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重新传下去的报名表重复名字少了很多。
为了拿到第一，有擅长项目的同学早早就把名字填上。
厉新知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活了下来。
乔越之报了跳高，陈振也不好意思回家了，跟着报了扔铅球。
他对着运动会的赛程安排研究了下，说：“越哥你还是报跳远吧。”
“为什么？”
“跳远和扔铅球都安排在第一天，咱们比完，还是有时间去浪一下的。”
没有在报名表上找到蔺瀚川的名字，乔越之心不在焉地回复：“唔……再说吧。”
上午放学后，乔越之拿着报名表问蔺瀚川：“你要报名吗？”
蔺瀚川摇头，笑笑：“我当观众给你们加油就好。”
除非有事耽搁，不然乔越之都是放学就走。
随手抽张卷子做，蔺瀚川仿若无事，任由乔越之盯着他看：“怎么了？有事？”
“你偷懒。”乔越之陡然冒出这一句。
“怎么说？”
“我以前和你约过架，”乔越之慢慢回想，“就是沙口的中心篮球场。”
蔺瀚川点头：“我记得。”
他没有再接话，等着乔越之继续说。
上次在教导处林孟那么维护他们，平日和他们相处也没什么架子，说话好听又有道理，除了偶尔会生出他居然不是语文老师这种困惑，乔越之对这个班主任还是心服口服的。
乔越之：“你就不表示下吗？”
蔺瀚川散漫回道：“表示什么？”
本来私自出校就是违纪的，林孟心知肚明，只是不揭穿，敲打下又哄着他们给了颗糖。
高二二班组成不过一个月多，蔺瀚川能叫得上每个同学的名字，能和每个人搭上几句话，也有人来问他借作业讲题，蔺瀚川却还是没有太多的感觉。
班级活动？
他可提不起热情。
知道乔越之要说什么，蔺瀚川却不打算应话。眼睛懒懒扫过题干，笔尖划上最后一个点做句号。
最后一波去食堂扫尾的都走了，教室走廊空无一人，隐约传来几声打闹。
把笔尖套进笔壳，蔺瀚川问：“你不去吃饭吗？”
他没有故意留晚去食堂扫尾的打算，只是等乔越之离开教室再去食堂，刚好还可以趁这点时间做点题。
蔺瀚川有能力去做，却没有做。
这不符合乔越之的价值观。
也就乔越之，才会有这样中二的正义，会对弱小多余的同情关照，只要稍微表现出有一点弱势，乔越之就会心软。
“等会就去，”乔越之抿了抿唇，“我想问你为什么不报名参加运动会，你不想得第一，然后大家一起去哪里玩吗？”
“不是很想。”蔺瀚川懒洋洋地收拾东西，心想乔越之看起来不太高兴，装穷这个游戏就要结束了。
反正他也有点厌倦了，每天揣着两部手机，多少牙有些不方便。
运动会赚来的班费，要够全班五十人花销确实够呛，可这毕竟是一次班级活动，不参加未免显得不合群。
乔越之：“我觉得你还是挺会的，踢许霁那一脚……”
蔺瀚川眯眼，眼神冰冷。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但是能发出那样的力道，我觉得你很有潜力！”
蔺瀚川：“……”
乔越之拍拍蔺瀚川的肩膀鼓励道：“你要不要试一下，报个名试试，说不定你就差这一个机会了。”
蔺瀚川已经很少有体会到表情绷不住的感觉了：“你就想用这个劝我报名运动会？”
望向蔺瀚川的眼睛澄澈：“要不然呢？”
蔺瀚川这人擅长的就是笑里藏刀，眼下刀出不来了，胸口还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卡着难受。
“我说，乔越之，难道不是该你表示吗？”他可没打算放过乔越之。
“？”
一只手撑着下巴，蔺瀚川言笑晏晏：“说好的要亲我呢？那来吧。”
乔越之……乔越之落荒而逃。
晚自习课间，厉新知把几个报名困难项目说了下：“男生三千米长跑，女生八百米，一千米，跳高，还有个团体的男女混合接力赛……这个怎么还没填满？”
长跑项目没人可以理解，混合接力是8x200，分下来就是一人两百米的短跑。
底下没人应声。
厉新知毫无所觉：“团体赛的分数是最多的，要不然咱们按照体育课的测试排名，选出前几名参赛好了。”
上次体育课的测试排名由吴主任亲自监督，相信是同学们的真实水平。
参加了长跑就不必再参加其他项目，厉新知把两边的名单一对比，头疼：“要不然咱们商量下，重新安排项目？”
“班长，”底下有人嚎，“我那次成绩是运气好，三千米，你放过我吧！”
周围其他人哄笑，看热闹不嫌事大：
“说明你有这潜力，别怂，就是干！”
“为了第一，为了聚餐旅游，冲啊！”
“我也想啊，可我那不是怕跑着跑着就倒下了，咱们班第一就没了……”
哦对，为了第一名，为了巨额班费，不能马虎。
二班同学的理智被拉回来一点：“三千还是得选个耐力好的，这项目积分是个人项最多的，不能大意。”
长跑有时候就差那么一口气，厉新知在班里扫了一遍：“那……有没有同学毛遂自荐？”
刚才的热闹又变成长久的沉默。
厉新知站在台上，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
蔺瀚川一抬眼，不出意外看到前面举了只手。
乔越之说：“我来吧。”
欢呼声四起。
“越哥，英雄！”
“身先士卒，越哥果然是越哥。”
“越哥，我爱你，拿到第一你就是我爸爸！”
乔越之猛回头，没找到人：“刚刚是谁说要叫我爸爸的？”
笑声更大了。
蔺瀚川心思一动，跟着举手：“我报团体接力，麻烦班长帮我登记下。”
厉新知：“你不是说你不报吗？”他之前私下找过蔺瀚川。
“我改主意了。”
蔺瀚川在报名表上签名。
他是第一个报名。
厉新知：“你跑得快不快？第一棒还是中间？”
蔺瀚川：“都可以。”
“哦，不对，第一棒是女生，”厉新知做好安排，“那你第二棒吧。”
长跑项目才是老大难，晚自习把人定下来后，厉新知心定了许多：“就剩个团体接力，你们要报名的就写下名字。”
报名表在班上转了两轮，回到厉新知手里的时候，女生那一栏还是空的。
“……到底是哪里不对？”厉新知想不明白，‘“是怕拖后腿吗？”
他不好在班里直说，回了419才表达出来：“连八百米都跑了，怎么个一百米就没人了？”
谢鹏翻了页书，低下头小声说：“那是当然了。”
女生没报名，是因为上面填了一个名字——蔺瀚川。
一中校草这个名头她们不会当着本人的面说出来，暗地里还是会关注，假做不经意间经过他的座位，就为了多看他一眼。
“什么当然？”一旁的乔越之问。
谢鹏：“瀚川第二棒，那些女生谁当第一棒呢？不都是不好意思嘛。”
乔越之：“你怎么知道？”
谢鹏：“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不是很好懂吗？”
“我没懂，”厉新知插进话来，“这和瀚川有什么关系？”
谢鹏一拍手：“他是校草啊。”
厉新知：“是吗？”
乔越之：“所以呢？”
两人同时发出疑问，成功令谢鹏泄气：“校草他长得好，那些女生暗恋他，这有什么不好懂？所以你们单身是有原因的，八卦都不关注一下，贴吧讨论得那么热闹你们都只是学习吗？”
厉新知：“学习有什么不好的？”
乔越之：“说得你好像脱单了一样。”
谢鹏：“……”
这天没法聊了。
在进这个宿舍以前，他觉得自己成绩还是挺优秀的，省实前两百，在校外家长说起，他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的完美例子。
结果到了419……
越想越心伤。
谢鹏没什么学习的心思，看了几页书就开始刷贴吧。
省实学校贴吧是由学生直接管理，除了每年开学前回答学弟学妹的疑问外，平日就是各种寻物启事以及问题求助。当然，这些话题都不会在首页生存太久，能被长久顶上来的帖子，还是八卦居多。
市内的几所学校贴吧会互相联动，联考时比拼成绩争排名，成绩比不过，就比拼校内学生颜值。
某次市内联考，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成绩好不一定长得好，学霸的颜值一般都很幻灭，而一中作为市内排名第一的初中，在市内呈碾压之势，校内想必也是荒漠，花草全无。
蔺瀚川由此被一中推出来。
长得好成绩也好，进入省实是板上钉钉的事。
当时已经升上高中的学长学姐吃瓜吃了个饱，纷纷对这位未来的小学弟表示期待，在省实贴吧内发了个等待的帖子，还有大胆的学姐表示预定了这位小学弟，就等他入学告白。
如今蔺瀚川已经升上高二，那个帖子还时不时会被顶起来，无数人追问那位学姐告白了没有，求后续。
不过，近期这个帖子已经很少见了，在首页飘着的是各个班运动会互相宣战的贴子。
谢鹏漫无目地刷了刷，这边看看八卦点赞，那边跟着在表白墙起哄，忽然看到一个帖子被顶了上来，题目简单粗暴——
啊啊啊啊——
就是无意义的呐喊，看起来就是学到走火入魔的发泄。
这些都没什么，正常操作，重点是楼主接下来放的照片。
拍得很糊，就是两个人影叠在一起，看背景，是在操场，后面还有虚化的其他同学。
这玩意儿居然也能上热门，还有几千个跟贴和点赞？
谢鹏一边吐槽，另一边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点了进去。
“谢鹏！”
十分钟后，一声喊把他从新世界拉了回来。
“怎，怎么了？”发现叫他的人是乔越之，他慌忙按掉手机屏幕。
“叫你半天了，发什么愣呢？”乔越之坐回他旁边的书桌，“问你洗澡不？”
谢鹏点点头，他受到了冲击，脑中尽是新学的没用的知识。
临近熄灯，蔺瀚川从外面回来。
乔越之温了牛奶，把之前做的卷子拿出来过一遍错题，分类收好。
从门口进到里间，需要经过书桌。
一只手要拿牛奶，另一只手摆弄试卷夹，乔越之没注意，手一甩，整个试卷夹横飞出去。
身后的蔺瀚川及时接住。
“乔越之，”他轻笑一声，“求我，我就给你。”
谢鹏听到声音偶然一转头。
啊啊啊啊啊——
他在内心无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