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在意
那日两人谈过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夏日炎炎,金竹搬来了冰块,给孟姜解暑。
一晃,竟六月下旬了。
离嬴政说的三月之期,还有一个月。
这两个月就如梦一般,眨眨眼就过去了,七月也越来越近,可要抓紧时辰了。
孟姜潜心研读医书,想找到巫术的破解之法。
太难了太难了,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疾医,对巫术更是一窍不通,怎么帮他治疗!
孟姜有点泄气,巫术什么的,怎么不去找如意夫人!
她是楚国人,说不定比自己还要懂巫术呢!
连良人不也是楚国人吗!找她们去呀!
孟姜开始自暴自弃,巫术何解,巫术难解!
“夫人,喝些冰镇梅子汤,解解暑吧。”玉带端着汤来,“夫人,这天越来越热,有些燥火也是正常,喝了这汤再看书简也不迟。”
孟姜接过汤,缓缓喝下。
身体果然凉快下来,但她的身子不好,不能多喝,喝一碗已是极限了,要是万夫人在,说不定一碗都不给喝。
唉,她有些想念万夫人了。
万夫人曾给她写过信,说一切安好,这封信还是赵高拿来的,说大王允她每月都可些两封信回齐国。
按理说,她来到秦国后,不能再常常寄信回母家。
但嬴政却同意她寄,还承诺不看她信的内容。
倒是放心她。
很快,她又重新投入到书简中去,嬴政是秦王,就像是她的主子,自己不得不听命于他。
这么久了,嬴政的身体除了有时会发冷发热,还无其他糟糕的症状,说明这个巫术的目的不是要他的性命。
那下巫术的人,初衷是什么呢?
若是能找到下巫术的人,问题也好解决的多。
嬴政对于这个病症,似乎并不着急,不着急找宫中疾医,不着急快点解决,很不放在心上。
孟姜想到学习秦篆那日被中止的想法,答案就在嘴边,却被玉带的一碗鹿肉芋白羹给打断了。
现在细细想来,答案依旧在嘴边,可还是说不出来。
她叹了口气,继续翻看书简。
正殿那边,赵高讨好地献上鹿肉芋白羹。
这可是妫夫人喜爱吃的肉羹。
大王不是喜爱妫夫人嘛,他这也算投其所好。
正如赵高所想,嬴政一见这肉羹,就立马想到了孟姜。
“拿下去,寡人不吃。”他淡淡说道。
怎么会?
大王不是很喜欢吃这肉羹吗?
赵高十分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王怎么换口味了?”
嬴政没理他,赵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怕死地多了句嘴:“妫夫人喜爱吃这个,大王不是爱屋及乌嘛。”
“滚!”嬴政斜睨了他一眼。
赵高吓得端着肉羹就滚了。
“等等。”
赵高又殷勤地凑上前来。
“把肉羹放下,你滚就行。”
赵高心道,原来如此,他这几日看嬴政与孟姜不见面了,知道是吵架了,今日才刻意地端这肉羹来,想缓解缓解两人气氛。
看来,大王还是在意妫夫人的。
以他在宫中浮浮沉沉的几年历练来看,孟姜很可能取代如意夫人在宫中的盛宠身份,大王对孟姜很是上心。
他猜测,两人关系僵硬,应该是孟姜那边出了问题。
很简单,郎有情,妾无意。
他一个没根的人都知道,大王怎么不知道去追追呢。
“妫夫人若是还未动心,大王可以试着去让她动心。”
赵高身为嬴政的宦官,最知道怎么讨主子欢心了。
果不其然,嬴政放下书简,“怎么试?”
“依奴才拙见,一颗真心才是最重要的呀。”
嬴政冷哼一声,“寡人是有真心,可她未必领情。”
“还不够,大王要做得更多。”赵高谄媚笑着,“寻常女子嫁夫,都不愿意夫君的一颗心分为好几瓣,给其他女子,妫夫人亦是如此啊。”
“继续说。”
赵高见此举有效,再接再厉,“大王的后宫有那么多美人,妫夫人定不想和旁人共同拥有大王,要是妫夫人真的在意大王,见到大王去别的姬妾宫中肯定会暗暗神伤。这时,大王再去告诉妫夫人,此生只爱她一人,肯定能成!”
他得意起来,这方法肯定能让两人郎情妾意!
“滚吧。”嬴政隐隐含着怒气道。
赵高莫名其妙,怎么又让他滚!
“大王,可是奴才说的不对?”
不应该啊,这办法挺不错的!
“都没动心,还想让她神伤,她是铁心,不会伤心!”嬴政的怒气值上升,这阉人还敢在这出馊主意,上次让他受伤博同情的事,他还没找他算账,现在竟然还来!
果然是个没根的,男女情意怎么能懂!
赵高听后,脸色大变,灰溜溜地滚了。
嬴政绷着脸,重新拿起书简,却发现怎么都看不进去了,不知不觉想到偏殿的孟姜。
这么久了,她也不主动点来找自己,他身为大王,竟被她搅得心乱!
不可理喻!
人不大,胆子倒大得很!
嬴政平了平心中怒火,她既然不来找自己,那就自己去偏殿看看她医书看得如何了!
公事而已,不是私情。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偏殿,却见偏殿未曾关门。
殿前的两个婢子神色僵硬,一见他来了,连忙上前行礼,“奴拜见大王。”
偏殿门开着,很是不对劲,这几日他无意从这经过,看见门都是关的。
难道孟姜刻意打开门,让自己进来?
不会啊,她不是那样的人。
蓦地,他看见了不远处一个脸生的宦官,再仔细一听,偏殿里竟然有男子的声音!
他顿时勃然大怒,孟姜哪里来的胆子,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私会外男!
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孟姜绝不会这样,是以他迈着稳健的步子,往偏殿里走。
“小美人,我看褒姒也不过你这样!”
“长安君请慎言。”
“久闻王兄十分喜爱你,看来传言不假,只是不知你这美人是妺喜妲己般的,还是……”
“长安君!”孟姜愤怒喝道。
一刻钟前,嬴政之弟成蟜在殿外遇见了孟姜,被她的美貌吸引住,非要到孟姜殿里坐坐。
一开始,成蟜说话还算正常,提了几句嬴政,可后来,成蟜越来越过分,竟将她和妺喜褒姒相比,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言语挑逗!
“长安君私见妾,已是于理不合,然还言语间羞辱妾,若是大王知道了,长安君不知如何面对大王!”孟姜气极,“妾虽嫁入秦国,可身后还有母家齐国,长安君今日此举,不知承不承受得起齐国的怒火!”
“你敢威胁我!”成蟜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猛地伸手掐住了孟姜的脸颊,下手之痛,狠戾非常。
“长安君!”威严含着怒气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成蟜别过脸,看见了冷若冰霜的嬴政。
他立即就松了手,结结巴巴地叫了嬴政一声“王兄”。
嬴政凶狠地盯着他,“长安君这是做什么!”
“我来与王兄商讨攻打赵国一事。”成蟜镇定下来,行了礼。
“商议国事需要在偏殿吗!?”嬴政喝道,“寡人的爱妾,是你能碰的吗!”
成蟜自然无话可说,谁知道会这么巧,他只是想和美人说说话,谁知道这个美人如此之烈,他一时气愤,才会下手。
“臣弟知错。”成蟜略有不服地低头认错。
不过一个女子,犯得着发这么大火吗。
“攻打赵国一事,不必多说,三日后就率兵出征!”
“臣弟领命。”成蟜甩甩手,故意弄出很大动静,重重地走出了偏殿。
嬴政这才低头,盯着眼含点点莹泪的孟姜。
她白皙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红色指痕,脸色苍白,蹙着好看的眉头。
想到成蟜刚才手掐住孟姜的脸,嬴政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的脸,他还未曾碰过呢!
“你难道就不知道躲吗!!”
孟姜不说话,也不看嬴政。
“他的手都上脸了,他怎么配碰你!”
孟姜这才有所反应,“妾不敢。”
嬴政气笑了,“你不敢?成蟜一向冲动,若是你说得再狠些,恐怕你的脸要毁了!”
孟姜静静地看着嬴政,目光定定。
嬴政明白自己怒气上头,默了片刻,才缓和了语气,“寡人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
“这几日,寡人也想了想,决定尊重你的选择,治好寡人的病症,想回微唐宫,寡人也不会拦你。”
这一说,便是将之前他所做的全部推翻,治病之后,两人再无瓜葛,孟姜就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姬妾,他也不会再想着念着她。
他以为孟姜会很高兴,可她并没有。
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眼前好似雾蒙蒙的,就像他一样看不清她的心。
嬴政叹了口气,日后派人多加照护她,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他说了不让她受委屈,便一定做到。
“妾谢过大王。”孟姜声音平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心隐隐地痛起来,想到成蟜刚才的胡作非为,竟心生妒忌,想要碰一碰孟姜白嫩的脸蛋。
才伸出手,便觉身上的伤口一瞬间破裂了。
嬴政忍住疼痛,看着孟姜的美眸,继续伸手。
指尖碰到了脸颊的霎时,“砰”地一声,嬴政倒地。
孟姜急忙蹲下来,看见嬴政脸上有着冷汗,闭着双眼,俨然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