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41
时间转瞬过去两月, 司空渊修炼速度日行千里，眨眼从筑基升到金丹修为。随着他修为提升，整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气质冷凝，黑眸如渊, 越来越接近那个未来的北洲圣尊。
云栩栩偷偷和单鸾说, “修炼还有这种功能？”
单鸾翻个白眼, 转身继续睡觉。它实在懒得告诉小圣女，大魔头一直都是那样, 之前只是伪装。
冬日已到, 小凤凰愈发贪睡,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司空渊已经辟谷, 他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日夜修炼，从不休息。
两个室友一个咸鱼一个学霸, 都和她没有共同话题，云栩栩百无聊赖，决定出去逛逛买年货——今天村里有集市, 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赶集，很是热闹。
因为不想被围观，云栩栩摒弃修士轻薄的法衣, 穿上厚厚的棉袄，又学着村里的女孩子, 在头上围上大红色围巾, 把自己包成一个球。
这套衣服实在太厚，穿在身上也不服帖，胳膊无法贴在身侧, 只能稍微抬起。走路时摇摇晃晃，像个大号企鹅。她从毛茸茸的领子中扒拉出自己的嘴，对着屋内喊，“我出去逛逛，晚些时候再回来。”
在门口等了半分钟，没等到任何回答。
云栩栩：“……”行叭。
“嘁，别指望我给你们带糖吃。”她做个鬼脸，一把拉开木门，刚迈出半步，被兜头盖了一身雪。
云栩栩：？？？
昨夜下了一整夜雪，厚厚的雪花盖在房顶上，开门时全都震下来，正好浇她一身。云栩栩怔住好长一段时间，才气鼓鼓地甩甩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雪人造型。
“怪不得，他们出门时，都先拍一下门。”她在别家看见时，还以为那是什么诡异的乡村风俗，没想到是有实际意义的。
隔壁院子里，村长赵平一家刚杀完猪，五六个汉子正抬着几百斤的大猪，不断往上面浇热水、摘猪毛。被热水烫过的猪皮热气腾腾，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他们恰好看见刚才那幕，全都笑得直不起腰，只有赵平抽空和他打招呼
，“女娃，赶集去啊。”
抖落肩头雪花，云栩栩郁闷地“嗯”一声，这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她确实该去集市买一本黄历，查看自己适不适合出门。
山里的雪花松散，很容易抖落，等身上差不多干净时，云栩栩已经恢复心情，又变得笑意盈盈。她抹了把脸，“赵叔，离过年还有几天呢，这么早就杀猪？”
宁井村的习惯是过年那几天才杀猪，那时候天彻底冷下来，猪肉才能冻住。
赵平脸上露出骄傲的笑，仿佛就等她问这个问题，用状似谦虚、实则谁都听出骄傲的语气说道，“我儿子今天回来，他娘已经去村口等他了。”
不用他说完，周围几个汉子自动补齐剩余的背景知识。
“赵诚可真有本事。”
“他可是咱们村第一个神仙！”
“听说还带回来个媳妇？好像是什么什么世家。”
所有人都夸完了，赵平才眯着眼悠悠开口，“就是个普通修士，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
因为司空渊身份的缘故，云栩栩对修士二字特别敏感，她凑近两步，先用尽毕生所学猛夸赞对方一顿，然后才不经意地询问，“赵叔，您儿子可真厉害，他在哪个宗门啊？”
“昭天宗。”赵平用特别大的声音告诉她，“听说是什么第一宗门呢，咱也不懂那个。”
赵叔真是古代凡尔赛典范！说话水平真高！云栩栩手指微动，十分配合地露出惊讶的表情，“竟然是昭天宗，那可是咱们北洲第一的宗门。”
汉子中的一个，和赵平有七八分相似，应该是他弟弟的人开口，“女娃，你是修士，肯定知道昭天宗，给咱们讲讲。”
修士在北洲很常见，百姓大多习以为常，只有在宁井村这种偏僻的乡村，修士才和状元一样稀缺。
云栩栩并未掩饰自己的身份，毕竟她一个年轻女孩独自跑到这边，如果只是普通人，会显得更奇怪。
她笑了笑，“我只是散修，哪知道昭天宗，还是赵叔儿子有出息！”
“哪有哪有，”赵平特别像家长会里、第一名学霸的家长，心里都
乐开花，表面却一直在谦虚，“诚儿就是运气好，他哪有你有出息，还要带着弟弟。”
“对了，”赵平弟弟问，“女娃，咋没带你弟一起赶集呢。”
司空渊那么大一个人，真的很难藏住。云栩栩尝试两天，后来干脆彻底放弃，选择用大隐隐于市的方法，带着他在乡里逛一圈，逢人就说这是她弟弟。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真的很好用。虽然村子里谣言四起，有人说司空渊其实是她儿子，她是有钱人家的小妾。因为主母不喜欢，她们母子被赶到乡下；还有人说，她因为喜欢上年轻书生，又求而不得，一怒之下偷走对方的孩子，让对方后悔一辈子。
谣言一个比一个离谱，但好在，没人把司空渊和司空锦瑟联系到一起。某种意义上，也算成功隐瞒身份。
提到那个比她大六个时辰、还高出好几头的“儿子”，云栩栩只能无奈笑笑，“他不愿意出来。”
半月前，司空渊结丹成功，从那日起，他就一直在闭关。若不是他存在感很强，有时候她都会忘记家里还有一个人。
“男娃子，就该多到外面闯荡。”赵平舀一勺热水倒在猪上，不赞同地说道，“你和你弟，晚上来我家吃猪肉，让诚儿给他说说。”
“行，谢谢赵叔。”云栩栩笑着答应，心里却暗自叹气，她该找什么借口，晚上避开这顿饭。
村里人热情，杀猪肯定会请邻居，何况赵平存着炫耀的心思，更会拉她过去吃饭。
对方是好心，她却不敢让赵诚和司空渊见面。
虽然她对云如生隐匿气息的法袍很自信，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司空渊身份太特殊，必须时刻保持谨慎。
不过话说回来，她在昭天宗住过三个月。认识很多内门弟子，其中并没有叫赵诚的。对方可能是外门，但是也不排除，他当时在闭关的可能。
乱七八糟地想着，云栩栩推开木门，向村头走，集市就在那里。
……
对村民来说，赶集很重要，一年只有两次。他们要卖出自家的皮毛、肉，还要买够半年的生活用品，小孩也
能在今天得到几块糖果。用大娘的话来说，“赶集和过年差不多，是一家人的事。”
云栩栩半月前就知道要赶集，一直都在期待中。今日终于见到，她也没失望，刚出家门，就感受到大家的热情。
村里女人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带着自己孩子，一起向村头走；汉子们三五成群，各自背着竹篓，装满要卖的东西，互相讨论价格；偶尔也会路过一对小夫妻，两人说说笑笑十分恩爱。
当然还有一家人。云栩栩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不远处的三人身上，丈夫走在前面，妻子牵着小女孩走在后面。小姑娘五六岁大，扎着两个辫子，一蹦一跳，红色发带起起伏伏，煞是可爱。
年关将至，今天又是难得的好天，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热闹的氛围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汹涌的海浪，挡也挡不住。云栩栩孤零零站在门口，忽然感觉眼前有一道无形的线，将她和人群隔开，欢声笑语被隔绝在外，她独自站在线这边，无人同行，既不属于这里，也不知道该去何处。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被这种感觉溺毙。
眼眶似乎盈出热意，但很快恢复如初。云栩栩用力拍拍脸，笑着告诉自己，“逛街嘛，开心点。”
正说着，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变成小孩模样的司空渊，抱着单鸾走出来。他沉着脸，看起来不太高兴。
飞快地揉一下眼睛，云栩栩蹲下身，用两手捂住小孩的脸蛋，笑着问，“你怎么来了？闭关结束了？”
结丹后，司空渊能自主控制经脉，不再需要她留在身边。但云栩栩还是习惯性地，先碰对方一下。
扯下她的手，司空渊面无表情道，“赶集去。”
“你还对这个感兴趣？”云栩栩掩饰不住惊讶。随着对方修为提高，她已经不会把对方当做孩子，而是彻底当大魔头来看待。
所以很难想象，他竟然对赶集感兴趣。
“不感兴趣。”盯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司空渊摩挲下指尖，定定道，“陪你去。”
云栩栩一愣，忽然想起那句话，赶集是一家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