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跑了
刘言见此惊慌失色，如果谢伊死了，他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向铁铮交待，他伤口可怖，刘言也不敢轻举妄动。
紧跟着他的人却一脸平静，他推了推眼镜儿，半弯下腰观察谢伊的伤口，“人的腹部没有什么要紧的器官，他死不了。”
刘言攉开了他的手，表现出了对他专业性的质疑，警惕的看向了眼镜儿。
“哎哎，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不要质疑我的专业水准。”
眼镜儿注重时尚，透明镜框的眼镜看上去全无一点正经医生的专业气质，更像是三流的某个整形机构，诓骗小姑娘隆胸隆鼻的无良从业人员。
“你如果心够狠，可以按压他的伤口试试看，疼痛一定能让他清醒。”
任何质疑他专业水准的眼神，都让他气愤，眼镜儿受不了刘言的气，心有不甘的也走远了。
即便如此，当他说完这些，刘言还真的去做了，人死了，按一下也没关系。
而眼镜儿关注的却不是谢伊，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伤者，一个无辜的，被牵扯进凶杀案的未成年人质。
小离已经被人搬到了一旁，身上还穿着那件蓝企鹅的睡衣，纤瘦白皙的腿在裤管里空荡荡的，猛一看就像一个纤弱的女孩子。
眼镜儿看小离还显稚嫩的面容，更是唾弃谢伊是一个畜生，在危机时刻，竟然拿小孩子挡枪。
小离身中数弹，幸亏是□□弹，射程不远，冲击力不强，要换做是狙击枪、□□，可能就要当场死亡了。
最数胸膛一枪最为致命，不过只要抢救及时，还有生还的希望。
子弹穿胸而过，胸腔内会形成压力，也就是俗称的“气胸”，致病患死亡。
他将小离身体尽可能平放，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急救箱，为小离胸肋处蒙上无菌布，用器具在他的胸腔开口，插进排气管，熟练的进行了排气行为。
在台风天，救护车一车难求，警车泅水而过，雨水哗哗的冲刷着车窗玻璃，被狂风卷倒的树木更是为紊乱的交通火上浇油。
刘言目光穿过车窗玻璃，仔细辨认去看积水的高度，他面容冷静，内心却急切，“妈的，再不到，车就熄火了！”
更重要的是，一路颠簸，两个需要尽可能平放的病人随时随地都有性命之忧。
谭飞飞也烦躁不堪，他再把车提速，警车抛撒着水流，疾驰而去，“坐稳了，是死是活，全看他命大不大！”
手术室门外的灯牌上“手术中”的红字格外鲜艳，墙壁冷白，消毒水的气味，阴森的温度，都让人心由内而外升腾起惊恐和忧郁。
铁铮站在门口，愣愣看着这那三个字，从大脑到眼前，都是一片空白。
半小时前，他签署了一份手术知情合同，他对这个人，更多是无可奈何。
刘言和谭飞飞挤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已经睡着了。
推开手术室门的护士看着这一群睡得乱七八糟的警察，也被惊到了，但她还是要打扰他们的安眠。
“病人需要输血，现在从血库调配已经跟不上需要了，你们谁是ab型血？”
台风天，遭遇意外的人进行急救的人不少，医院储备也将要见底，紧急情况下，ab型血可以输少量的a型血或b型血救命，但身中数枪，所需的血量，必定是同血型的。
恰好，铁铮就是，他想到谢伊，很难控制情绪，只道，“护士，我是ab型，抽我的吧。”
他不敢想象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的谢伊，在经历枪击、出血是否能存活，自责的情绪，令那一颗心疼的将要碎裂。
他勤于运动，胳膊肌肉起伏，血管很好寻找，护士瞬间就将冰冷的针头尖锐地刺穿皮肤了，几乎感觉不到疼痛，血液通过纤细的管道，一点点把摇摇晃晃的血包充满……
如果能让谢伊活下去，抽干他的血，他也是情愿的，只期盼这些滚烫的血液带着他的信念，让他走出鬼门关。
这个过程并不长，手术室上“手术中”的鲜红标示随着一声提示音，迅速黯淡下去，变成了“手术结束”四个字，在手术室护士的簇拥下，主刀医生带着满头的汗水走出了手术室。
雨依旧喧闹，警察们急切的迎了上去，询问手术结果。
医生坦然的告诉铁铮手术结果，神情疲倦中带着对自身业务能力的自信，“手术很成功，人已经抢救过来了，他命很大，你们急救的很及时，要不然气胸足以致人死亡，不过病患还在昏迷当中，需要转重症监护……”
他知道，一切对关心患者的人都无关紧要，此刻，所有人都希望听到的仅仅是那一句“手术很成功”而已。
铁铮听到“手术很成功”这一句话，终于把高悬的心暂时放下了一点，但医生下面的话又让他的心沉到海底里去了。
他机械的重复了一遍，“重症监护？”
能从重症监护室脱身的脱身的有几人？他想到周身脏器分布，更是忧心他伤到了要命的地方，救过来也只是苦熬日子，迟早……迟早要死的。
眼镜儿知道铁铮心系谢伊，毕竟两个人私交甚好，此刻他显然是把这个医生当做了为谢伊主刀的医生。
他难免替铁铮尴尬了一下，看铁铮情绪不稳定，他急忙替铁铮询问，“医生，另外一个人呢？我们急需获知他的情况。”
“应该快结束了，小手术。”医生口吻平淡，渐行渐远。
铁铮目送他的绿色手术服在狭窄的走廊渐行渐远，只觉他的灵魂也随之远去，被夹在了这狭长的甬道内，疼痛又窒息。
“铁铮？谢伊的手术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眼镜儿按着他的肩头，见他的面色，也知道他的紧张。
铁铮的心一次次被丢弃，又一次次被捞起。此刻又都要沉到谷底里去，他空欢喜一场，这才知晓，谢伊连手术没有完成。
他又一次抬头，把目光锁定在更远处的手术室门上那三个始终不消失的字上。
眼镜儿拍了拍铁铮的肩膀，安慰他，朝着刘言和谭飞飞呶嘴，“你看看他们两个，随便找一个地方躺下来，就睡得就像两头猪了。你也挺累的，熬夜之后又抽了那么多血，那小男孩看上去也用不了多少血。”
“你还是去休息休息吧？那个小男孩为谢伊挡了枪，所以谢伊只是小腹受了点伤，按照我专业的角度去看，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失血加上疲于奔命，累到了而已，死不了。”
铁铮的重点落在“累到了而已，死不了”上，自责情绪又一次吞没了他，但身为一个警察，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大脑依旧机械般的快速运作，得到了眼镜儿话语中的有效信息。
他的血并不是提供给了谢伊，这一点无关轻重，无论是谁，哪怕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需要血，他也会去捐献的。问题是，什么叫“小男孩为谢伊挡枪”？
“你说什么，他为谢伊挡枪？”铁铮想到了这个问题，转头问到，眼镜儿也明显愣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亲戚？反正我去了，就看见两个人倒在一起。”他提出假设，想到小男孩的命运，又为其可惜，“这孩子运气也太背了，但愿他吉人天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