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只要利息
叶蔚辞手捏着请帖的一个角，咬咬牙，把全部的请帖都递回给春华，“回复柳家，我会准时赴宴，其他的找理由推了。”
叶蔚辞的决定在春华的意料之中、情理之外。柳家是在来递帖子的家族里最为鼎盛的，但她以为依照叶蔚辞的性子，应该会全部推了。
春华都如此震惊，更何况听说了此事的郑熠，简直是被雷劈了一样得震惊，“你说什么？皇妃收了柳家的请帖？”
周总管若不是亲耳听见了叶蔚辞和春华的对话，他也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去信柳家柳明宇，就说我想在他们设宴那天去柳家同他聊聊。”郑熠当然不放心叶蔚辞一个人去赴宴，不是怕她闯祸，而是怕她被人欺压了。
周总管起初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不曾听说他家殿下跟柳家柳明宇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家殿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总管躬身，缓步退出去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微启朱唇，“对了，你下次别再偷听皇妃墙角了，听到了也别来告诉我，我可不想跟她信息不对等。”
周总管想狡辩说他真的是不小心听到的，他欲言又止，反正郑熠以后会后悔的。
叶蔚辞是个闷葫芦，若不是熠园的下人们听到什么风声赶过来通知他，恐怕皇妃都做完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柳家设宴当日，叶蔚辞着一身浅蓝藤纹缎裙，抬起脚迈过熠园门槛，分明上次迈过这道门槛就在前几日的中秋，但今天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在马车里坐稳之后，马夫收起马蹬子，坐上马车车门前的木板上，鞭打拉车的马就要出发，熠园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道磁性的男声，“等等我。”这道声音，叶蔚辞再熟悉不过了，即使从中秋宫宴他们就没再见过了，但这道声音却一直缠绵在她心扉，挥之不散。
之前若是他们二人都要出去，府里备下的就是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空间足够宽敞。虽然说今日这辆马车也能坐下两个人，但相对来说就会逼仄一些，而且这辆马车并不是并排的，若是郑熠上来了，他们就是面对面地坐着。
郑熠显然没有那么多顾虑，一部两个台阶就上来了，稳稳地坐在了她对面，含笑看着她。
叶蔚辞将头转向一边，回避他那炙热的视线，壮着胆提醒他，“殿下，妾去柳府。”
“我知道啊，顺路。”相较她快缩成一团了，郑熠两只脚分开，与肩同宽，两只手轻轻搭在腿上，从容自信，“怎么皇妃不愿意搭我一程？”
“殿下说笑了，既然顺路，那便一起去。”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来了，好像是做了多大的决意。
叶蔚辞为了避免和他视线相撞，一直低着头看着马车的地板。郑熠则一直盯着她，眉欢眼笑的。
行至半路，郑熠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往外里面望了望，叫停了马车。
叶蔚辞很好奇他想要做些什么，但是什么都没问，郑熠也没急着下去，而是轻声细语地询问她，“你现在可以选择留在马车里，也可以选择和我一起下去，但无论你选哪个，我都不会责怪你。”
叶蔚辞终于把低了一路的头抬起来了，郑熠那张清新俊逸的脸直直跌进她的眼中。
她的记忆被拉回中秋宫宴前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么把两个选择摆在他面前。不同的是，这次他的眼里明显多了一丝期待。
看着那份期待，叶蔚辞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句，“好。”
郑熠好笑道，“好是什么意思呀？去还是不去？”
他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刻意挑逗她，叶蔚辞恼羞成怒，又把头扭到一边，“那我不去了。”
郑熠不怒反笑，讨好似的冲她笑着，然后像小狗乞怜一样扯着她的衣袖撒娇，“啊，我错了，去嘛。”
叶蔚辞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一反常态把头转回来对上他的视线，拿他刚刚的话呛他，“殿下方才不是说我做何选择你都不会责怪我的嘛？”
“我没有责怪你，再说你刚刚就是同意了的。”郑熠现在哪里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你不能出尔反尔。”
叶蔚辞被他磨得没办法，最后还是跟着他下去了。
叶蔚辞还是没办法面对人多的场合，她不安地把手捏成了拳头，浑身微不可察地在抖动。
郑熠有耐心地把她捏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占领了她的手心，牢牢地牵着她的手，“别怕，我在。”
郑熠领着她进了前面一家首饰店，柜台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式首饰。
除却女子的发饰、镯子，店里也有不少男子可佩戴的香囊、玉佩。
郑熠还在挑有眼缘的簪子时，叶蔚辞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晶莹通透的和田玉狐狸。
她凝目盯着那块玉狐狸，好生喜欢。
郑熠不一会就相中了一根珍珠碧玉步摇，伸手将它拿起，放在手心打量了许久，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郑熠携着步摇朝她走来，“阿辞，我帮你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她抬眸看着他，接着视线又落到他手心的那根步摇，看着他把它小心翼翼地插进她的发髻里，生怕弄疼了她。
男人手拙，步摇都插歪了，但他对于自己的成果还是颇为满意，抚掌大笑，“就它了。”
他上下打量着她，嘴边自始至终都挂着满意的笑容。
叶蔚辞趁机朝他开口借钱，她现在终于承认春华当初劝她随身带钱是对的了，也不至于现在想买个东西还得看人脸色。
郑熠二话不说就把整个钱袋子塞进她的手心里，“我不要本金，我只要利息。”
叶蔚辞狐疑地看着他，想不通利息难道能比本金还多？
郑熠笑而不语，挑了挑眉。
叶蔚辞懒得理会他，心满意足地将那只玉狐狸收入囊中，然后就要将剩下的钱双手奉还，他却笑吟吟地摇了摇头，“我说了，我不要本金，我只要利息。”
叶蔚辞心里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捧着钱袋的双手战栗，唇瓣翕动，“殿下想要什么利息？”
“你……”郑熠本来想要她亲他一下，哪怕只是脸颊，但怕她羞得以后都不理他了，话音一转，“抱我一下。”说着就张开双臂等她投怀送抱。
现在店里的顾客不算多，但让叶蔚辞当众拥抱他，也还是有点为难的。
他催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间一长，我的利息可是会翻倍的。”
叶蔚辞为难地向前走了两小步，两人的距离近得她都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她紧张得心跳到了嗓子眼。
“喂，还抱不抱了？”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从她的头顶绕到了她的脖子，若有若无地勾着她。
叶蔚辞手捏成拳状，眼一闭，手上抱上了他的腰。
郑熠还没好好感受怀里温暖的温度，那温度就消失了。
郑熠看着落荒而逃的叶蔚辞嗤笑道，“你跑慢点，别摔了。”
叶蔚辞一溜烟地跑上了马车，速度之快就好像后面有狗在追着她，狗是不会追她的，但是那只奸诈的狐狸就不一定了。
叶蔚辞面色涨得通红，呼吸和心跳全都乱了。
郑熠不紧不慢地跟着上了马车，还没坐稳，手里突然传来一阵温凉，是叶蔚辞刚刚不惜像他借钱买下的玉狐狸，居然是送给他的。
郑熠扯了扯嘴角，玩笑般道，“我不会系，皇妃要不送佛送到西，帮帮我？”
叶蔚辞咬了咬下嘴唇，“我也不会，你等回去找周总管帮你。”
看来真是恼极了，叶蔚辞想都不想就反驳他的要求。
郑熠好似没眼色，接着捉弄她道，“你为什么送我这块玉佩？”
还是狐狸，敢情在内涵他呢？
“刚刚簪子的回礼。”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但郑熠并不买账，“我送你礼物不需要回礼。”
叶蔚辞学乖了，这次直接把问题抛给他，“那你又为什么送我礼物？”
“新婚礼物。”
这个答案还没经过叶蔚辞的大脑，她就照着说了，“我也是。”
等她意识过来之后，郑熠得意地大笑起来，还要补上一句，“阿辞，你真可爱。”
他不断地刺激她就是希望她这座死火山有朝一日能彻底活过来。
叶蔚辞斗不过他，也不跟他急眼，默默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等到了柳府，叶蔚辞告辞的话还没说出口，郑熠已经出了马车，先行一步了。
叶蔚辞一头雾水，紧随其后。
郑熠像往常一般伸手扶她，但这次，叶蔚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忽略了他的手，双手提着裙摆，自己下了马车。
郑熠好气又好笑地收回了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猫生气了，不挠你，但也不搭理你。
叶蔚辞刚刚拒绝了他的好意一时爽，现在后怕地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确保他没生气，目光收回来了的时候，扫到了他腰间的那块玉佩。
那分明就是他刚刚说不会系的玉狐狸，那块玉果然适合他，奸诈狡猾！
叶蔚文已经在柳府门口等候他们多时了，瞧见他们便赶忙过来见礼请安，“臣女见过七皇子、七皇妃。”
郑熠都不正眼瞧她，轻声“嗯”了一句。
叶蔚辞对着还杵在她旁边的郑熠询问道，“殿下，不是还有事要忙吗？”
郑熠以为她的语气多少会带点不爽，但她声音却平静得出奇，他果然低估了她的忍耐力。
郑熠厚着脸皮地去牵她的手，他在赌，赌叶蔚辞不会当众甩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