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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送平王前去洛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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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秦襄公郑重将秦地交给秦荒、世父。点齐三千兵马,亲自率领着,由秦虎秦豹为先锋,秦勇率左军,赢冠率右军,秦襄公亲率中军。大军浩浩荡荡,打着尊奉王室,送周平王归洛邑的大纛旗,保护着周平王的车辇,走千阳、麟游、淳化、耀州、蒲城、澄城、合阳,经梁地,过运城,直奔洛邑方向而去。沿途所见,千阳、麟游、淳化、耀州、蒲城、澄城、合阳等所有京畿之地均已被犬戎占领。幸亏犬戎现在把主要精力放在扩充地盘上,对秦地还稍有顾忌,故而并没受到太大阻拦。秦襄公越往东走心中越是惊恐。若是以犬戎这种发展速度,恐怕还等不到秦地恢复过来,周朝所有领土都被犬戎占领了去了!

    以犬戎目前的实力,即便是秦地恢复了实力,要想自保也是难能。犬戎一旦站稳了脚跟,必然是首先拔除秦地、义渠国这两个眼中钉肉中刺。一旦到了那时,即便是联合两家实力,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了犬戎的攻击,这却如何是好?一时间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军在这些地区并未遇到阻碍。虽然未遇到阻碍,由于周平王车辇走得较慢,路上又会经常遇到大批的难民阻挡道路。那些难民一见到周平王的车辇,非但不加以回避,反而纷纷涌上来,指责他把周朝搞乱了,再不把位子让给余臣,大周就真的亡了。指责不过瘾,有人还拿石块往车上扔。幸好秦军拿盾牌遮住,否则,车里的周平王不被砸死也会被砸成重伤的。

    秦虎秦豹下令骑军下马,用盾牌将百姓推到一边,这才让车辇继续行驶起来。秦襄公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里叹气,那些难民前进的方向,恰恰就是鄚地的方向。看来秦弱说的是不错的。余臣深得民心,早晚能成为一代圣君。既然如此,自己保护周平王回到洛邑,岂不就是错了?又一想余臣靠百姓拥戴成为帝王,断不会像周平王那样,给予秦地太大的回报。为了秦地的利益,也只能如此了。

    由于路途之中经常遇到成群结队,赶往鄚地的难民。大队人马走得甚是辛苦。不到一千里的路程,仍是足足用了二十多天,才赶到梁地。大军来到梁地,秦康亲自出城迎接。将周平王车辇迎到梁城,在最大的馆驿安置了。

    秦康先陪周平王用罢晚膳,周平王自然在晚宴之上信誓旦旦,一旦自己去到洛邑,定然立即封秦康为梁伯。秦康对他的许诺,并不十分热心,敷衍了一番,安顿他在缯葭服侍下休息了。

    这才将秦襄公叫到他的府里,来到地图室,对秦襄公说:“周王四处许诺,若是万一无法兑现,对周朝可是大大不利。”

    秦襄公说:“他还许诺我一旦将他送到洛邑,他会封我为诸侯呢,还承诺将丰岐之地分封给秦地。”

    秦康笑笑说:“按照秦地的功劳,也早该封侯了。只是丰岐之地由犬戎占领着,想要实际拿到,并不容易呀。”

    “叔父面前,不敢说谎。依照秦地目前的实力,自保尚且不易,哪里有实力打败犬戎,拿回丰岐之地?”

    “既是如此,他这许诺,还有何意义?”说到这里,一摆手,指着地图说道,“好了,不说他了。过了黄河,就是河津。河津是冀国的。冀国是倾向于平王的,但其国君冀丰却生性多疑。到了河津城,你只需提一下我的名字,他就会放你过去。再往南,是耿国的地盘。耿国,商时属于我们嬴姓的。西周初期,曾经被周武王灭了。后又封给姬姓一族,就是现在的耿国。耿国的现任国君叫耿忠。此人却是心向周携王的。自从周携王定都莫城之后,虢公翰令人四下活动,无论原先是反对携王还是拥护携王的,只要换了周携王旗帜的,一律按照王室顺民予以对待。你打着周平王的旗号,他应该很难会放你过去。”

    “那我应该如何过去?”

    “简单的方法,就是换上周携王的旗号过去。复杂一些的方法,就是马踏城池,打过去。”

    秦襄公略一沉思,“还是用简单的方法吧。”

    “随时更换旗帜可是大忌!你难道不怕别人说你是两面三刀,骑墙派么?”

    “我目的是好的,管他别人怎么说呢。况平王已经说了,只要能把他送到洛邑去,凭我用什么法子。”

    秦康似乎说得有些口干,续上水,喝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沿途方国虽多,我最担心的还是晋国。晋郑联军自丢失平王之后,到处撒网,在寻找平王。表面上是关心周王的安危,实际上是想将平王抢到他们那里。学申侯,挟天子以令诸侯。新绛是晋国的地盘,此行又必须经过新绛,你可有法子从新绛通过?”

    秦襄公道:“我与晋文侯虽不相熟,但对于此人,我却是闻名已久的。此人是个兴才大略之人,对于这样的人,只有大的功劳才能吸引他注意。只要他不独吞功劳,我愿与他分享。”

    秦康已经八十多岁了,却依然精神矍铄,双眼灼灼有光,“好!很好!你只要有这种想法,不愁大王不能安全送达。”

    紧接着又问道:“晋国往南,要经过中条山,那是条戎、奔戎的聚集地,你可有法子过去?”

    “条戎、奔戎经过周宣王多次讨伐,的确对王室怀有仇怨。然周宣王在此地料民之时,并未遇到太大抵制。可见他们对王室还是尊崇的。我可以许诺他们,代请周王,赦免他们得罪。允许他们在中条山继续生存。”

    “还不光是这些,周携王定都莫城后,施政宽柔,早已向条戎、奔戎颁发谕旨,宽恕他们以往的罪行,允许他们与周朝子民一体,享受王室的庇佑。你若没有新的东西,他们是很难信服的。”

    秦襄公灵机一动道:“平王不是善于许诺吗,我就让他当场许诺,追封他们为条戎、奔戎戎王如何?”

    秦康点点头道:“什么大话都敢说,什么牛都敢吹。我们这个王,倒是很有成为一代枭雄的潜质呢。这个方法,倒可以试试。再往南是崤山、函谷关天险。你可想好了如何过去?”

    秦襄公尴尬一笑道:“这个我还真的没想呢,叔父可有法子让我顺利过去?”

    “崤山属于焦国的地盘,函谷关属于北虢之地。两国相隔虽近,尊奉的王室却是不同。平王在申城时,焦国国君焦湘曾经去申城朝拜过平王。只因申侯坚持朝拜平王之前要先拜会他。最后愤然离开申城。没去朝拜。可见他的心还是向着周平王的。北虢与西虢同属一脉,经过虢公翰的游说,尊奉的却是周携王。我这里有两封书信,你分别交给他们的国君焦湘、虢栋,就是他们不看我的这张老脸,他们也应该会喜欢我的奉承的。”

    秦襄公见信封已然黏上,本来满心好奇,却终于忍住没有打开。秦康笑笑,也不解释。道一声,“晚了,快睡吧。”微微有些佝偻的身体,走得远了,这才和衣躺下。想着这一路的艰难险阻,又如何睡得着?幸好···,嗨,还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呢!想着以二叔的精明,定会是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就又有些放心了。天明之前,朦朦胧胧睡去。鸡一叫,就醒了。

    次日一早,大军用过早饭,经浮桥渡过黄河,来到河津。却见河津城已吊桥高悬,禁止一切人等通行。秦襄公见秦虎秦豹晗得嗓子都哑了,城上却只是不肯开门。理由是你们虽然打着送大王回洛邑的旗帜,我知道你们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你们是敌军诈城呢。秦襄公好言解释,对方却不为所动。一时间大怒!忘了二叔秦康的交代,就要下令攻城!

    却见秦康骑着健骡,带了一队人马,急匆匆赶来,一边催促骡子跑着,一边扯着苍老的声音,高声喊着,“别打,别打!都是自己人,不要打!”

    来到城门前,对着城上高声喊道:“叫你们的城主冀丰过来说话!”少顷,城上探出一个脑袋来,却见那人四十来岁,满脸虬须,瞪着一双大眼珠子只看一眼,立即满脸堆笑,拱手道:“见过梁伯。梁伯可安好么?”

    秦康在骡子上还过礼,对那叫作冀丰的人说道:“都是自家人,打什么打?快大开城门,放他们过去!”

    那冀丰果然听话,应了一声,“好咧,要是早报上您老的名号,哪里还有这等周折?”

    不一会儿,城门大开。秦康推过一人,对秦襄公说道:“你这一路人生地不熟的,让梁辀陪你去吧。我认识的人,他都认识。相信他们还是会给一些面子的。”秦襄公谢过二叔,又和梁辀见过礼。见梁辀身材魁梧,四方脸膛,举止沉稳,目光炯炯。看年纪,也就二十来岁。确实相貌堂堂,威武英俊。兄弟二人第一次见面,自然是十分欢喜。相互拍了一下肩膀,两队人马合兵一处,催马穿城而过。穿过城池时,见梁辀还带了一些卷着的旗帜,问了,才知道是秦康给他准备的周携王的旗帜。不由得心中感动,“还是二叔想得细致。”

    一边走还一边想,“怪不得二叔在这里如此吃得开呢,看来,他所依靠的,并非仅仅是军事实力或经济实力,而是广泛的人脉关系。这关系的力量胜过十万大军。秦地历来尚武,却从未人善于经营此道。看来以后,也要好好经营一下人脉关系了。”

    过了冀国,到了耿国的地界。换下平王旗帜,换上周携王的旗帜。大军打着周携王的旗帜,来到耿城之下。耿城守军见到一支大军过来,不知底细,担心敌军来犯,早已吊桥高悬。耿城之上悬挂的主旗果然是周携王的旗帜,陪衬在一旁的,才是耿国旗帜。这次秦襄公得了上次的教训,不敢再贸然向前。正要示意梁辀上前,却见梁辀早已立马在城下,冲城上抱拳拱手,高声喊话:“我乃梁地梁辀,特来求见耿忠伯父,烦请城上兄弟,予以通传。”

    时间不久,却见一个白发老者来到城上,低头看下,见是梁辀,又见梁辀甚是懂事,提前换了周携王的旗帜,脸上便展现出和煦的笑容来:“城下的,可是梁国公子梁辀贤侄么?你父亲可安好?”

    梁辀拱手施礼道:“见过伯父,正是小侄,我父亲身体好着呢,谢过伯父惦记。”

    “贤侄这是要到哪里去?”

    梁辀指着秦襄公说道:“这是我表兄,秦地的秦襄公。晋侯不奉携王号令,我表兄带兵去与他说理。”见他张口就开始撒谎,秦襄公不由得冷汗直冒。心道:“这不是明明在说谎么,万一被戳破了,可怎么办?”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向着耿忠拱手施礼,“烦请耿侯打开城门,放我们过去。”却不料耿忠对他好像没甚印象,只是淡淡的冲他还了一礼,仍然对着梁辀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打开城门,请公子快速过去。”

    说罢,打开城门,放秦襄公等人过去。

    过了城池,秦襄公擦着冷汗道:“他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你的话了?”

    梁辀哈哈大笑道:“不是他相信,是他愿意相信。”

    “为何?”

    “中国历来相信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现在却出现了两个君王。信哪一个,不信哪一个,各路诸侯,也是左右为难的。原来平王失踪,他们得到携王的诏令,信了携王,却也是情理之中。现在你大张旗鼓打出送平王回洛邑的大旗,平王再次出现的消息,早已是天下尽知。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你车里载的是平王啊?他早就知道了!只是因为已经奉了携王的号令,不好立即改换门庭而已。你此番改换旗帜,就算是给了他面子。他又何必把这个烫手的山药留在他们这里?不把你放过去,难道让你留在这里?”

    听了梁辀的分析,秦襄公心里满是惭愧。自己打小就生在秦地长在秦地,从小到大,从没有离开过秦地。对人情练达,世事洞察,果然与梁辀相比相差了许多。首先是他第一次知道,穿过这么多诸侯城池,还需要有关系。没关系,带着这么大量的人马,根本过不去。除非一路打过去。其次,他只想着送周平王过去,可以封侯,可以得到周朝大片土地。却全然忽略了各路诸侯的心理,大多数都是持观望态度的。而他一旦这样大张旗鼓地把周平王送到洛邑去,就等于向世人宣告,他就是周平王的人了。一点战略模糊空间,也没给自己留下。从人心的把握上来看,梁辀虽然年纪和自己相仿,显然比自己高出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样想着,对梁辀也就越发敬佩了。

    大军继续南行五十余里。眼看天色不早,安营扎寨休息。埋锅造饭已毕,秦襄公又和梁辀秉烛夜谈了一阵。梁辀将中原各路诸侯的风土民情,习惯做法,一一向秦襄公讲了。

    这才知道中原的风土民情,与习惯做法,与秦地及西戎大为不同。比如他们更看重关系,无论国与国之间也好,人与人之间也好,都要有关系,才好办事。比如通关。庞大的周朝,一开始分封了八百多个诸侯。到了现在,也还有一百多个。一百多个诸侯,各自有各自的边界,各自有各自的城池。如果不熟悉,是很难过得去的。尤其是这种大规模的军队。更是不可能顺利地放你过去。谁知道你是干啥的?万一有啥企图咋办?要想通过各路诸侯把守着的城池,其一,就是周王在的时候,持着周王的通关令牌。其二,就是得有关系。没有关系,只能窝在自己的国度里。有了关系,走遍天下也不难。而维持这种关系,就需要有人情。也就是所谓的人情往来。今天我帮你一把,明天我帮你一把,也就有了人情。有了人情,就得还。过年过节需要常走动。秦人常年在西戎,考虑得多是实力。有实力的就能横着走。没实力,就得趴着。至于关系,却是很少考虑的。

    再比如,他们更看重忠义,情怀之类的虚的东西。即便不是真的忠于周朝,忠于王室,也要做出对王室对国家忠心耿耿的样子。而秦地更加看重的是利益。只要有利于秦地的,就是应该做的。只要不利于秦地的,就是不能做的。所谓的忠义情怀,却是很少考虑。也不光是现在,原来就一个王的时候,父亲秦庄公也很少谈要忠于王室。即便是讨伐西戎,也是为了秦地的利益。而非为了王室。之所以得到王室的支持,只不过是两方的利益重合了。此番王室一分为二,他就更加没必要考虑王室的利益了。之所以送周平王回洛邑,也是为了秦地的利益。之所以拒绝了秦弱归附周携王的提议,也是为了秦地的利益。所以当他听梁辀谈到中原各国的忠义和情怀的时候,他的脸上,便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

    眼看着夜深了,梁辀打着哈欠告辞出去,回到自己的帐子里。秦襄公和衣躺下,闭目休息,却总是无法入睡。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一种不安。莫不是今晚会出什么事?披衣起身,向营寨四周转了一圈,见营帐外围的栅栏扎的甚是牢固,值夜士兵也精神百倍,各营上至将官,下至士兵也都衣不卸甲,马不卸鞍,都按照自己的交代做好了。也都十分警醒,自己还没走到近前,便已立即起身来见。一切都正常得很,并无丝毫不妥。这才再次回到营帐休息。

    不眠的夜好像被有意拉长了。长得令人不耐。周边的虫鸣声显得宏大而又绵长。偶尔有一声两声战马的嘶鸣,也显得越发空旷而嘹亮。甚至有几次他都决定要站起来,命令大军继续启程了。考虑了大家行军辛苦,四周早已鼾声四起,也只好继续忍受着。总不能为了自己睡不着,就让大家都跟着自己不睡觉吧。

    直到天近四更的时候,这才朦朦胧胧睡着。却不料刚刚睡着,便听一阵喧哗响起。“不好了,有人把大王车辇抢跑了!”紧接着便是起床时的衣甲哗啦声、战马的嘶鸣声、人的吆喝声、马蹄得得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传了过来。连忙起身拔剑,就要往外面去看看。却见秦虎、秦豹满身是血,闯进大帐来!双双抱拳拱手道:“禀告主公,大王车辇已经被追回来了。大王和宫女缯葭安然无恙。”这才长出一口气。“知道是何人截了营寨么?”“只交手了十几个回合,死的死了,逃的逃了,是什么人截了大王,却是不知。”

    秦襄公听罢,示意他们出去。心里在想着到底是谁抢了大王的车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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