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恶人未伏法(下)
王之章这厢坐在衙后书房中,与李长随正在商讨此事。
“不意赵宁父亲赵珂竟起义谋反,正逢三皇子边关巡查知晓此事,一举歼灭,已是命丧黄泉。”
李长随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震惊,不想往日威武耿直的赵珂将军竟是叛国贼。
衙役去到赵府时,赵府刚得到消息,京中带消息的官兵直接将赵府查封,赵府亲眷都要被发配边关。
一朝变,曾经颇负盛名的赵府,竟是没落了。
“大人,这案子,您可得好生审问,总不能冤枉了好人。”
李长随接着说道,与王之章一对眼神,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可我今日刚在堂上呵斥了冯觉,如今怎能下的来台。”
王之章有些后悔,今日朝冯觉摆了架子,只怕那厮心中已是恨上自己,如何能回转。
“大人这样做刚好,且搓搓他的锐气,也不能让他太过分放肆,不把大人放在眼里。此时他心中应是焦急,让属下去劝劝他便是,让他晓得大人在其中周旋,也是不易。”王之章自是点头应允。
“咣当”一声牢门铁锁打开,李长随带着食盒前来探望冯觉。
冯觉坐在铺满棉褥子的床上,桌椅板凳一应俱全,桌上还备着茶水点心,可谓是相当豪华的一间牢房。
冯觉见李长随进来,瞥了一眼并不做声。
李长随将食盒打开,里面放着酱肘酱肉,还配有一壶好酒。
“冯公子,在此处可还待的惯?”
“什么时候把小爷放出去,要让我姐知晓,你们都得没命。”冯觉满目阴沉恶狠狠道,还从没人敢这么对他。
“冯少爷先别着急生气,毕竟死者赵宁父亲是陆丰军副将,而她未婚夫在长胜军中也颇有些地位,都是不好惹的人。我们知府大人从中周旋也不易,流程总是要走一遍的。”李长随面不改色的劝道。
冯觉哪里听得进去,威胁道:“你家大人怕是不打算去京中为官了,什么人也敢惹。在京城中都没人敢动我分毫,你家主子也敢关我,也不打量打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
“哪里敢动您冯公子,我家大人也是为着保护冯公子,李肃的功夫了得,若是私下寻着冯公子您怕是要打起来。李肃这人向来鲁莽,出手没个轻重,再伤者冯公子就不好了。”
“你少在这装好人,不过是两边都不想得罪。你当小爷我傻啊,快收起你那恶心的嘴脸,抓紧把我放了,这的知府若是不想干了,要不我直接让我姐派个人来当。”
李长随见冯觉竟是一下子卡住知府大人的要害,软和话也听不进去,半分功劳也不肯记,也不敢再多劝,只得讪讪退出牢门。
李长随将冯觉的话尽数转告与王之章,王之章拧眉道:“他真个这般说的?”
“是的大人,此事不能再拖了。这冯家公子在牢中多待一日,只怕就多恨上大人一份,到时候就算无罪脱身,也难记大人您的好。”
“此事依你看该怎么办?”
王之章犯了难,这一桩命案牵扯甚广。偏偏赵府在此时出了事,实在太过巧合,心中埋怨这冯觉能生事。
“大人,以属下之见,须得避着李肃李公子,尽早把此案了结。寻一个赵姑娘的亲戚在堂,作为死者家人,是原告,只说证据不足,便可将冯公子摘出去。”
“那李肃必不会放弃,定要闹事。”王之章略有些迟疑道。
“他生事只管去找冯家公子,与咱们有什么相干。”
“也只好如此了。”
次日,李肃想着昨日王之章听闻衙役回报赵府消息时,王之章面色有变,李肃心里担心赵府有事,一早便寻去了。
岂知来到赵府门口,等来的不是门口迎人的小厮,而是几张醒目的封条。
李肃不知出了什么事,赵府竟一夜之间被查封,静悄悄的毫无声息,李肃只得向左邻右舍打听。
这才晓得赵宁父亲竟是举兵谋反,陆丰军将领全部斩首,士兵就地直接解散。
赵宁母亲等家眷,连夜被官兵拷走,准备流放边关。
李肃得知这一消息,想要去追,可赵宁此案未结,脱不开身,心思重重的归了府。
“大哥,不好了,府衙将冯觉那厮放了,判他无罪。”
李恒峰昨日离开时,留了个心眼,派小厮盯着府衙,有任何动静就来通知自己,这才早早便得到消息。
李肃听闻,一波事未了,一波又起,气的横眉竖立,青筋暴起,大怒道:“这帮狗官!”便将赵府被查封一事告诉李恒峰。
李肃就要往府衙中讨个公道,教李恒峰一把拉住。
“大哥,此是不能咱们自家先乱了阵脚,知府既然敢放了冯觉,就不怕我们去闹。我们还是好好思量一番,不能像之前那样冲动行事。”
李恒峰想着苏欣主意多,问问她怎么想的,只是之前久等苏欣没有回信,料想必是叫什么事绊住了。李恒峰此次亲去找她,照旧顺着院墙来到她窗外。
“阿欣,阿欣。”
李恒峰叫了半天却未得到回应,敲了敲窗棂也没动静,推开窗见屋中竟空无一人。
李恒峰正待转身要走,门外跑来一个小丫鬟,李恒峰连忙隐身于柱后。
小丫鬟对看门的婢女道:“碧荷姐,小姐的绛紫丝线落在屋中,派我来取。”
“你随我来。”
说着那个叫碧荷的拉住小丫鬟进屋,一边寻丝线,一边问道:“小姐在夫人那学刺绣可还安生?”
小丫鬟闻言,用帕子捂着嘴偷笑:“小姐性子急,绣上一针,得往回拆两针,教夫人训得人都有些怏怏的。”
“这可如何是好?”碧荷有些担心道。
“姐姐莫急,依着小姐那性子,十有八九是装给夫人看的,好教夫人心疼,放她回来。”
李恒峰见小丫鬟拿了丝线与碧荷道别,沿着蜿蜒小道向北走去,李恒峰赶忙跟上。
“阿娘,阿娘,我的手好疼啊,头也晕。”
苏欣拉着杨氏的衣袖撒娇道,还把自己十个原本纤细的手指,现在一个个肿的如萝卜一般,亮给杨氏瞧。
杨氏只作不闻,连眼神都没瞟苏欣。
苏欣有些挫败,在屋子里已经呆了一整天了,一直对着幅屏风,旁的什么也没有,看的眼都晕了。
苏欣忽的起身,准备往屋外走。
“你去哪?”杨氏的声音淡淡从身后传来。
“阿娘,我忽然觉得肚子疼得厉害,要去茅厕一趟,一会就回来。”
苏欣佯装腹痛,有模有样的弯腰捂着腹部,额间还渗出星点汗珠。
“叫你学刺绣,你一天能去□□趟茅厕,绣样是一动未动。”
杨氏只叹苏欣女红刺绣毫无天分,成日里拘着她,也绣不出一样拿得出手的绣品。
苏欣被揭穿也不脸红,谁叫自家皮厚,照旧喊着腹痛。
杨氏懒得与她计较,挥挥手道:“快去快回,这绣样你若绣不出一半,今日便不用吃午膳。”
苏欣缩缩脖子,晓得杨氏此次是当真要磨自己的性子,只得趁着上茅厕这个借口出来透透气。
苏欣才走出房门,就被一颗石子砸到头上,抬头望去,竟是李恒峰。
苏欣赶忙四下张望,见并没人在意这边动静,才蹑着脚跃上屋檐。
“峰哥儿,案子判的怎么样,我阿娘不肯放我出门,才没去赴约。”苏欣跃上来,急匆匆的问道。
李恒峰摇摇头,将事情一并跟苏欣说了。
苏欣皱眉道:“怎会这般巧,赵将军这样正直的人不像是会谋反之人。这下麻烦了,无人能和冯觉家的势力抗衡。这案子就翻不了。”
苏欣忽的一拍手道:“不好,你快去府衙中把那包袱偷回来,要是没了这证据,咱们才是真的翻不了案。”
李恒峰此时也反应过来,顾不上与苏欣道别,纵身一跃翻过苏府墙院。
苏欣心中惦记着此事,回到屋里刺绣自然更没精神,近午时杨氏真个恼了,不让苏欣用午膳。
苏欣也不闹,只呆呆的坐在榻上想着赵宁之事该如何解决。
王知府一拍板道冯觉无罪,将其释放,赵宁这案子却是难翻。
本来想着若有赵宁父亲在军中势力,能与冯觉相抗衡,总能让王知府公道些,再加上他们手上的证据,想要扳倒冯觉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如今陆丰军解散,赵宁父亲也被绞杀,赵府亲属俱被流放,王知府哪里还会顾及,为着自己的仕途也不会去得罪冯觉。
这般思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个办法来,在权势之下,哪里有公道。
苏欣想到赵宁惨死在秋夜荒园中的模样,心中难受,她连为她正名翻案都做不到,真是枉为人友。
而方才匆匆离开去寻证物的李恒峰,在府衙中寻了几遍都没寻到那包袱。
目光四下打量,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难道知府将证据给毁了?倏的,李恒峰看向衙后宅院。
他几步跃进宅院,消失在王媛媛房门处。
是夜,两个人影偷偷摸摸的摸到王之章的寝屋中。
此时王之章和夫人吴氏正在前厅用晚膳,寝屋里黑灯瞎火,王媛媛和李恒峰两人进来一番寻找,并没瞧见装着冯觉衣物的包袱。
李恒峰本想着这包袱王之章不是藏在府衙,那便只有衙后家中。
王媛媛对家中地形事物熟悉,便在她屋中一直潜藏到晚间,待吴氏离开,二人才摸了进来。
可是在王之章寝屋中也一无所获,二人正待离开,门外传来声响,无奈闪身躲进衣橱中。
狭小的衣橱藏个较小的王媛媛不在话下,可加上李恒峰这一魁梧身姿,显得异常逼仄,加之空气不流通,二人在其中不多时便汗流浃背,头晕目眩。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王之章的声音:“夫人,这东西交给你,你把它保管好。”
“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吴氏有些担心地问道。
“那冯觉我虽判他无罪放了他,但是手上总要留个他的把柄,省得到时候被他反咬一口。”
王之章也是老谋深算,只是未料到李恒峰正躲在衣橱中听个正着。
“那赵家姑娘也是可怜,遇着这种恶霸,家中失势,再难翻案。她母亲刘氏多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如今也成了阶下囚。”
吴氏心软,念着往日与赵宁母亲有些交情,不禁感慨。
“怪只怪她命不好,教冯觉看上了。我手下的人调查来报,赵宁去那园子也是冯觉早有预谋。时也,命也。”
王之章也难得的叹息道,说罢吴氏将包袱收进箱笼,二人熄灯休息。
李恒峰双目猛地看向王媛媛,王媛媛微微颔首。
李恒峰从怀里掏出迷香,他与王媛媛皆捂住口鼻,不多时床帐中鼾声渐起,二人从衣橱中出来。
王媛媛在箱笼中翻找,果然寻得包袱,王媛媛将其中证物取出,又胡乱塞些衣物进去,照原样放好,二人悄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