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恶人未伏法(上)
三皇子顾尚义风尘仆仆的自边关归京城,一路未曾回府梳洗,直直奔向宫城。
“父皇,陆丰军反叛作乱,私引蛮夷入关。湘城百姓反抗未果惨遭屠城,陆丰军以湘城为此为基地,想屯兵逆反,加之蛮夷兵力,若是再破两个城池便势不可挡,直入我朝腹地。”
顾尚义不敢抬头,只听上首顾湛呼吸粗了些,见此只好接着往下说。
“儿臣未能及时向父皇汇报,便当下立断斩杀了陆丰军在湘城三支队伍的几个首要主帅副帅,剩下军队还请父皇定夺。”
顾尚义许久未得到回应,心中也愈发不安,就在他要跪不住时,顾湛终于开口。
“此事可当真?”顾湛声音微抖,这是他自登基以来最担心的事,终是发生。
“儿臣自是不敢欺瞒父皇,况且以一城百姓的性命为代价,儿臣又如何欺瞒,其中有一陆丰军参将见陆丰军反叛,心有不忿偷跑出城报信,恰好遇到儿臣,儿臣方才有了准备,要是这般糊里糊涂入了城,今日父皇想是见不到儿臣的。”
顾尚义说的情深意切,教顾湛怀疑的心也散去一二,顾尚义趁热打铁,叫人将那名参将带上来。
参将王寇被带到顾湛跟前跪下,浑身发抖,口不敢言。
“陆丰军为何要反叛,这些年朕对你们还不够好么?”顾湛开口问道。
“回陛下,陛下隆恩,罪臣自是感念,主帅陈同等几个副将间颇有怨言,因常年不得重用,只道只道。”王寇不敢继续说下去。
“只道什么?”
顾湛声含怒威,叫在场之人都惊得一抖,皇帝已经许久未曾这般生气了。
“只道陛下心胸狭小,无容人之量,比之先帝相差甚远。”
王寇话音刚落,一个杯子砸了下来,正好落在身前,摔得粉碎。
王寇吓得连连磕头请罪,口中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顾湛在上首龙椅之上,气的面色发紫,口中含痰,一时竟晕厥过去,一旁大太监高启大喊:“快宣太医,宣太医,陛下晕倒了。”
一时间大殿慌作一团,连顾尚义都没想到顾湛会这般生气,连忙上前去替顾湛顺气。
直至御医赶到,以针灸治,顾湛方才悠悠醒来,口中似还在说着什么。
顾尚义凑近去听,顾湛沙哑道:“陆丰将领全部斩首,遣散军队。”
仅短短一句话间顾湛却是连喘几次才说完,顾尚义轻拍顾湛的手背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替父皇严惩这伙叛贼。”
顾湛微微点头,合上眼帘,由太监们抬着回了寝宫。
“高大人,父皇方才所说你也听见了?快些起拟诏书吧。”
翰林院学士高修全程一直在殿中,前因后果也都有所耳闻,只是心中觉得事有蹊跷,不能如此草率定论。
“三殿下,此事便不再调查一二?这一纸诏令颁布,可是满城风雨。”
高修还是将自己所想道出,顾尚义听后斜眉冷声道:“高大人莫不是想抗旨不尊,还是与那逆党有旧,想要帮其谋反。”
这一顶谋逆的高帽往高修身上一戴,高修哪里还敢有旁的话,立马应道:“三殿下哪里话,臣这就撰写。”
“朕多年来对陆丰军器重有佳,未料陆丰主帅陈同竟有贼心。不满安于其位,联合军中各队将领,勾结蛮夷,活屠湘城满城百姓。以此为据,屯兵逆反。现如今事发,于湘城中陈同及其副将等将领已全部斩杀。念其叔父开国有功,军中士兵免于斩刑,立地卸甲解散,军中将领择日斩首。”
这条诏令一经颁发,举国震惊,陆丰军将领全部关押,数万士兵解散,一夕间曾赫赫有名的陆丰军竟不复存在。
朝中自然也有替陆丰军求情者,还有对此事提出疑问的人,皆被皇帝顾湛一声令下,午门斩首。
朝野上下就如哑了声一般,无人敢再提此事。
而此时,远在益阳城的李恒峰急急派人敲响苏欣府门。
春柳将消息俯在苏欣耳边轻声说道:“李家二哥派人传信来说,他兄长已往府衙去报官,约您在府衙门前客栈相见。”
苏欣听后色变,连忙起身准备去寻李恒峰。
“欣儿,你去哪?”杨氏幽幽问道。
原来适才苏欣正被杨氏拘在屋中练习刺绣,苏欣规矩已经学的有些模样,杨氏算着苏欣年纪已不小,不能容她在这般散漫下去,硬是压着她坐在闺中习刺绣。
苏欣心中有苦说不出,母命不敢为,可心中对赵宁的案子时时牵挂,又没那刺绣的天赋,满手扎的尽是针眼。
正巧此时春柳递了消息进来,苏欣就要往外走,却不防被杨氏拦下。
“阿娘,我是真个有事,不是出去玩耍,事关生死,求求阿娘放我出去吧。回来我一定好好学刺绣,阿娘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苏欣忙向杨氏撒娇,期盼杨氏放她一马。
“你少跟我在这花言巧语,你能有什么悠关生死之事,老实给我在屋里呆着,把这幅屏风绣好,方能出门。”
杨氏说着,竟是端了杯茶在一旁坐了下来,势要看着苏欣绣完。
苏欣无法,心里急的似热锅上的蚂蚁,上蹿下跳的,却是毫无办法,只得乖乖坐下绣起屏风来。
此时,府衙外的李恒峰于客栈中久等苏欣不来,心中担忧兄长,只得先进衙中看看事态发展如何再做打算。
府衙中李肃面庞冷峻的站在堂下等候,而知府王之章却颇为头疼。
赵宁惨遭杀害此事他是知道的,牵扯到赵家,他本已经觉得头大,正在书房闭目休息,就有属下来报外间有人报案。
不料竟是李家大郎李肃,李肃一纸状子将京城来的冯觉告上堂。
这两家也是不好惹的,王之章感叹自己今年官途坎坷。遇百年难得洪涝灾难,现今还有两年期满,想要安安生生的平调去京中,怎的就这么困难。这几个家族俱有些势力,得罪谁家都讨不到好去。
李长随将李肃的状子递了进来,对王之章道:“大人,衙役去通报冯觉两次,此人拒不来衙中候审,可要强行压来?”
李肃看了看手中状纸,苍劲有力的笔锋,黑白映衬的纸墨,字句分明地写着:“原告李肃,年十八,乃是死者赵宁未婚夫。状告方府表亲冯觉,其生性/淫/邪残暴,曾犯过多次奸/杀妇女案件,多少无辜之人惨遭杀害。此人五日前于予荫堂后花园将吾未婚妻杀害,死状凄惨至今冤魂难散,吾手中持有确凿证据,望大人替吾等伸冤,特递此状。”
王之章看着这纸状书,也能感受得到李肃满心愤恨之情,以他所了解冯觉的人品,这事十有八九是他做的。
当时,冯觉父亲还特特求到他这,将冯觉安排进了予荫堂,本想着他能痛改前非,谁料今时铸成大错,依旧品行未改。
如今李肃在堂中等候,冯觉却迟迟不现身,岂不是藐视自己这个一州知府。
思及于此,王之章有些恼怒对李长随道:“派人将他压来罢。”
不久,待原告被告到齐,王之章一撩衣袍坐上堂去,遣人将李肃状纸宣读。
王之章拍案道:“被告冯觉你可认罪?”
冯觉被人捆来,身上绳索尚未解,满目冒火的瞪着王之章。
王之章见他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哪里又会给他好脸色看,冷声问道。
“你们算什么,凭什么把我绑来,我没有罪。快将我放了,你们知道我姐是谁么?”
冯觉高声喊道,王之章执掌益阳知府办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冯觉不肯好好回答,王之章转而询问一旁也是满面怒容的李肃道:“堂下原告李肃,你可有证据?”
李肃向前一迈步,将一个包袱递给衙役,接着道:“大人,这就是我在冯觉家中所找到的证据,还请大人过目。”
冯觉一见到这包袱,面露惊恐,不知这包袱怎就到了李肃手中。
王之章看向包袱中尽是带血衣物,服饰华贵,与冯觉身上所穿样式相似,又使人去比对过鞋子尺码自是一厘也不差。况且冯觉脖颈处一道长长的伤痕难以掩饰,任谁一眼都能瞧明原委。
“冯觉,你可还有话要说?”
冯觉见知府王之章竟不护着自己,似要秉公执法,心中慌了神。姐姐远在京中,即便有事也难相救。
现下只能拖延时间,总要单独与王之章见上一面,威胁一番才是,心下反复思虑过,方才开口。
“这不是我的衣物,是他盗取我的衣物陷害到我身上。你是赵宁什么人,不过是曾有一纸婚书,此案又关你何事?她家里人都没出头,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冯觉依旧不肯低头。
李肃满目阴森的看向冯觉道:“既已有婚约,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说不关我的事?”
“哈哈,真没见过有人上赶子往自己头上戴绿帽的,你可知赵宁她是如何死的?哈哈哈。”
冯觉猖狂的笑着,口中说出的话却是难听,李肃岂能容他这般侮辱赵宁,一拳挥了过去。
冯觉被打倒在地,依旧歪着头看向李肃,眼中充满挑衅,李肃又要上前揍他,恨不得将他生撕了去。
一旁衙役连忙上前拦住李肃,王之章也出声阻拦道:“李肃,此事确实还需赵宁家人亲来状告,莫要在堂上伤人。”
说罢也不听李肃辩解,派衙役去通知赵府前来,这一等竟是过了许久才回。
待衙役回来,身后并没有跟着赵家人,只衙役一人。王之章有些奇怪道:“赵府的人呢?”
衙役面色奇怪,走到王之章身边俯身轻诉几句。
王之章的脸上就变了颜色,低头沉思片刻沉声道:“赵宁亲属未能到堂,今日且退堂,择日再审,先将冯觉看押起来。”
李肃还要辩驳,只王之章早已退身衙后,寻不到人影。
冯觉被衙役压着看守起来,他全程面上带着邪笑,看的李肃心中气愤,无奈只得先离开府衙。
门口李恒峰正守在府衙外,一般闲杂人等不让进入,李恒峰见着衙役进进出出多次,李肃却一直没出来,耐着性子等了这许久。
李恒峰瞧着李肃出来,快步上前询问:“大哥,怎么样了?”
李肃摇摇头道:“今日没审出结果,择日赵府的人亲自到场再审。不成想,我却是没资格替宁儿出头。你怎么来了?”
“苏欣与我说不要着急前来报案,能与冯觉背后势力相抗衡的唯有赵宁父亲,他身在陆丰军,且为副将要职,想来知府大人也不会惘顾我们的证据,偏袒冯觉。”
李肃听后深思,说道:“她说的对,是我鲁莽了,今日知府处处对冯觉多有忍让,只怕也是因其身后冯贵妃之故。我们还是等宁儿父亲回来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