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转折

    “杀人，是要偿命的。尤其是编造伪证、浪费大量警力，会构成加重刑罚！”男人停了一下，“你，谋财害命的证据已经被我们掌握。现在你老实交代你犯罪的过程，还有赃物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听到“谋财害命”和“赃物”，江秀云明白事情已经暴露，汗如雨下。

    她眼睛怔怔盯着桌子，眼前浮现地却是张思思安静地、毫无表情地，躺在地上看着她的样子，还有张思思身下的血。

    这画面这两天晚上一直萦绕着她，只要关了灯，不管睡着没睡着，就浮现在她面前，挥之不去。她已经被折磨得头昏脑胀，精神恍惚。

    男人看着江秀云的样子，知道可以切换节奏了，身体重新隐回黑暗里，靠在椅背上。

    他放松身体，放缓语气接着说：“江秀云，我们调查了你的情况，你是个安分守己、勤劳踏实的公民，爱家庭、爱子女，踏踏实实工作，要不是你男人需要做手术，你也不会铤而走险杀人。考虑到你家庭的实际情况和你一贯的表现，所以组织决定今天由我，一个人来跟你调查真实情况。如果你老实交代，算作是你自首，可以从轻处理，希望你珍惜这个机会。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男人再次将手肘撑在桌上，双手合握，身体缓缓前倾，脸从黑暗中慢慢凑近江秀云。阳光从侧面照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在另一侧脸打出浓重的阴影。

    江秀云几乎都能感受到男人呼出的热气，和强烈的压迫的气息。

    “但是，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的，尤其是“放过”两个字，男人更是加重了语气，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江秀云不敢看他，感觉被压力压得透不过气，一双眼睛惶恐看向桌面，眼神左右移动，似乎期望找个地方躲起来。

    “江秀云，想想你轮椅上的男人，想想你正在读高中的儿子，你希望我们到你家或是公司去铐你归案吗！”男人说这句话的同时隐回了黑暗中。

    听到丈夫和儿子，江秀云彻底崩溃了。她悔不当初。她要是被抓走了，谁来照顾老刘呀？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恢复的希望，老刘才刚刚振作起来。她要是被铐走了，老刘不知道整个人会垮成什么样子。儿子，尤其是儿子！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书，那么懂事，从来不像别的孩子要求父母买这买那。他们缴不起培训班的钱，全靠儿子自己的加倍努力、起早贪黑，成绩才在班上排名靠前，眼看今年就要高考了，她要是被抓了，影响了儿子高考，儿子这辈子就完了!

    还有，还有他们如果去家里边抓人，左邻右舍都知道她江秀云是个杀人犯，谋财害命，知道老刘有个杀人犯的老婆，知道她儿子有个杀人犯的母亲，那他们两个还怎么做人呀！

    看到张思思惨状后的恐惧、连续两天两夜几乎没有合眼的体力消耗、被抓住公诸于众的担忧，这个农村来的老实巴交的女人，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彻底崩断。

    江秀云双手掩着脸放声痛哭起来了。

    男人靠在椅背上，冷漠地看着江秀云，等她哭。并非他有同情心地给江秀云释放压力和情绪的时间。在他看来，任何得到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此刻江秀云就是在为自己的贪婪，为自己贪得不该得的东西在付出代价，既然当初选择下手，就该承受这种风险。

    他此刻不催促，只是因为他知道，此刻江秀云什么也说不出来。

    果然，等江秀云哭过一会儿后，渐渐停下了哭声。她慢慢放下双手，眼睛仍然看向桌面，但此刻不再是紧张和惶恐，而是后悔和凄楚。

    “警官，张小姐真的不是我杀的。”

    男人除了禁不住的失望，还有一丝惊讶。按理说，此刻江秀云心理防线已经崩塌，情绪压力也已经释放，应该能够权衡利弊，在现实中寻找一条最有利的道路。无疑，此刻的自首才是对她最有好处的选择。而此刻，她说张思思不是她杀的，难道真是另有隐情？

    但是他没有说话，仍然静静地一手压在笔记本上，一手拿着钢笔，看着江秀云，继续给她心理上的压力，等着江秀云自己开口。

    见男人没有说话，江秀云有些急切：“真的！我去的时候张小姐已经倒在地上！流了很多血！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们！我只是······我只是······”她又开始慌张，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