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浴佛礼功德
马车轱辘转动，一行车队有序向前驶去，马车上苏欣和王媛媛都手捧一把烤松子吃的正香，苏欣道：“媛媛，今日怎么没看见李恒峰这个跟屁虫？”
媛媛待将松子咽下，端茶杯略饮一口，微微一笑道：“峰哥儿他与我约好，在兰若寺内等候。”
此时车马逐渐驶入富阳街，人声渐而嘈杂，人群涌动，车马阻塞，停停走走速度慢了下来。
苏欣掀起窗帘的一角向外瞧了瞧，转头对王媛媛道：“媛媛，这人也太多了吧，我前些日子带着远儿去西市闲逛都没这好些人。”
西市不同于南城，西市集会多是菜农鱼贩，肉行米铺、杂货店等日常便民的摊铺集会，其中自然也不乏有吃食铺子，可要说真正品尝街边小吃，当属城南处的富阳街。
富阳街因与兰若寺临着两条街，人流自然不会少，又距城门不远，来往胡人商客聚集，这条街便兴旺起来，货品吃食也更多样化。
四月初八这日是浴佛节，路上来往行人更多，家家户户都举家出街，霎时间将富阳街填了个水泄不通。
王媛媛瞧见街口的羊汤铺子，对苏欣道：“阿欣，自我们年岁见长，就许久未曾来过。”
这家羊汤铺子，开了已有三十多年，一入富阳街便能瞧见挂于门边迎风飘动的刘记羊汤的幌子，远远就能闻到羊肉特有的膻味。
铺子门口时常排起一道长龙，许多人等不得。
铺中没有位置，便取了汤碗蹲在门口喝了起来，一入店中，桌明几净，一碗羊汤送上。
浓白的汤底，上洒着葱花和香菜碎，调料置于桌旁，自行调味，一勺舀下，满满的羊肉羊杂，量大实在，再点上盘凉拌羊肉和羊膍花丝更是满足。
若是冬时必要点上一碗羊肉羮，剔去筋膜的羊肉与萝卜置于砂锅中，将草果、陈皮、良姜、荜菝包于纱布袋中，注入清水，熬炖两三个时辰，直至肉煨的软烂即可。
许多大户人家冬日也常遣仆人买来府中补养身体，具有温中补虚，散寒止痛之效。
还有许多周边城池的老人家，即便路途遥远，不惧舟车劳顿也要来此吃这一口老汤羊肉。
恰在羊汤铺子对面就是一家烧饼铺子，起酥烧饼、芝麻烧饼、糖麻烧饼、肉烧饼等等，支了个摊子在外，多种烧饼供客人挑选。
而店内炎热，屋中靠墙处有一大鏊，上下为炉，中间为鏊，放在鏊上烤制，香喷喷的烧饼就出炉了。
焦香酥脆，食之味美，踏实裹腹，摊前吸引了不少老百姓。
有一稚童吮指踮着脚尖，看着各色烧饼，难以抉择，一旁父亲低声催促，终是挑了糖麻烧饼，孩童喜甜，满足的抱于怀中，时不时啃上一口。
苏欣看得眼热道：“今日正逢浴佛节人多，媛媛改日咱们再来。”
马车缓缓行着，也叫苏欣和王媛媛得以一饱眼福，街边猴戏和杂耍旁围的几圈人，热闹非凡，还有胡人歌舞，引人驻足，买花儿的、编竹篮的坐于一处，买卖更好。
小贩瞧着孩童将货物递至眼前，孩童叫嚷着要买，父母手头若是有些闲钱，便给孩子买上些吃食和小玩意。若是那手头不富裕的，咬咬牙不顾孩童哭闹拉着向前走。
即便是行的再缓慢，一条街也有走完的时候，走至富阳街街尾是一条贯通东西的中心大道，要通往兰若寺就自此向东行，而西行是一处名为寡助村的街道。
与富阳街不同的是，街上一片凄清，里面多为孤儿寡母，失亲老者，原本全靠着官府和兰若寺救济，可这几年连年大旱，许多灾民流落至此，人数暴增，一时间官府和寺庙都救助不过来。
苏欣才要放下帘子，瞧见寡助村口跑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怀中抱着个四五岁孩童，赤着双脚往寺庙方向跑去，大喊道：“救救我的孩子，求求老天救救我的孩子。”
跑到苏欣一行人马车附近，叫健仆拦下，让她躲开，小心惊了车马。
苏欣见此，喊停车马，走了过去问道：“大姐，这孩子是怎么了。”
那妇人哭得满脸是泪道：“家中早已多日无粮，正逢今日浴佛节，寺庙设有粥棚舍粥，还发有一个馍馍，我家这小儿饿得急了，猛然食下馍馍噎住，我扣也扣不出，求老天救我儿性命。”
苏欣看向这小孩，只这一会孩童面色发青，口角带血，显是被用力扣过所致。
苏欣连忙一把抱过孩童，以前脚弓后脚蹬，令小孩坐于弓起的大腿处，使其身体前倾，双臂穿过孩童腋下前伸并环抱住，左手握拳，右手从前方握住左手手腕，使左拳虎口贴于孩童胸下脐上腹中央处，形成“合围”之势，然后骤然收紧双臂，左拳虎口向腹部猛然施压。
正在这时却被那妇人拉扯住，道：“你在做甚，对我孩子干什么，快放开他。”
苏欣腾不出手推开她，时间紧迫，喊周围仆人拉住她，自己继续冲击腹部。
连续冲击数下，忽的那男童口中吐出大块馍馍，和粥水，吐到最后还有些泥土菜根。
苏欣缓缓放下男童，一时脱力要倒，好在春柳早早跟于一旁，忙扶住苏欣。
那妇人抱过面色恢复的孩童，连连跪地磕头，苏欣示意下人扶起连道无需如此，又叫人取了水来给孩童饮下。
春柳扶苏欣回到马车中，苏欣换下被孩童吐的一身酸臭的衣服，一旁王媛媛早已遣人，给那妇人送去衣裳鞋袜和流质吃食。
马车接着向寺庙驶去，车上苏欣和王媛媛经方才一事皆没了玩耍的心情。
王媛媛道：“不知这周边大旱竟如此严重，朝廷不拨款赈灾，父亲也难以支撑这么多的流民，可怜那孩子竟连土也吃得。”
苏欣叹道：“吃土？若是没了吃食连人肉都吃得，这接连几年的旱灾，粮食几近颗粒无收，灾民骤然暴增，这孤儿寡母定是抢不过旁人，所以饿到今日才在粥棚抢得吃食。”
王媛媛又问道：“阿欣，你刚才那番又是在做什么，竟能救下那可怜的孩子，你是怎么知道这法子的？”
苏欣心道亏着在现代学习过海氏腹部冲击法，才能及时将人救下，却不能告诉王媛媛，只含糊道：“以前见过一高人用得此法，暗暗记下，今日正好碰上。”
王媛媛点点头道：“还好遇见这高人，现下才能救这孩子一命。阿欣，我和恒哥儿那一千两你替我们捐与寺中吧，虽不多，但也能尽一些绵薄之力。”
苏欣应下：“我母亲那两千两我已注得金佛为祖母祈福，我那两千两和冯觉的五千两都准备捐与兰若寺，用于救助灾民难民。”
一路无话，转个弯便要到兰若寺，只见寺前这条路相比于富阳街多了分清幽，少了份热闹。
这条街原本有些个行商走贩，后因着前来兰若寺祈愿求福的人日益增多，都道很是灵验，庙前人就愈发的多了，官府插手进行了管制，清理了商贩。
兰若寺背靠兰亭山，有一道溪水顺流而下，直至山下，寺庙造了一方水池。
此时池中立着一尊铜佛，来往百姓可诚心浴佛，祈拜完可讨要浴佛水，听闻此水可助妇人求子可帮学子登科。
池塘外周边布满了香花灯烛，浴佛求水的百姓排队自寺庙后一直到寺庙前门数十米外。
苏欣等人绕过这群人，在此处下了马车，自寺庙外正门进入，名为山门。
顺着楼梯而上，中间立着一个大香炉宝鼎，里面插着大小粗细不均满满一鼎的线香，佛香燃烧行程翻卷的烟云，尤如身处仙境一般。
苏欣和王媛媛上了几炷香，寻一小僧人去庙中去找主持方丈，不多时小僧人便返回，请一行人进了方丈慧圆所在禅房。
禅房名为静思，方丈坐于蒲团上，一手敲木鱼，一手捻菩提，口念佛经。
待得苏欣王媛媛入内停下动作，睁眼瞧过来道：“不知二位女施主前来所谓何事？”
苏欣上前施了一礼道：“慧圆法师，我等见周边灾旱连年，愿献上些银钱接济灾民，虽微薄也请法师收下。”
慧圆叫一旁几个僧人接过仆人递上的银钱，入手沉重，其中一僧人差点被坠倒，心知里面定有不少银钱。
慧圆道：“阿弥陀佛，佛祖慈悲，老衲代众灾民多谢二位施主，能慷慨解囊救助百姓苍生，午时寺中有斋会，施主可前去品鉴一番，不枉来此一遭。”
苏欣王媛媛纷纷应下，起身向外走去，才买过门槛，身后传来一问：“这位施主看着面熟，老衲与施主可曾有缘相见过？”
转头见慧圆看着苏欣道，苏欣心虚的摇摇头道：“未曾，我与法师初次相见。”
慧圆微微一笑道：“可能是老衲年迈糊涂，记错了罢，叨扰施主了。”苏欣摇摇头表示不在意，拉着王媛媛向主殿大雄宝殿走去。
路上王媛媛小声问道：“你可曾见过法师？”
苏欣点点头道：“自是见过，我小时候偷偷来了那么多次，当然碰见过慧圆法师，后来七八岁上了，不便往寺中去，若是偷偷进入叫人逮个正着那多没脸，只能在寺外偷瞧。”王媛媛听后捂嘴笑了。
“阿欣，你瞧那不是俞府的表小姐刘思怡么？真是巧，竟两次碰上她。”
王媛媛推推苏欣胳膊道，苏欣抬眼瞧去，一身银白素雪折枝桃花纹纱裙，明兰刻丝秀蝶纹小褂，发束高耸云髻，只插了几枝绢花，风一吹去，袅娜纤细的身姿，楚楚可怜，似要随风而去。
苏欣皱眉道：“她家有丧事？”
王媛媛捂嘴笑个不停，苏欣疑惑地看着王媛媛，等待她的答复。
王媛媛笑够了答道：“她自来便如此，素衣简装，让人看着心中生怜，你看她眼下与你一般也有颗泪痣，只她脸上时常伴着愁苦之色，这颗泪痣便显得我见犹怜，而阿欣你生的明媚，这颗痣便平添娇艳。”
苏欣吐舌道：“甚个娇艳，旁人不知便罢，你还不知我，生来男孩气性，哪有半分娇艳之态。你说这刘姑娘，大好年华，整日里愁苦忧思，生是把她带累的不堪一折，瞧着病歪歪的。”
王媛媛点点头道：“学里的姑娘都这么说呢，看着不太康健的模样，也都不敢去与她亲近，只你堂姐与白家姑娘与她相好。”
苏欣不甚在意这些道：“不管她们的，咱们快些走吧，求完签还得去找你家恒哥儿呢。”王媛媛拉着苏欣的手一同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