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惺惺相惜
地下一层一个破旧大衣柜掩饰的暗门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一百多平的空间，富丽堂皇，温度凉爽，假山鱼池，绿植郁郁葱葱。
和外头的凌乱简陋相比，犹如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硕大的根雕茶盘，一个身着汉服的女孩正在泡茶。
茶盘对坐着两个人，脸朝外的是一个精瘦的银发老头，目光炯炯，绛紫色的脸上刻着一道道深深的皱纹，显得坚韧刚毅，端茶的手背粗糙得像老松树皮。
他身边站着一个中等身材、脸庞清秀的年轻人。
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梳着大背头，虽然穿着普通的黑色夹克，但气场强大，绝非普通人。
“白队长，刚才泥鳅进来说下面一个新来的年轻人，很能打，你要不要下去活动活动。”银发老头看着中年男子说。
中年男子抿了口茶：“龙爷，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年轻人身手好很难得，您老可以考虑收在门下。”
这个银发老头就是东州地下拳击世界的领袖——龙老大。
龙老大转过头，对身边的年轻人说：“见青，你下去会会他吧，看看怎么样。”
年轻人是他最得力的手下，苏见青。
“嗯，那我下去看看，好久没打了，也得动动了。”
苏见青应了声，转身走下拳馆。
台上还是只有张奕南一个人。
大家也在掂量，如果贸然上去，输给一个无名之辈，面子过不去，都很慎重。刚才抢着上去的黄毛也不见行动。
张奕南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径直朝他走来。
他一眼就知道这是个老兵，军人的特质很明显。
神情庄重而冷峻，沉着而内敛，一头短发，干净利索。两条浓重的眉毛，一双丹凤眼，微眯，□□的鼻梁，薄薄且略带干燥的嘴唇。
张奕南想起印象中的关羽。
苏见青手指慢慢弯曲握拳，关节发出轻微的嘎叽响声，步伐缓慢而坚定。
双手抱拳向张奕南示意了一下，即转入格斗状态。
张奕南不敢大意，垫脚跳动放松身体，与苏见青保持距离。
这样轻轻蹦着有个好处，对手此刻肯定分不清你是要蓄力出拳还是出腿。
苏见青像是失去了耐心，又像是在挑衅，放下格斗的姿势，垂着手等待张奕南的攻击。
张奕南蹦着蹦着，突然拔地跳起，一个360度旋风踢，右脚飞向苏见青脑袋。
苏见青第一次遇见出手即用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向后一撤但来不及了。
张奕南一脚踢在苏见青的侧脸上。
苏见青被踢得脑袋往右一晃，但瞬间转回头，扭身拳头从腰间斜向上击出，狠狠地打在了张奕南肚子上。
张奕南落地向后撤了几步。
拳馆男女发出震耳的吼叫声，第一回合两个人的动作太精彩了。
众人特别为张奕南那记充满想像力的旋风踢喝彩。
只有张奕南自己清楚，他不是自然落地，而是硬生生被苏见青击落压回地面的。
他知道遇到了对手。
心里一旦有顾忌，就会丢掉果断、凶狠与信心。
张奕南每次攻击都很狠，但又都被精准的反击回来。
拳腿结结实实打在苏见青身上，苏见青挨到后又立即以更大的伤害予以回击。
张奕南知道这样下去必输无疑，他也停下了节奏，不能被苏见青牵着鼻子走。
他在等苏见青主动出击，这样就能抓住他的破绽给予反击，扭转被动局面。
僵持了一会，苏见青果然中计，挥起胳膊打来一记重拳。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张奕南最出色的就是反击能力。
他稍微一低头，那拳头几乎蹭着头发擦过去。
张奕南右脚蹬地，从下往上划出一记右勾拳，正中苏见青下巴。
苏见青被打的侧身过去，一个踉跄倒退几步。
张奕南知道时机难得，一定要趁对方未稳之时连续重击，不能给喘息机会。
他追上去，一记左拳直击苏见青胸口。
但是这一拳还没打到，苏见青猛地转身跳起。
张奕南反应过来时，苏见青的扫腿已经来到了自己头上，击出去的左拳根本收不回来格挡。
一记高扫腿正中张奕南脑袋。
张奕南眼冒金星，嘭的一声侧倒在了地上。
他疼得直皱眉头，但感觉苏见青这一脚并没有用尽全力，否则踢中这部位，肯定昏厥过去。
整个拳馆再次炸开了锅，呐喊和尖叫声几乎要把顶棚掀了。
张奕南躺着缓和了一下，一个鲤鱼打挺又站了起来。
向苏见青拱手认输即走下台，他知道打不过，不管是技巧、经验还是抗击打能力，苏见青都是略胜一筹。
张奕南不是来拼输赢，也不是来拼命的，让这帮人认识他的目的达到，见好就收。
苏见青还想继续打，看张奕南这态度，也就收手转身上楼。
张奕南喊上陈尚力，准备往外走。陈尚力在那磨磨蹭蹭。
“怎么啦，走啊！”
“你帮我把钱还了。”
“还什么钱？”
“我刚才赌钱下注了。”
“你哪来的钱下注。”
“我这熟，先欠着。”
“你买我赢啦？”
“我哪知道你这么能打，出国前你文文弱弱的，都是林文生罩着你。第一场买你输了。”陈尚力一脸无奈。
张奕南问道：“那第二场呢？”
陈尚力哭丧着脸：“我哪知道他那么能打，靠，你们一个个骗钱来了，都整人不可貌相那出。”
“哈哈哈，好吧，我帮你还。”张奕南被他逗乐了。
刚从铁扶梯走出拳馆，泥鳅就迎了上来。
“这位兄弟，我们龙老大请您过去谈个生意。”
“我？”张奕南疑惑的问了句。
“对，这边请吧！”泥鳅说完在前面带路。
张奕南也想见见什么人，和陈尚力跟了过去。
“我们老大就见你一个人。”
“这我兄弟，我们一起。”张奕南说道。
泥鳅看了眼陈尚力，也就没再坚持了。
他们拐过一个楼道，泥鳅拉开那个角落里的破衣柜，露出一道门。
隐藏得真好，张奕南没想到墙角的衣柜后面还别有洞天。
进去后，陈尚力张着嘴巴，惊呆了，在这里混了几年，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玄机。
张奕南看到一个银发老头正向他招手，边上站着的正是刚和他过招的苏见青。
陈尚力在张奕南耳边悄声说：“这就是龙老大，东州拳击的鼻祖。”
“小伙子，听说打得不错，坐下来喝茶。”
张奕南和陈尚力在龙老大对面坐下。
张奕南喝了一口，茶香浓郁，入口醇和甘润。
“嗯，好茶！”
“煮的福鼎老白茶，加了新会陈皮，你也喝点。”龙老大对着陈尚力说。
陈尚力摆摆手，“这东西我品不来，喝酒我可以。”
张奕南不想再寒喧了，“龙爷，您不会就请我喝喝茶吧？”
“老弟是实在人，我也不客套了。”
龙老大咂了下嘴，“我的拳馆不只东州有，周边省市，乃至吉澳、梅山都有。”
“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拳手，特别是像你这样优秀的拳手，这是份不错的工作，收入相当可观，你有没有兴趣。”
张奕南明白了龙老大的意图，想让他加入啊，“龙爷，您这么看得起我，真的感激不尽。但拳击是我的爱好，不会是我的职业。”
龙老大有些意外，能加入他的队伍，是东州多少拳手梦寐以求的事，不仅能得到他亲自指点训练，还有说出去神秘威风的身份，丰厚的待遇，多姿多彩的生活。
“龙爷，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也请龙爷多给我指点帮助。”张奕南对这老头印象不错。
龙老大也不强求，向张奕南介绍道。“没问题，这是苏见青，你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龙爷，见青兄真是好身手，我还想跟他再探讨请教下，您把他借我一会吧，我们喝点去。”
“去吧去吧！”龙老大爽朗地说。
走出酒吧，苏见青对这个邀约很不解。
“你不会输得不服气还想打一场吧？”
“怎么可能，还得感谢你那脚不杀之恩。”张奕南拍拍苏见青的肩膀。
“我在东州没什么朋友，就觉得和你投缘，想认识你。”
他们开车到了一个大排档，点了几盘海鲜，要了一箱啤酒，边吃边聊。
张奕南猜测得没错，苏见青刚从部队转业不久，因为受了处分，不好安置，索性就自谋生路了。
陈尚力忍不住好奇：“怎么挨的处分，不会是生活作风问题吧，听说部队对这管得严。”
“哪跟哪，像我除了打架，还能犯什么错呢。”
“因为什么事打架啊？”
“说来话长，事情也很俗套，简单说吧！”
“我们特勤排任务重，大伙常年不着家，排里有个老班长，老婆在老家跟村长儿子好上了，他请假回去想砍了那家伙，结果对方人多势众，反被暴打一顿。”
“不会报警啊！”陈尚力问道。
“对方在当地有势力，最多也就是个治安拘留，只会更窝囊。”
“老班长回来后，那几天我就瞅他不对劲，打靶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偷藏了两发子弹。”
“我感觉要出大事，说不定哪天提把枪偷溜回去就把对方给崩了。虽然解气，但自己也得把命搭上，还会连累连队。”
“我是排长，也看不得他受这窝囊气。”
“有一天，我俩回到村里，干翻对方十几个人，把村长儿子腰打折了，估计现在还在床上瘫着。”
张奕南问：“你俩没事啊？”
“他做坏事在先，还打了人，加上那次我们也留了心眼，逼着他们先动手，以多欺少，我们俩算是自卫反击。”
“回来后处理是肯定的，私自外出，打架斗殴，两人都挨了处分，加上我打架也不是第一次了，年底就安排转业了。”
“回来工作都找不着，说起来挺丢人。”苏见青干了杯中的啤酒。
张奕南陪着喝了一杯：“丢啥人，我觉得这事你做得很仗义。”
“打黑拳也不是长久之计，要不咱哥几个一起干点别的。”
苏见青说：“除了打架，其他的也不知道做什么，做生意也没那头脑啊！”
陈尚力拍了拍苏见青的肩，“你会带队伍、会管理、会指挥作战啊，自己还能打，比我可强多了，自信点。”
张奕南笑着说：“也就提个建议，再说吧，今晚以吃为主，不醉不归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