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058
“你做的？”司空渊看向裴安, 面容平静。
“我倒是想，”裴安苦笑，紧握的右手不住颤动, 眼中时而混沌时而分明，显然那一缕魂魄在秘境里被折磨得不轻, “我也是刚查到的。”
分魂的意识能传送到本体, 本体却无法控制分魂。裴安察觉到异常, 只能亲自赶来通知对方。
陈挨惊疑不定地看向裴大夫，不明白发生过什么。他前往九阶秘境的中途遇见裴大夫, 对方答应和他一起穿过无量海域, 一路上尽心救治他们, 没想到竟然是敌人。
右手掩在衣袖里, 幻化出短刃。陈挨不动声色转向裴安，随时准备出手。
“不必，”司空渊示意陈挨退下, 幽深的目光穿过黑色宝塔，遥遥望向东洲，眼神中透着了然。一瞬间, 仿佛跨过亘古，看透过去与将来，半晌后, 他勾唇嗤笑，“原来是真的。”
司空渊的表情太复杂, 好像是早有预料, 又好像是万分疲惫。如此直白的情绪，众人还是第一次看见。
陈挨一如既往低着头，他只需听从命令, 并无喜怒。倒是裴安慢慢蹙眉，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知道父亲的死与司空渊无关，他说不出什么感受，毕竟这么多年的怨恨，不是几句话就能消散的。然而，虽然情感做不到，理智却告诉他，必须与对方合作。为何天道有瑕，父亲又为何因此而死，很多很多问题，唯有司空渊能解答。
这次赶来无量海域，算是投诚，可现在看来，一切似乎另有隐情。
‘会和天道有关么？’裴安抿着嘴，看看漆黑阴森的宝塔、看看司空渊，一时在幻境中又被杀了一次，脑中搅成一团，完全无法思考。
司空渊迟迟不开口，众人便一直跟着他沉默，直到夕阳下落，北洲圣尊仿佛才活过来，沉重的暮气褪去，桀骜与不驯重新爬上眉眼。他问云栩栩，“会布兵打仗么？”
“……”
云栩栩正在感受医修独特的灵力，温润清凉，仿佛春季晚风，带着花香草香，吹来
阵阵生机。突然被拉到血雨腥风的现实中，闻言，愣了好长一段时间，实话实说，“不会。”
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历史政治……她通通不行，她是纯理科出身，史地政早就还给高中老师，可以说毫不藏私，一点都没留下。
“那御下之术呢？”司空渊又问。
云栩栩回忆一下，结合现实回答，“经验不多。”在高中当过班长，这种经历，应该不属于对方问的范围内。
“嗯，”敌人当前，司空渊却极有耐心，仿佛一定要在她身上找出个战斗技能，不厌其烦地问，“杀人斗法呢？”
“被威胁着去杀过两次人，第一次当场哭了，第二次干脆选择自杀。”云栩栩真诚地看向司空渊，指着自己的丹田道，“而且，我现在改修医道了。”
身为这两次的刺杀对象，司空渊并无意外，他点点头，“以后本尊教你。”
云栩栩：？？？这是什么节奏？
虽说正道已经聚集，但她并不担心。因为道魔大战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起来的，最大的因素便是无量海域。如果东洲想战，必须在无量海域上架起灵力通道，类似于跨海大桥。这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少说也得三五年、甚至十几年后才能开始。
可看司空渊的样子，怎么好像很快会开战？
怀着疑惑，一行人返回北洲。而司空渊真的做到那句“本尊教你”，无论做什么决策，都要把云栩栩带在身边。
手里把玩着几块传音石，司空渊干脆利落地下令，从边界布放、探查敌情、到击碎对方灵力通道……由攻到守，细致全面，单看裴安惊诧的表情，就知道大魔头的决策是何等完备。
云栩栩站在他身旁，目光从他的脸上，慢慢移动到棱角分明的下巴，划过滚动的喉结，看向黑色暗纹的玄袍。玄袍上面有金色的纹理，很像小时候见过的窗花，她双手跃跃欲试，十分想摸一把，结果，手还没动，下巴先被捏起来了。
云栩栩被迫抬头，眼里的好奇还没退下去。司空渊皱眉问，“听不懂？”
其余人已经退下，房间只剩他们两个。云栩栩轻呼一口气，吐下舌头，“听不懂。”
在陈挨耳中，司空渊的命令是，在容易被入侵的地方拉起防线；而在云栩栩耳中，则变成了，让某个人去某个地方做某件事，中间全都是没听过的词汇。就像把小学生拉去大学教室，听老师讲量子物理。除去标点符号，什么都听不懂。
云栩栩知道这是圣女的责任，也在努力地记住，但这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后来实在是控制不住，开始溜号，没想到被当场抓住。
云栩栩：“……”她真的尽力了，真的。
回答过后，她以为司空渊会放过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挥挥手，半空中浮现出一些半透明的等身图像。最前面的，是个八九十岁的老大爷，长长的胡须长长的眉毛，拄着一把拐杖，有点像哈利波特里的校长。
“这些人是？”云栩栩好奇地伸出手，虚虚点在大爷身上，没想到画面一动，身旁浮现出他的名字、修为、甚至还有弱点。
云栩栩：！！！
这是修真界版的陌陌？既有照片，还有资料，交友必备？那这个弱点又是什么鬼？为何元婴修为的大爷会怕猫？
等她好奇地划过一遍，乖乖站回来的时候，司空渊才开口，“这是七十二圣使。”
圣宗掌管北洲，自然不会只有四位长老。在其下，还有七十二圣使、三千圣侍，以及上万的白袍侍者，他们星罗棋布分散在北洲，确保圣宗至高无上的地位。
云栩栩了然点头，这不是交友软件，而是档案。
难怪有几个名字耳熟，之前圣宗议会的时候听过，刚才也零零散散听见司空渊提到几个。
知道他们的身份，云栩栩不再嘻嘻哈哈，而是抱着认真的态度去看。这些都是她的属下，划到最后，云如生的影像赫然出现。右侧密密麻麻写着介绍，从他在云家出生，到如何成为云家家主，过往经历一应俱全。而最后弱点那一栏里，只有简单明了的五个字。
——其女云栩栩。
五指覆在上面，云栩
栩面色复杂，不等她想到更多，司空渊冷酷的声音已经传来，“今晚背下来，明天考，背不下来不许吃饭。”
云栩栩：“……”因为看到这些机密，她心里生出的微妙感觉，随着这句话立马烟消云散。
七十六个人，每个人少说有两千字的人物小传，一共十几万字，让她怎么背？
云栩栩痛苦地抓起头发，想起被期末考试支配的恐惧，没想到穿越后，她每天做的还是学习。
留下她一人背书，司空渊拎起单鸾，潇潇洒洒走了。门口隐隐传来吩咐声，让他们不要打扰圣女，她说不吃晚饭了。
云栩栩：可恶，我根本没说过不吃好嘛！
身为一名好学生，就这点不好，只要有考试，无论多不情愿，都想取得好成绩。崩溃了三分钟后，云栩栩变出一套桌椅坐下，给自己倒一杯浓茶，目不转睛看下去。
她小声念着，“云如生，云家家主，化神修为……”
……
一墙之隔外，司空渊站在原地，他看着云栩栩一边十分不情愿，一边又无比认真地背着那些内容，目光说不出的复杂。
单鸾安安静静跟着他沉默，许久后，才飞落在对方肩上，不安地开口，“司空……你想让小圣女接替你的位置？”
房间内，云栩栩翻过云如生的资料，猛喝了一口热茶，现在正伸出舌尖，疯狂扇风。司空渊看着她的样子，眼中闪过笑意，默认了单鸾的回答。
“可是，”小凤凰愈发不安，眼里的纠结都能溢出来，它闭了闭眼，那句话还是问出来，“你要去哪？”
所谓接替他的位置，不是圣尊这一称号，而是北洲之主的位置。一山不容二虎，虽然明面上圣女圣尊地位相同，但实际上，掌控北洲的，永远只是其中一人。司空渊不是屈居人下的性格，如果他要把权力交给小圣女，大概率是……他会离开。
“司空，你在九阶秘境中知道了什么，对不对？”单鸾焦急地问。
走廊一片昏暗，一抹月光洒下，却无法照亮司空渊的眼睛，黑
眸仿佛深渊。他最后看了一眼云栩栩，转身离去。
许久后，走廊尽头传来他沉闷的声音，如同破败的钟声，“本尊知道了，我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明天补。
快写到文案了，所以现在是卡卡卡卡卡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