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阿祾家的故事72
马蹄踏地扬雪尘，骏马奔驰赴罗城。
点点微雪之中，薛昊引着驰援的大军往罗州城马不停蹄地赶去，中间不敢多做停留休憩。他一直在害怕，害怕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带着援军赶到的时候，罗州城已经被攻破。敌人在城内肆意妄为，众多无辜的平民百姓遭到残害。
尤其是当他想到随军奋战的许南星时，他有一瞬间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疯狂挤压揉捏，那种窒息感几乎要令他疯狂。
马鞭扬起又落下，马儿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
紧紧跟随在薛昊身边的郑武节度使的公子——郑果将军见他又奔出去了好几米，也连忙一扬鞭紧随而上，之后的大军队伍也急忙随之而上。
众人皆知罗州城此时情况危急，谁也没有多余的抱怨，只一心赶路希望还能来得及解决罗州城被困的危机。
而此时的罗州城正是全民皆兵的状况。
罗州城内凡是男子，不论青年还是老年，都备下了武器准备着时刻与敌人作战。哪怕官府和军营的兵器不够，他们也从自家里拿起了菜刀、斧头等等一切可以用作武器的物品。城中的铁匠铺也将之前打造的兵器无偿贡献出来，发给人们用以自卫。
魏瑜和赵州牧安排了一批人守卫在目前只留有妇孺孕残的善堂外，同时负责加强善堂安全的还有林若晗身边的江湖人。用林若晗的话来说，他们一个顶八个，绝对能保证那里的安全。
带这些人走的时候魏瑜本来还有点犹豫，但是林若晗拍胸脯保证说她和侍女絮雪以及阿祾都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豫王，府上的侍卫和小厮可以保护其他的女眷，让她不要担心。
看着林若晗那副“交给我绝对没问题”的样子，魏瑜也就不再推辞，带着人去了善堂。
就在目送着魏瑜等人离开的背影时，阿祾注意到身边林若晗紧握着的拳头在发抖。
阿祾的小手轻轻覆了上去，她抬头望着林若晗。
感受到阿祾动作的林若晗也俯首，与之对视，然后从脸上扯出一个很勉强的微笑。
“没事阿祾，我这是冷的。”
阿祾点点头，林若晗的手确实很冰。
“我们进去吧。”
阿祾点头，乖乖牵着林若晗的手走进了温暖的房间。也就是这段时间为了豫王养病，这房里的炭火才多了些，将这屋子烧得暖和了起来。
“薛昊怎么还不回来呢？”林若晗走到魏琂的身边坐下，随手拿起铁钎将炭盆拨拉了几下，好让火再烧得旺一些。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情况，林若晗急忙向正躺着休养的魏琂问道：“你说薛昊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会不会是延州节度使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正闭目养神的魏琂听到这个问题后，颇为感兴趣地瞧向她：“你怎么会这样想？”
“那你让我怎么想？去了这么久没有消息，搞不好就是节度使那边有毛病。哎，你说，现在连个援军的影子都没见到，会不会是不愿意来救咱们罗州城？”
“嗯，”魏琂略略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也许是他在路上出了什么问题呢？比如说坠马？遇袭？碰到什么野兽把他给一口吃了？”说着还故意做了个老虎扑人的动作，结果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眉头直皱。
林若晗一挑眉：“哈，叫你乱说话，活该。”
魏琂笑：“那你心情轻松一点了吗？”
林若晗一愣，随即又无奈一笑：“谢谢您，好多了。”
“当我听到陈将军说城外那只军队是由好几个部落组成的时候，我心中就有了一个猜想。”魏琂将内心的想法缓缓道出，说给妻女，“会不会有人告诉他们要联合在一起攻打罗州城。”
“啊？”林若晗眉头一皱，眼睛一转，“那也有可能是人家几位首领自己想到的呢？”
“当然，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也得承认对方很有脑子。”听到林若晗的疑问，魏琂耐心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可是到现在都没有等到援军，我心中确实很难没有点其他的想法。”
“比如说？”
“比如说瑞王。”
听到这个人，林若晗和阿祾都愣了一下。然后安静的屋子里，就听见阿祾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似乎是颇为不屑。
魏琂和林若晗一听就知道，阿祾这是还记着瑞王家姑娘的仇呢。
“在朝堂上提议让我来罗州赈灾并巡查军务的就是瑞王。我当时还想着这人应该就是不肯离开京城，这样他好在皇帝面前拍马屁，所以没有多想就带着你和阿祾一起来罗州城了。结合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我很难不怀疑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若真是和他有关系，那他也太不要脸太过分了！”林若晗气得拍床而起，“他在京城养尊处优过得那么舒心，我们在罗州城吹风受冻就不说了，现在他这是要拿整个罗州城百姓的性命来害你？你们这些权贵拿人当人吗？”
“……那个，能先把我摘出来吗？我觉得我不是那样的人。”也许是觉得这句话没有什么说服力，魏琂顿了顿又补充强调说，“我现在不是那样的人了。”
林若晗没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嘛，不好说。
“不过估计瑞王在京城过得也没那么舒服。”
“哦？这话怎么说？陛下厌弃他了？”
“嗯，他现在应该是走在一步步让陛下厌弃的路上。”魏琂露出神秘的笑容，“兄长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他好过的。”
提起太子殿下，林若晗就会想起夏天时的纵狗事件，再一次感慨这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善类。
就在几人说话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原本坐了下来的林若晗“噌”得一下站起来，倒是把魏琂吓了一跳。见她满脸紧张的神色，心下暗暗叹气。
他到底是不该带着阿晗同阿祾一起来这里。
林若晗现在最听不得外面的骚乱，因为每一次骚乱都会传来糟糕的消息。也许这一次是来告知她敌人已经突破防线闯入城中？
想到这里，林若晗就要去摸腰间的短剑，却不想被魏琂握紧了手，就听那温润的声音安慰道：“阿晗，放轻松。”
看着林若晗面上略带茫然的神色，魏琂又说道：“阵前的大将，最需要的就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镇定。”
林若晗则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我不是大将啊！”
“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了。别慌，无论是什么样的消息，我和阿祾都在这里陪着你。”
迎上魏琂鼓励的眼神，林若晗咬紧下唇，用力点头。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豫王、王妃！”来人的声音中是满满的惊喜，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兴奋，“薛昊将军带着援军杀进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若晗兴奋地一蹦三尺高，阿祾和魏琂父女二人都露出了轻松的神色。这么多天来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守卫城门的将士们见到薛昊将军带着大军赶来的驰援的时候，原本疲惫萎靡的士气瞬间大振，与在外的援军相配合共同退敌。
一直受制于人的老贤王在两军的混战中也毫不怯懦，抓住时机打倒了负责看守他的人，夺过武器便以千军难当之力奋勇杀敌，与援军共同作战。
薛昊一枪挑翻好几人，在战场上搜寻着贤王的身影。终于找到人时，正见有敌军从背后偷袭贤王，急得他纵马跃起，红缨枪直直捅入那人的身体将他穿透，堪堪救下贤王一命。
“殿下！”
薛昊急落在贤王身边，想让他骑马快速回城好寻得庇护。然而贤王显然没有回去的打算，他一把拽过薛昊，同他交代道：“我在这里注意到有几个汉人，极有可能就是奸细。他们打扮成富贵的商人模样，可别放过了！”
“我知道了殿下！”薛昊喊着话的同时又放倒几个冲杀上来的敌人，“您先上马回城！豫王殿下他们都很担心您！”
“回什么回！这种时候就必须与你们同进退！”
贤王边吼着，边挥着弯刀直直向敌人的首级舞去，勇猛非常。
“那您和我一起去找奸细吧！这里交给来救援的郑将军就可以了！”
“走！”
于是薛昊同贤王二人杀出小的包围圈，又叫上了一支小队一起去搜寻疑似奸细的下落了。
有了援军的到来，外敌明显招架不住。很快，他们就被打得一退再退。尤其是郑果将军箭术非凡，一支狼毒箭直直射穿了单于的心口，老单于当场毙命。
老单于的死令他的族人震惊异常，不少人都举起武器冲向郑果要为老单于报仇，但几乎都丧命于赶来救援的节度使士兵的刀下。
失去了首领，军队很快就会涣散溃败，不多久就再难以抵挡对方的进攻。眼见着情势不妙，剩下其他部落的领头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撤退！
于是延州的节度使军队将敌军一下赶出有好几十里，直到视野之中再也看不见那些敌人的存在。
罗州城的危机，终于解除了！
众将士们激动欢呼，伤痕累累的陈将军也落下来泪来，痛哭不止。
这一仗，太艰难了。
这一场胜利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但是，还好，就像那日豫王妃在城楼上说的——胜利终将是属于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