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该怎么办
我死后的第十年[刑侦]
文/世容
“我当时的确在我哥的门外, 听到了他们在争吵。”
林顾之转过身来，在孙娥蓝不敢置信的神情下，轻声说：“当时, 正是苏小小打来电话的时候, 先是母亲接了电话, 然后哥哥冲了出来, 我被抱出了门, 他们在里面大声争吵。”
林顾之扫了眼陈勇拿在手上的录音笔, 淡笑着说：“苏小小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他们全都接听了。”
一旁的病房门微微摇荡, 传着吱呀的声响, 屋内的林然正幽幽转醒，他迷蒙着混沌的双眼，耳边如判刑一般传来了林顾之的陈述。
苏小小死前打得最后一通电话, 打给了林然。
可林然明明接通了, 却并没有去救她。
这个压抑十年的秘密，在林然劫后余生里昭告天下，他却只想怎么就没一下子死透了呢？
林然眼眶发酸, 扭头看向依旧大雨滂沱的窗外，哑声说：“请陈警官进来吧。”
陈勇慢慢走入病房内，他低头看向面色惨白的林然。
他只看到了一直被隐藏很好的自责, 在此刻毫无保留地释放着, 连带着消减者林然的生命。
林然突然虚弱一笑说：“我等这一天, 太久了。”
————
十年前，在苏小小死前的几个小时，她拨打着林然的电话。
她握着手机，匆忙地钻出自己的宿舍, 低头弯腰钻进柴火堆，她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了然地看着院外火光缭绕，紧接着有人径直冲入了自己的院落。
“艹！她没在这！”
“给我搜——！”
脚步纷乱开来，进到院子里来的很多人开始四处搜查。
咔嚓——
哗啦——
搜查的声音正在慢慢逼近，苏小小将自己缩得更小了一些，只可恨的是她的睡衣是白色的裙子，在黑暗里反倒是有些显眼。
突然，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棍从外侧探了进来，猛地戳了一下。
苏小小捂住了自己的嘴，盯着仍旧没被接通的电话，既失落，又庆幸。
那刺探的木棍仍旧没有放弃，戳了几次就要放弃的时候，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怒斥着说：“懒死你得了！给我把柴都掀了！把人放走了，有你好果子吃！”
之前一直站在木柴堆旁边的人应了一声，懒洋洋地将木棍扔了，转身抱起了一垛柴火，搬了开来。
而躲在内里的苏小小此时已经能欧透过缝隙，看清院落里四散的人群。
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暴露了！
放下柴火的人转身又抱起了一垛，苏小小海藻般的发丝已经与黑夜凝结在一处，暴露在那人的眼前！
哗啦——
哗啦——
起先是院落外传来一连串奔跑出逃的声音。
“是谁——！给我追！！！”领头的人大吼一声，院落里的人迅速触动，化作夜里逃窜的巨鼠，追踪着声音而去，围追堵截。
然后是院落内柴火脱怀，跌落地上的声音。
抱柴的懒散人员刚要大吼人在这里，苏小小已经翩跹而起，手上挑起一捆柴猛地一抡，砸向了他！紧接着俯身便抢到了木棍，举起就是猛劈下来！
那人应声倒地，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苏小小不敢过多停留，只是将人拖拽回自己刚才躲藏的地方，便扯下院子里晾晒的深色床单，将自己裹好，遁入黑夜。
正巧此时电话打通了。
苏小小确认周围没人便迅速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可林然并未回应。
当苏小小再次重复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孙娥蓝的声音。
而苏小小的头顶上方，却传来了一声轻笑。
暗色的夜，那声轻笑却像是恶魔的低语，苏小小夺命一般狂奔起来，她手上正在通话的手机，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将手机再次举起，喘息着重复着自己的地址，嘶吼着说：“让林然接电话！”
“孙娥蓝！让林然接电话！”
孙娥蓝走到窗边，看向幽冥的夜空，突然沉吟了一声说：“你被发现了？”
苏小小突然脚步顿了一下，扭身钻入一个小道，滚入荒野，匍匐在地面上，警觉地听着周围的响动。
孙娥蓝听着那边窸窸窣窣的响动，沉声说：“你不会以为你真的逃出生天，还能再打个翻身仗吧？”
“这世界可不是你想干净活着，就能让你干净活着的。”
“怎么就大家都脏着，你非得干干净净呢？”
苏小小喘息着，身子贴近着地面，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以及追击的脚步突然都销声匿迹的诡异寂静。
突然，一声轻笑再次从上方传来。
苏小小猛一抬头，便看到了林然父亲的脸。
正在此时林然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还在擦拭着自己的湿发，却是发现了坐在上发上玩着变形金刚的林顾之，以及站在窗边的母亲。
“我的电话？”林然疑惑地走近。
孙娥蓝悠然一笑，想要将手机通讯挂断，可林然一眼就扫到了上边的来电显示——苏小小。
林然一把夺过电话，怒视着自己的母亲，将电话放到耳边。
风声、喘息、脚步声。
林然皱眉细听着询问说：“苏小小？”
“苏小小，你说话。”
此时的苏小小被人反剪在地上，粗粝的土壤和石块磨破了她的脸颊，她的嘴上正被人用手掌捂住。而通话的手机，正被林然的父亲握在手中，而他却挑眉蹲下身来，摆手示意了一下，就将手机的话筒递到了苏小小的唇边。
林然的父亲就那样耐人寻味地看向了苏小小，似乎再说：求救啊，向我儿子求救啊。
苏小小的呼吸上下起伏不定，挣扎了两下，抿着唇抬头，对着林然的父亲吐了口唾沫。
唾沫喷薄而出，摔打在林然父亲的脸上，可他却依旧笑着，仍旧举着手机。
电话里传来林然疑惑和不解的忧虑，他说：“苏小小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妈语气不好？”
“她是不是用你曾经的事情来讽刺你了？！”
“苏小小？！”
电话那头的一直沉默，让林然的双眼里冒出了火，他盯向将林顾之抱出门外的孙娥蓝，抬起脚来踢向了一旁的沙发！
林然的父亲温和笑着，用口型和苏小小说：说啊，看林然会选你，还是选我。
说啊。
说啊。
说啊。
苏小小眼眶殷红地看向林然的父亲，这个恶魔，他根本是想让苏小小拖着林然进地狱。让林然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拖入漩涡当中，直面生活的崩裂和人性的扭曲，以及世界的崩坏。
没有人能做出更正确的选择。
在正义与血亲中进行选择，怎么选，对当事人都是残忍。
林然的父亲根本就是在期待着林然的毁灭！
塑造出下一个自己！
林然父亲眨了眨眼睛，懊恼地摇了摇手机，哑声说：再不说，可就来不及了哦。
苏小小咬了咬牙，在林然父亲的试一下，钳制着她的人松开了手，让她自己拿着电话。
郊外的暗夜，繁星闪烁。
在林然父亲的注视下，苏小小轻声开口说：“林然……”
林然终于等来了回应，松了口气，转身坐在了床边，他看向床头柜上放置的礼物，轻声说：“等你回来，我给你买了你一直喜欢的那幅画。”
苏小小在林然父亲期待的视线里，低头笑着说：“骑在马背上的godiva夫人？”
林然挠了挠头说：“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
苏小小抬起手来，擦了下脸颊上的血迹，慢慢扶着地面蹲了起来，轻声说：“其实我更喜欢戈雅的农神吞噬其子。”
林然本是投苏小小所好，其实并不太懂绘画方面的事，只是默默记下了名字，准备也去搜罗一下。
还未等再说些什么，苏小小那边就很急促地结束了通话，她说：“林然，再见啦！”
————
“她和我说再见了。”
“只对我说了再见。”
林然眼含热泪地看向陈勇，突然像是个孩子似的既有些炫耀，又分外地难过。因为他竟然丝毫没有听出，那是苏小小在和这个世界告别。
在林然至今仍未知道的抉择中，苏小小选择了保护林然所在的世界不要崩塌，选择了孤身一人迈向死亡的阶梯。
那翩跹而瘦小的姑娘，轻点者脚步，带着一身伤痕一步一步，孤零零地走向奈何彼岸。
————
而此时，重新回到自己死后第十年的苏小小，她在病床上睁开了眼睛。
门口站着的孙蕊蕊有些惧怕地贴门站着，张媛也紧张万分地握着手机，她们两个人既关注着门外的动静，却又都看向了病床上躺着的林歆晾。
刚才门外的嘈杂和怒吼，惊醒了这楼层里的很多人，却不包含这病房内的三个孩子。她们一直未睡，还进进出出病房了很多次。
次数多到站在门外的郭宇昂总是会侧目看向这边。
即便是此时，郭宇昂仍旧注视着禁闭的病房门，肥硕的脸上，突然就诡异地笑了起来。
孙蕊蕊咽了口唾沫，小声说：“林歆晾！一会他们要是发现了该怎么办？！”
“冲进来会不会打死咱们？！”
张媛握紧了手上属于林歆晾的手机，心脏突突突地乱跳，往床上缩了缩扭头盯着门口说：“蕊蕊，要不你把门反锁了，来床这边吧！”
苏小小看着屋内的两人，无奈笑了一下说：“做之前，怎么没见你们害怕？”
孙蕊蕊低吼说：“谁能知道是这么大的事情！”
此时走廊上来回踱步的孙娥蓝一下子顿住了，她的手机里正传出自己老公平稳而满是疑惑的声音。
他冷然挑眉说：“是谁说我死了？”
孙娥蓝猛地抬头，盯向站在不远处的林顾之，以及他手里正握着的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4 22:00:26~2020-12-05 21:4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storia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