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就算拼了命,也会保全你
这次轮到芦根和芦通不解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反思他们哪里让皇妃误会了。
芦根憨厚地挠了一下后脑勺,“属下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要关皇妃你?”
芦通反应稍快一些,爽朗地笑了起来,“是我们两个吓到皇妃了,但是殿下绝对没有要关着皇妃的意思!”说着还摆了摆手,生怕她不信。
芦根也反应过来了,补充道,“殿下只是吩咐我们保护好你,莫要让你伤着了。”
他们此刻脸上敦厚的模样,俨然没有了刚刚给人凶狠的感觉,他们都是眼神澄澈之人,断不会骗她的。
怕她还不信,芦根主动提出,“皇妃要去哪,我们送你去。”
他们以为他们口中的皇妃是要去热闹繁华的街市,但她却脱口而出,“我就在府里走走。”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不必跟上来了。
可惜这两都是直肠子,根本没听出她得画外音,一直跟在她身后,但都是远远地跟着。
叶蔚辞也没为难他们,任由他们跟着。
依旧是昨晚那条长廊,甚至位置都没变一下,但现在毕竟是青天白日,她也不好直接坐在地上。
叶蔚辞站在围栏前,轻轻阖上双目,尽情地沐浴着暖洋洋的阳光,感受拂面的微风。
芦根和芦通就站在长廊的另一侧,静静地守护着他们的皇妃。
他们刚刚就觉得七皇妃长相不俗,如凝脂般的肌肤笼罩了一层橘黄色的阳光,就像是有一只光影精灵在她的脸上翩翩起舞,她立在那里美得如同一座精雕细琢的雕塑,但风偏将她的衣裙吹得飞舞,让他们清清楚楚地明白这样的美人是真实存在的。
同样沉浸在她的美貌中的还有郑熠,他隐秘在背后的厢房里,视线透过狭长的窗缝落在她的脸上。
叶蔚辞的脸渐渐地和记忆中的脸重合,他几乎可以确认眼前人就是心里一直念着的人。
叶蔚辞很是享受这种周边宁静的感觉,有种置身世外桃源的感觉,她不用再提心吊胆下一秒会惹着谁,谁又会让她生不如死。
但这种宁静也没有维持多久。
就在微笑要爬上她的唇角之时,两个路过的婢女嬉笑打闹的声音将她从“世外桃源”拉回了现实,刚刚还暖洋洋的阳光,顿时就冷了下来。
叶蔚辞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着波澜不惊的水面,看着这冰冷的府邸。
两个婢女看见面色不善的芦根和芦通二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再往前走两步才看见身材娇小的叶蔚辞,忙不迭跪下认罪,“奴婢不知皇妃在此,惊扰了皇妃,请皇妃恕罪。”
李根芦通知道皇妃不是飞扬跋扈的人,这件事她只会轻轻拿起轻轻放下。
“没事,你们走吧。”果然,叶蔚辞云淡风轻地放她们走了。
两人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谢恩的时候语气平淡无波,但她们就算不怕眼前这个软弱的皇妃,也害怕背后那两个彪形大汉,不敢多做逗留,赶紧起身离开了。
叶蔚辞垂眸,眼底满是讽刺。
何叶啊何叶,在这个“吃人”的时代,你居然还肖想平静,真是痴人说梦!
叶蔚辞深知,在这里那些人再也不会突然从哪个角落冲出来伤害她了,但她现下的局势却更加严峻,都说“伴君如伴虎”,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如履薄冰。
叶蔚辞也抬脚离开了这里,没有一点眷恋。
虽然没有在她脸上看见那明媚似骄阳的笑容,但他确定那一定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这个地方。
郑熠和何叶一样都不属于这个时空,不同的是,郑熠并没有意外死亡,他是一觉睡醒就穿越了,成了东兴国七皇子。
一开始他也不敢相信,但凡接触过二十一世纪的科学文化知识都不会相信这么玄乎的事情,他作为一个当之无愧的学霸亦是如此,他只当这是一场奇妙的梦。
可是他却感受到了现实生活中才会感受到的饥饿、疼痛、疲惫、困倦,他终于接受了这并不是一场梦境的事实。
好在他学习能力强,即使他从来没有在历史书上看见过这个朝代,郑熠还是迅速了解了这个朝代的规矩,凭借七皇子这个身份过得如鱼得水。
但他怎么都接受不了他要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为妻,更何况他心里还有一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这才有了大婚当夜他对叶蔚辞说得那番话。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妻子就是他的白月光。
他第一眼见到她,心里就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在大婚前两天就有好事之人前来“关心”他。
“七皇弟,听闻那尚书嫡女不是个好相与的,多少名门闺秀都在她那吃了闭门羹。”
“三皇兄,叶大小姐当然‘高贵’啊,不然皇祖父怎么会将她赐婚给七皇弟呢?”
说话的正是三皇子郑旭和四皇子郑澈,这两人最是要好,也最是爱落井下石。那天他两在他面前笑得四仰八叉,好似他娶叶蔚辞是天大的笑话。
郑熠并不在乎这些,在找到回去的方式之前他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才会和叶蔚辞提出相敬如宾。
但是回门那天,叶蔚辞非但没有传言中那样把自己搞搞挂起,他看见的只是一个胆小怯懦的叶蔚辞。
如果不是有人恶意编造,那就是她本就不是原来的叶蔚辞,才会性情大变。
今天叶蔚辞在湖边的反应更加确认他心中的想法。
他多想现在就去找她相认,但她太胆小了,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了,他不能吓到她了,他得找个好时机。
当务之急是把这里好好修缮一番,可不能让她像昨晚一样只能半躺在地上,也不能让她一直站着而累着。
他太开心了,开心到有点得意忘形,而忽略了她眼底那抹轻讽,他要是读懂了那个眼神,就知道她再也不会过来这边。
郑熠心中有了想法,就片刻不停地回到了书房,执笔,一点点勾勒出他心目中那条长廊未来的样子。
笔墨在纸上蔓延开来,他眼底的笑意也随之蔓延开来,每添一笔,他的笑意就深一分。
只是他实在没有画画的天分,更何况毛笔本就不好把控,最后的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等周总管进来的时候,书房的地上已经一片狼藉了,饱受□□的纸团到处都是。
周总管着实是被震惊到了,忙询问,“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郑熠全身瘫软,脑袋耷拉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想重新修缮一下湖边的那条长廊,可是我画不好图纸。”
周总管还以为是什么天塌的大事,轻笑一声,“术业有专攻,殿下不妨说说看你心目中的样式,老奴去找工匠。”
郑熠挫败的心又重新燃起来了,他眉飞色舞地跟周总管描述着。
首要的就是把围栏改高改宽,然后再加一个靠背,坐起来更舒服一些。
最后要在中间留出一个空缺,她喜欢坐在地上把脚在水面上腾空。
周总管会心一笑,“殿下是为了皇妃吧?”
郑熠笑而不语,但周总管已从他的笑面里寻到了答案。
“殿下如此在意皇妃,过几日的中秋宫宴想必旁人都要羡慕我们皇妃了。”
宫墙里是个凉薄地,那些看似要好的兄弟姊妹、恩爱的夫妻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都是利益权衡下的假象。
唯有这七皇子有情有义,不计得失地宠爱叶蔚辞。
周总管相信就算现在叶家是鼎盛大家,七皇子也断不会为了叶蔚辞背后的势力而青睐她。同样,即使现在叶家大不如从前,他也不会冷待她。
他对她的好仅仅是出于喜欢。
但郑熠的回复却出乎他的意料了,“她不喜欢抛头露面,这件事情就不要去打搅她了,我自己去就行。”
周总管面露难色,思虑再三,还是对着郑熠说出了心中的顾虑,“殿下,这是你和皇妃大婚后的第一次宫宴,你是否带着皇妃出席,对你都没有什么影响,可是皇妃不同,无论你用什么由头打发过去,都会给其他人留下皇妃的话柄。”
郑熠心中早有决断,“高太医昨日来看过,皇妃需要好好休息,我心疼她,不愿意累着她也不行吗?”
“届时就算高太医愿意出来作证,殿下又如何担保那些人不会说皇妃身子孱弱,快要病死了,才没能去参加宫宴呢?”周总管活到这把年纪,见过的人太多了,那些丑恶的嘴脸也见得多了。
就算叶蔚辞与他们利益纠葛,他们也不惜踩一脚,更何况因为叶蔚辞之前的清高惹到太多名门闺秀,那些人怕是恨不得将她踩到泥潭沼泽中去。
郑熠蹙着眉头,嘴里还在为叶蔚辞找她可以不去的托辞,“这种流言过不了多久就会不攻自破。”
周总管清醒地提醒他,叶蔚辞不可能躲一辈子,她只要是七皇妃一日就要面对那群人,她是熠园的女主人,日后也是免不了这些应酬。
郑熠心里的喜悦一哄而散,胸口闷痛,挥挥手让周总管离开,“出去。”
周总管知道点到为止,识趣地出去了。
他关好门,望着远处的一座院子,心中静默地对那座院子现在的主人道,皇妃莫要怪老奴,你可以藏一辈子,但老奴不会让殿下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些压力。
屋内,郑熠双手掩面,心中苦闷倾泻而出。
他多想放弃这些虚名,和她只当一对凡人夫妻,但他若是没了“七皇子”这个名头,过往那些仇家来为难她时,他怎么能护得住她?
他心里矛盾极了。
是夜,叶蔚辞解衣欲睡,春华就要去吹灭床头的烛光,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会来找皇妃?
春华带着满腹疑问去开门,叶蔚辞则快速从衣架上取下外衫套在里衣外面。
从她的方向看不见门外,只听见春华唤了一声,“殿下。”
随后就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你先出去吧。”
一阵关门声后,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的面前。
郑熠的脸色不算太好,简直可以用憔悴来形容,叶蔚辞不知道他刚刚心里开展了一场大战。
他停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没再进一步,“叶蔚辞,我问你,你是否愿意去中秋宫宴?”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名字,叶蔚辞难以捉摸男人心里在想什么,正要回答他的问题,他又道,“我要听实话,只要你说一句不愿意,我就算拼了命,也会保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