
估摸着都快子时了,覃柘一眼便瞧见一个清瘦的身影动作流畅地爬墙跃了进来,不正是一晚上都没见着人的左左吗。
“还以为你被人绑走了呢。”覃柘一只手支着下巴冷不丁说道。
这个点灯都熄了,左左一开始还没注意到有人,被吓得一激灵。
发现是覃柘坐在窗台后,左左这才松了口气,三两下便踏着外墙翻进了覃柘的屋子,咧嘴一笑:“谁抓得住我啊。”
“你一个人上哪儿玩儿去了?”覃柘打了个哈欠,有点困意来了。
“没去哪儿,就在城里四处逛逛。”左左看上去口渴得很,坐下来咕咚咕咚地连喝了三杯水。
“行了,大半夜了都,赶紧回你自己房间睡觉去吧。”
覃柘下了逐客令,打开房门便将左左给扔了出去。
后半夜起了丝丝凉风,覃柘的瞌睡虫也被勾出来了,伸了个懒腰,脱掉鞋袜躺倒榻上,很快就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