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格森先生的葬礼11
除夕夜那天凌晨，安父还是走了。
安格森牵着莉莉安的手，兄妹两站在父亲的遗体前，看着医生用白布盖住父亲的脸。
“节哀顺变。”
莉莉安全身脱力跪坐在地上，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掉落，扯着沙哑的嗓子痛哭，“爸爸，呜呜爸爸你醒醒好不好”
安格森大脑一片空白，他蹲下去扶住莉莉安，双眼通红，却没有掉眼泪。
之后，是安格森一个人在处理父亲的后事。
火葬场里，莉莉安紧紧抓着安格森的胳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父亲冰冷的身体被工作人员推进去，之后，就变成了一把灰，用一个骨灰盒装着。
安格森抱着骨灰，双眸失神。
莉莉安看着曾经为自己遮风避雨的父亲，如今被装进了这个又破又小的盒子，又哭了起来。
安格森强忍着泪，揉揉莉莉安的脑袋，声音沙哑，“我们回家吧。”
安格森一手抱着骨灰盒，一手牵着莉莉安，走出火葬场。
没想到刚走出去没几步，天上就飘起了大雨。
他们没带伞。安格森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和衣服护住盒子里的父亲和身旁的莉莉安。
“等一等!”
一个声音朝安格森他们喊道。
安格森转身，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举着伞朝自己跑来。
“雨太大了，你们用吧!”少年把伞塞给安格森，自己被雨淋着，转身就跑。
安格森认出了他，他是火葬场工作人员的孩子，叫陈挺。
安格森拿着伞，雨声很大，他只能大声朝那少年的背影喊道，“谢谢啊！那你呢!”
少年没有回头，举起一只手在空中晃了晃，边跑边叫，“我厉害着呢!”
安格森失声笑了，举着伞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便也牵着莉莉安走了。
兄妹两回到了安格森在曼城租的一间房子里，这时候，天已经暗了。
安父的骨灰被放在桌子上，莉莉安愣愣地盯着看，眼圈渐渐红了，“哥哥，你说爸爸疼不疼啊？”
“”安格森没说话，他强忍着泪，想到才十三岁就失去父母的妹妹，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时日，心里就如刀绞般疼痛。
只听莉莉安继续讲到，“我记得我十岁的时候，在读小学，那天周末，哥哥不在家，爸爸给我烧水煮面条吃，结果我贪玩，把热水打翻被烫到了，好痛啊”莉莉安突然一哽，“爸爸还笑着给我吹气敷药我、我、我真的好痛啊哥哥，你、你说”
看着哭到喘不过气的莉莉安，安格森终究是没忍住，两行泪滑落，他上前抱住莉莉安，轻拍着她的背，说不出话。
莉莉安把头埋在安格森怀里，失声痛哭，“你说爸爸是不是也很痛啊啊啊”
安格森的眼泪一颗颗掉落，他哑着声音安慰，“没事的，爸爸现在，已经和妈妈在一起了，他一定很幸福。”
“爸爸妈妈那里，也有八朵花瓣的格桑花吗？”莉莉安清脆的嗓音已经哭到沙哑。
“有的。一定有的。”安格森哭着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莉莉安哭累了，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莉莉安睡着后，安格森一个人坐在狭窄的客厅里，父亲的骨灰盒摆放在桌旁，安格森执笔在桌上写着日记。
突然，安格森的心脏一阵刺痛，他艰难地呼吸着，一只手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一只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抓心脏病的药瓶。
安格森打开药瓶，倒出两颗胶囊，一把咽了下去。
疼痛渐渐缓解，安格森的呼吸渐渐平缓，他将头重重地埋在胳膊里，无声的几秒过后，泪水润湿了他的衣袖。
许久，安格森抬起头，他的眼睛已然肿了。
安格森看了眼父亲的骨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继续拿笔在日记本上写着。
那一夜，巨大的孤独和绝望笼罩着安格森。
次日，安格森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带着莉莉安和父亲的骨灰回到了黄昏镇，将父亲下葬。
安父埋在了安母的旁边。
安格森看着父母的墓碑，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下。
爸，妈，你们辛苦了。
几天之后，高三即将开学，冲刺高考，安格森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了。
安格森在那个高中带的是毕业班，他想，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班带完。
于是，安格森在黄昏镇给莉莉安找了一所初中，再次将她托付给了爷爷奶奶。
安格森和莉莉安约定，等六月过后，他的这届学生高考结束，他就回家。
高三开学前一天，安格森买了九号线列车的票，出发前，他去了一趟福利院，见了院长。
五年多未见，院长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几根。
看到安格森，她有些惊喜。
两人坐在院长的办公室里，开始叙旧。
“你还好吗”院长问道。
安格森笑了笑，有些苦涩，他将自己父亲去世的消息和自己得了脑癌的事告诉了院长，并说了自己还要回曼城带完毕业班的事。
说完，安格森才讲出自己今天来找院长的目的。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了，莉莉安不知道我有病的事，我们没告诉她，怕她伤心。院长，我想求你答应我件事，如果我没能撑到我回来那天，帮我照顾我家里人。”
说着，安格森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院长，“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密码写在背后了，拜托您”
“不，森，我不能接受。”院长心中五味杂陈，连忙拒绝了他,“你在曼城的时候我会帮你照顾你的家人，我会和他们一起等着你回家。”
院长看着安格森，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和心疼，“所以这个钱你留着，去治病，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安格森眼中蒙上水雾，说不出话。
“别忘了，你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勇士。”
院长看着安格森，坚定的眼中闪着泪花。
最后，院长还是没有接受那笔钱。
安格森临走时，院长说了句，“对了，wallis现在也在曼城，如果你遇到她了，可以让她回来看看吗？就说我想她了，想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