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6
葛正初当然没死。
对于普通人, 如果颈椎断了，轻则高位截瘫、重则当场身亡；但在修真界，只要丹田、经脉和神识没事, 修士就能活。
之前司空渊杀人，都是掐断脖子的同时, 震碎经脉。但今天, 他意外没出手。
所以, 葛正初并无大碍，短暂的惊恐后, 他突然灵光一闪, 惊愕道, “是圣女！你之所以没事, 是因为把蛊毒喂给了圣女。”
蓦地想通一切，葛长老甚至停止挣扎，眼中流出嘲讽, 他呼吸艰难、断断续续地说道，“咳咳，怪不得你没杀她, 原来早计划好一切。咳咳，司空渊，你果然没有心。”
最开始带云栩栩去无妄山, 司空渊确实抱着这样的念头。但听见葛长老的话，黑眸骤然紧缩, 嘴角下沉, 表情满是不悦。他全身的寒意凝出冰霜，五指发力，似乎要直接解决葛正初。
但最后, 司空渊只是冷冷地捏碎对方的眼睛，嫌恶地把他扔到地上。
两道血痕从黑洞洞的眼眶流下，葛长老疼得全身抽搐，弓成一直虾子。疼痛过去，他低着头，全身瘫软，像是昏过去。
圣尊殿外廷只剩一片废墟，所有建筑草木都被摧毁，葛正初也半死不活，但司空渊仍然不高兴，他抿着嘴，心中的烦躁挥之不去。
更烦。
更想杀人。
保持着要杀人的表情，司空渊转身欲走。突然，地上的葛正初动了，他捂着肚子，从嗓子眼挤出一声笑。
“哈哈。”
这声笑像是打开某个开关，葛正初突然张大嘴，狂笑不止，甚至顾不得眼眶中的血流进喉咙。他全身衣服都被炸得破破烂烂，头发披散开，再加上大笑，宛如疯子。
一丝视线都懒得施舍，司空渊脚步不停，踏着碎瓦砾石离开。直到衮服下端传来拉力。
司空渊居高临下睨了一眼，只见葛正初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五指爆出青筋。
“你不敢杀我对不对？你以为我有解药，”葛正初癫狂地笑道，“可是没有哈哈哈，蛊
毒进入身体后，直接粉碎经脉，圣女恐怕已经变成废人了。”
虽然没杀死司空渊，但让他不悦，葛正初已经满足，他哈哈大笑，像是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经脉碎了而已，本尊还不至于放在心上。”司空渊嗤笑，脚下却陡然发力，一根一根碾碎葛正初的指骨。他动作不快，带着漫不经心的悠闲，仿佛只是踩死一只蚂蚁。
骨节碾成粉末，葛正初脸上扭曲成一片，但他仍然在颠笑，“不仅如此，你上任不到百年，却连杀两位首席长老，必定无法服众。所以你根本不能杀我，哈哈哈……”
“不能服众？”司空渊终于停下脚步，明明没有多少动作，却像一把利剑出鞘，裹挟着斩天劈地的气势。他挥手，黑眸扫过四周，冷冷道，“本尊倒想知道，谁不服。”
咔嚓——
眼睛不在，神识还能用。葛正初费力地运气灵力，他看见，随着司空渊的动作，外廷的阵法如同鸡蛋壳一样裂开。景色倏然变化，原本空无一人的圣尊殿外，实则站满人，而且不知站了多久。
陈挨上前，“启禀圣尊，圣宗内的人狼已经全部解决。”
地牢中的人狼消失后，司空渊便猜到对方会动手。虽然他没查到人狼去向，但找到了它的弱点。
陈挨刚才并没去无妄山，而是在圣宗出现人狼后，第一时间出手，解决掉所有野兽，并带着其余人来到圣尊殿。
至于苏启、潘宿受伤的消息，都是故意传给葛正初，让他以为计划成功。
神识扫过，葛正初看见潘宿、苏启、还有无数白袍侍者……每个人都表情凝重复杂，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切。
决定叛变时，他便预料到这一切，也并不在乎。可神识对上葛绘哀戚的视线时，他一愣，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倒在地上。
他难堪地闭上眼，颤抖地指着司空渊，终于反应过来，“你……你早就知道。”
葛正初的计划很完美，先用一部分人狼引走潘宿、苏启，再把司空渊带到战场。司空渊中蛊，必定撑不
了多久，等对方一死，他便能成为新的圣尊。
可万万没想到，司空渊早预料到一切，并将计就计设下陷阱，只为让他暴露。
这个过程何等熟悉，圣女遴选、刚才临城，都是同样的经历。葛正初却被自信蒙蔽，看不清真相。
“算无遗策，怪不得他们说你算无遗策。”葛正初呕出一口血，彻底昏了过去。
……
又一任首席长老倒下，虽然都是自作自受，但其余人难免心有戚戚，苏启正是其中一个。
他记恨葛正初是首席，但没想过对方会以这种方式死去。他看向司空渊，没忍住问道，“圣尊，您何时发现葛长老叛变的？”
司空渊瞥了对方一眼，他对这个下属不讨厌，随意道，“闭关结束后。”
他在东洲闭关后，遭正道围剿，当时便觉得蹊跷。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闭关地点，必定有人泄露。等回到北洲，看见葛正初身后冲天的灰色浓雾，司空渊已经明白一切。
之所以一直没拆穿对方，一是想弄清人狼的身份，二是想看葛正初会做到哪一步。
苏启神情愈发复杂，“竟然如此。”
四位长老中，葛正初向来是最敬重圣尊的那一个，没想到他会叛变。苏启叹了口气，和潘宿一起躬身告退，出了这样的事，圣宗上下必定要忙碌一阵。
陈挨命人带走昏迷的葛正初，询问，“圣尊，该如何处理此人？”
“先搜魂，查出人狼的来源。”司空渊拿着锦帕擦拭手指，动作顿了顿，“然后由她处置。”
陈挨跟了司空渊百年，第一次没理解圣尊的意思，他看着圣尊匆匆离去的背影，困惑地想：由谁处置？？？
一切尘埃落定时，已经是三天后，云栩栩终于悠悠转醒。
睁眼后，她第一眼看见的是雄鹰展翅般的琉璃瓦屋顶，屋脊尖利，当当正正悬在她的头上，好像断头台上的斧头。
云栩栩有点蒙。
难道她趴着死后，魂魄飘到天上，视线才正对着屋顶？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啊！
突然
，三个脑袋齐刷刷出现在视线中，打断了她的思考。
青枝抽抽搭搭开口，“小姐，您终于醒了。”
乐水眼眶微红，“圣女，您已经昏迷三天了。”
单鸾倒是很高兴，举起翅膀拍拍她的头，“小圣女，本大爷都等饿了。”
虽然里面混进去奇奇怪怪的东西，但看清三人后，云栩栩立马意识到自己没死。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视线向上，不由自主又落在屋顶上。
最后，她还是没忍住，以目光示意头顶的瓦片，问道，“那是什么？”为什么要把她放在断头台下？多不吉利啊。
“那个啊，”单鸾抬头看了一眼，解释道，“你说喜欢圣尊殿的屋顶，司空便给你搬过来了，怕你看不见，还特意翻过来，以灵力固定，保证一抬头就能看见。”
云栩栩：……槽点太多，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被乐水扶着坐起来，又就着青枝的手喝口水，云栩栩才稍微平静，委婉拒绝，“谢谢圣尊，但还是请他变回来吧。”每天对着一头瓦片，时时刻刻都要担心它们掉下来，吓都吓死了。
“一会儿你自己和司空说，”单鸾的声音远远传来，原来它已经飞到门口，“本大爷这就去告诉他，你醒了。”
云栩栩：“哎，你……”先别去。
她还没准备好面对司空渊呢。
单鸾动作太快，眨眼就消失不见，根本来不及阻止。云栩栩叹口气，抬手揉下额头。伸出手时，她才注意到这不是她的被子。
打量四周，这里也不是她的房间。屋内非常豪华。有很多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灵力浓郁的法器，云栩栩困惑地问，“这是哪里？”既不像圣女殿，也不是无妄山，难道是云家？
乐水拿出两个软枕垫在身后，又压实被子，以免她着凉。闻言动作一顿，眼泪都止住，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是圣女殿里，圣尊的寝殿。”
“哪儿？”云栩栩彻底糊涂了。
乐水止住姨母笑，从头开始解释，“三天前，圣尊带您回来的时候，还把他的寝殿搬过来了。包
括这个屋顶，也是当时翻过来的。”
当时圣尊带着宫殿飞过圣宗，震惊了所有人。震惊过后，他们不由得思考，这个行为有点微妙啊。
毕竟把寝宫搬到别人家，怎么想怎么古怪。再联想到之前，圣尊把圣女带到无妄山，也许根本不是折磨她，而是……
培养感情？
侍者们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们还扒出两人同乘一辇，圣尊亲自带着圣女下山，圣女能进圣尊殿。种种证据加起来，反正，现在整个圣宗都认为，两人好事将近。
自家属下笑得好奇怪，但云栩栩没有问，总觉得会问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换了个话题，“我的身体怎么了？”
才醒不久，她已经感到浑身乏力，和之前完全不同。
青枝不知道乐水的想法、更不明白对方为何还能笑出来，她眉宇间难掩愁绪，“您经脉受损，恐怕会很难修炼。”
听到这个消息，云栩栩意外地没有难过。知足才能常乐，她还能活着已经很高兴。至于无法修炼，她之前三个月都不能修炼，已经习惯了。
她伸手抹平青枝眉间的褶皱，心脾气和地开口，“没关系，经脉的问题可以再想办法，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
见小丫头还是忧心忡忡，云栩栩只能岔开话题，“对了，之前人狼的事……”
话没说完，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乐山在门外道，“圣女大人，陈挨求见。”
云栩栩：“让他进来吧。”陈挨？司空渊的手下？他来干什么？
披上外套下床，示意乐水开门。一身黑衣的陈挨出现在门口，他抱剑道，“圣女大人，圣尊邀您前往主殿议事。”
“嗯？好！”愣了一下，云栩栩迅速接道，“我这就过去，请圣尊稍等片刻。”
上任一个星期，她还是第一次议事，要不是对方提起，她都快以为圣女只是个称呼。
汇报完消息，陈挨本该离开。但他动了动唇，像是不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冷着脸道，“圣尊还说，您身体刚恢复，不必着急，可以慢慢走。
”
扶着青枝起身的云栩栩：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对劲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全圣宗都开始磕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