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双份算计
“夏姑娘,”他微微行礼,“耽误你们招客了,实在抱歉。”
夏云轻轻掩住嘴,略带不好意思地回道:“景公子,小女子不是故意的,这……”
“不必道歉,”景煦转身欲走,“换做旁人也会这样说。告辞。”
夏云想阻拦,但丝毫无用。身旁的另一女子碰她一下,怪道:“夏姐姐,你可真是的,我瞧那景公子一表人才,还想多与他接近呢,你倒将人气走了。”
夏云哼了一声,用下巴指指梁醒山跟着离去的背影,说:“还不是因为这人!”
梁醒山追上景煦,见他脸色愈发不好,小心开口道:“景煦?那个,我……”
“你脾气好大呀,”景煦挑眉,阴阳怪气道,“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径直和人家吵起来了,结果被骂的时候还顺带捎上了我。”
“呃,是我没有……”
“上回也是,”依然是阴阳怪气的语气,“你夜半来我府里,见了方继扬后你二人便大闹起来,还不待我说些什么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梁醒山讷讷低着头,跟在景煦的斜后方,一句话也不敢说。
“实在不愿意听我解释,是吗?”景煦叹口气,回头看他,“宁愿自己揣测,妄自冲撞,也不愿意听我说句话,是吗?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梁醒山听罢,突然心觉好笑。
这人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若是今晚没有御书房一事,他就真的要被景煦的这副委屈模样骗到了。
问着他是否信任自己,自己心底里却从来没有信任过他。这买卖真是划算,骗了人家的歉意与案件的线索,最后也能拍拍袖子一身轻地抽离。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样算下来,天下的好处都是他一家的了。
梁醒山心中冷笑一声。那我便陪你演演,看你究竟能走到什么地步。
“我当然信你,”他诚恳地看着景煦,解释道,“只是这些事皆与你有关,我做不到冷静地看着事情发展而毫无情绪。让你为难了。”
景煦淡淡一笑,说:“梁兄待我以真心,我必回以真心。只是今后,你的脾性当改一改了。”
“好,”梁醒山点头,“我听你的。那你说是陪人来迎春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陪方继扬来的,”景煦指指一侧的灯笼,示意梁醒山买一个,继续道,“我家历代耕农,并不富庶,从小我便穿着不甚体面的衣物在乡间四处撒泼打滚,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头。但是后来,我遇到了方继扬和方妍。”
他站在花灯一侧,刚好被一盏老虎灯笼遮住半张脸。梁醒山望着他半人脸半虎脸的模样一笑。
“方妍是方继扬之妹,甚少出闺,你应当是没见过的,”景煦继续道,“我与他二人熟络起来,也认识了方大人。再大一些,继扬就开始去私塾念书了,可我没去,因为家中无银两,交不起费用。我也并非宋濂学士一般的良才,怕冷惧冻,实在不愿踏上那未知之路。”
梁醒山就买了那盏老虎灯笼,规规矩矩地将钱袋放回到景煦手心,浅浅道了声谢。
“可我见你如今言谈,”他笑着说,“应当是去了,对么?”
“嗯,”景煦点头,“是继扬求着方大人为我也支上费用,我才得以念书的。后来我来到京城当职,与他形影不离,再加上儿时便处处让着他,因此即便我不赞同他常来迎春楼之举,但也仍会帮他坐阵,堤防一下想来揭短的其他臣子和想来“抓贼”的方大人。”
“方兄真是好福气,”梁醒山无不感慨地说道,“得友如此,人生何憾。”
景煦笑了:“是我二人彼此付出,才得十年之友。”
“那日见方兄一面,见他眉宇间尽是豪气,便知不是普通之辈,”梁醒山耸耸肩,“那晚是我得罪他了,看来改日需登门道歉 。”
“不必,”景煦笑道,“我与他说一声就好,他可不是斤斤计较之流。”
“此话似乎意有所指啊。”
“你想多了。”
“不过我还是想问,”梁醒山盯紧景煦,“他睡在你府中,是睡客房,还是与你睡一起?”
景煦微微皱眉。
从刚刚相识开始,梁醒山就一直关心他的情感方面,也有着些许暧昧的举动,他不可能察觉不到。一直装作不知一是因为他还未完全信任梁醒山,不愿去涉及此些方面;二是因为梁醒山当日的那个回答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情缘于我何加焉。
想必是经历过什么。既如此,他又怎么还会动真情呢?
“自然是与我睡一起,”景煦打算试探一番,故意编织谎言,“我们从小就睡在一起。”
岂料梁醒山不做声了,除此之外毫无反应。
是我想多了?景煦淡淡瞥了他一眼。
二人来到皓月山顶,望着周围全是小情人的窘境,尴尬地对视一眼。
景煦闷闷说道:“你选的好地方……”
梁醒山不服气:“不然你找第二个更适宜放烟花之地。”
“来都来了,多大点事儿,”景煦试图安慰二人,“忍一忍……就过去了。我们也放吧。”
他在漫天烟花忽明忽暗的光下看着梁醒山,突然觉得二人似乎也像一对情人,彻底融入在这皓月山中。
时候渐晚,其余人逐渐离开了,二人坐在石桌旁。
“皓月千里,松清微染,”梁醒山指指景煦手中的酒杯,“祝风浓烈,君可饮否?”
景煦一笑:“试过便知。”
梁醒山看着他轻易起开了酒罐,默默垂下了眼眸。
看样子他刚买之时就将药加在了酒水之中。酒罐的盖子一旦起开便再难完整安回,时常饮酒之人都能凭借对方开罐的力气大小与速度快慢判断酒罐是否已经被打开过。
显然,他手撑在脸上,深情款款望向景煦,面前这人不善饮酒。
“来,”景煦端起酒杯给他,“我们碰个杯,如何?”
“好啊,”梁醒山笑吟吟地站起身,“不过寻常饮酒太过无趣,不如我们交杯。”
景煦一愣,看向别处,缓缓吐出几个字:“这不好吧。”
“有何不好,”梁醒山也环顾四周,回道,“我不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