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安格森先生的葬礼29
wallis醒来时,救护车已经快要到达曼城了。她一睁开眼,便看到车厢里的莉莉安和那个女医生都坐着睡着了。wallis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已经爬满了泪,她垂眸望向担架上安格森的脸,用轻得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唤道,“先生”,此时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wallis陷入缄默。
先生,我梦到你了。不都说梦是反的吗,所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司机和女医生把安格森送到曼城医学院之后就离开回黄昏镇去了。
现在安格森正在曼城医学院的手术室里躺着。院长,wallis和莉莉安站在手术室外等候。
时间第一次变得这么漫长难熬。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三人连忙凑上去询问情况。
主刀医生面色严肃,“病人目前来说情况比较稳定。这一次昏迷的原因主要是心脏病,多亏抢救及时,才抢回一条命。我们也对患者的心脏进行了手术。但同时我们发现,病人还患有脑癌。”
院长问,“那还有救吗?”
“已经是晚期了,癌细胞已经扩散,病人是否能醒都是一个问题总之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好好道别吧。”
医生的话沉重的击打在三人的心里,空气陷入死寂,医生叹着气离开。
安格森就这样被宣判了死刑,只是不知道会何时执行。
那之后,安格森住进了曼城医学院的重症病房,一直昏迷不醒,用药物来维持生命。
曼城的消费很高,安格森这几年的存款、院长自己所剩无几的积蓄、林茉给的那张卡、再加上wallis在大学做暑假工赚的几千块钱,这些钱全部用来治安格森的病了,却还是很紧张。
人进了医院,那包里的钱花出去的速度就像水龙头里流的自来水一样。
院长带着wallis和莉莉安在医院对面租了一间房,几个人轮换着去医院守着安格森,都盼望着他能够醒过来。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曼城已经迎来了早春。可安格森依然像植物人一样躺在重症病房里,不见苏醒的迹象。
三人在这一个多月,也变得肉眼可见的憔悴。
有一次,wallis不小心听见了院长在和别人打电话。院长在和别人借钱,她的声音起来很累很累。wallis曾经在福利院生活过,她很清楚,福利院是院长一手操办起来的,花费了她很多的积蓄,就算这些年有来自社会各界的捐款,但也常常是入不敷出。
那一天晚上,是wallis守着安格森。
wallis坐在安格森的床边,凝望着安格森昏睡的脸,扯着沙哑的嗓子问道,“先生,你累了吗”
回答wallis是心率检测仪发出的冰冷的机器声。
沉默了几秒,wallis又说,“我累了,院长也累了我以前以为,莉莉安不能再没有哥哥了,可这段时间,她比我想的要坚强,比我要坚强”wallis哽咽着,眼泪落了下来,“可是我们我们都还想再努力一下,至少见你最后一面,给我们一个机会,一个跟你道别的机会好不好”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然后是wallis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次日,院长来替wallis的班。wallis离开医院后,瞒着院长偷偷去了沈家的别墅。
wallis去找了在沈家的养父养母。那一天沈氏夫妻二人刚好出差回来,看到wallis时,心里都惊了一下。
三人坐在一楼客厅里的沙发上,wallis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她希望他们帮忙出安格森的医药费,她知道这些钱对沈家来说算不上什么。
养父对此并不是十分乐意,于是wallis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就这样,wallis和他们做了一个交易,她答应了养父的条件,他们负责安格森的全部医药费,而且会请来最好的医生给他看病,作为条件,wallis要做回沈卿疏,并在大学毕业后回到沈家,替沈家的公司工作,并与b市首富赵家进行商业联姻。
当wallis从沈家回到医院时,她便看到了安格森的病房里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对安格森的病情进行进一步的了解。
其中一个是外国人,另一个是中国人,他们分别是心脏和人脑领域的医学专家。wallis知道他们是沈家请来的,养父已经告诉她了,他们会负责跟进治疗安格森的病。
与此同时,沈家还请了一位男护工,来时刻照看安格森。
男护工站在病房的一角,虽然带着口罩,但wallis依然从眉眼间看出了他不凡的长相。
wallis瞟了一眼男护工胸前的工牌,“你就是何野”
“是,沈小姐。”何野微微颔首,语气没有温度。
wallis听过他的名字,对他的事情,也听养父说过一些。wallis没再说说什么,淡淡看了他一眼,“照顾好安格森先生。”
何野轻点头,“是。”
此时站在一旁本就十分疑惑的院长再也忍不住了,她凑到wallis身边问道,“wallis,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院长,wallis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院长,我们出去说吧。”
wallis带着院长走出病房来到一条较为宽敞的走廊上。只留下那两个医生和护工何野留在安格森的病房里。
wallis语气极为平淡地说道,“我去沈家了。”
“什么!这”院长诧异地看向wallis,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
“那些人都是沈家请来的,有他们在,会把先生照顾得很好,先生也能少些痛苦。还有医药费,住院费,沈家都会出的,院长您不用再担心了。”
“钱的事情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啊,可是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们,你好不容易”
“院长,”wallis打断了她,“您已经为先生,为我,做得够多了。福利院的孩子们需要你,你也要为他们考虑。”
院长陷入沉默,没有反驳,她又问道,“那你呢”
望着院长充满关切的目光,wallis忽然心中一哽,眼眶酸涩,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没事的,沈家也就是让我回去替他们工作。我也知道,先生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现在唯一的心愿”wallis哽着,嘴角紧抿着,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再度开口,“就是再见他最后一面,和他道别。”
说完,wallis双手掩面痛哭。
院长此时也满脸泪水,她把wallis揽进怀里,声音微微发抖,“对不起是我没有能力对不起”
wallis将头埋进院长怀里,那一刻,她把这段时间以来心里积压的所有悲伤、苦痛,都纷纷哭吼出来,直到精疲力竭。
天色微微暗了,曼城亮起满街霓虹,渡口的轮船缓缓靠岸,海上的灯塔亮起光束,开始巡逻。
院长说福利院有事要处理,就先买了车票坐车回黄昏镇了。
现在安格森的病房里是何野在照料着。
wallis睁着哭得红肿的眼睛走进了安格森的病房,手里还拿着一束用牛皮纸包着的格桑花。那是wallis找了曼城的好几家花店才买到的。
听到开门声,何野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wallis,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看到wallis红肿的眼睛,愣了一秒,但没多说什么。何野朝wallis微微颔首,“沈小姐。”
wallis有力无气地说道,“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一会。”
“好。”何野点头,走出了病房,并带上了门。
现在病房里就只剩安格森和wallis两个人。
wallis走到安格森的病床前,她将格桑花放在床边的床头柜上,然后顺势在安格森床边坐下。
wallis凝望着熟睡的安格森,眼眶泛起了泪光,她语气轻柔地对着安格森喃喃道:“先生,你知道吗这是格桑花”
过去和安格森初次相识时的画面在脑海中桢桢闪过,安格森的面容,声音,全都被加上了岁月的滤镜,一一浮现。
“这是格桑花,一种在高原雪域上生长的花朵。它虽然外表看起来娇小脆弱,但实际却坚毅不折。我希望你像它一样,不管上天给了你怎样的命运,都不要缴械投降,要野蛮生长。”
安格森的话语,充满重量,沉沉地,扣在了过去,以及现在的wallis的心上。
安格森往日的笑颜再次展现在wallis眼前,难以散去。
“对,我们都会找到幸福的。”
“真正的勇士,是永远不会被现实的苦难和身体的病痛打倒的。”
“我们约定,再见时,都要成为更好的人,好不好?”
“先生,等我回来!”
“生命固然是不可辜负的,那些沉痛的过去,我们最终都将释怀。亲爱的wallis,祝你一往无前。”
“”
回忆不断闪过,wallis的视线以及被泪水模糊,她伸手不断擦拭着流下来的眼泪。
wallis对着熟睡的安格森露出一抹极为勉强的笑容,心中的万语千言全都化作了一句,“先生,我想见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