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飞行员
思嘉把萨沙挑选的那张照片带回家。通过图片搜索资料排查，以及军迷论坛的指点，最终锁定型号为ar234轰炸机。这是纳粹德国的黑科技，世界上第一款喷气式轰炸机。但最大的问题是，停在萨克森豪森机场的那一架，只是制造它的阿多拉公司试飞用机。正式机型要到1944年夏天才第一次投入战场。
——萨沙如果能驾驶它带着战友们返回苏联，毫无疑问又是一桩大功劳。苏联人将拆解仿制这架轰炸机。
思嘉看着轰炸机的航程数据，发动机能最少使用10-25个小时不出故障。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了轰炸东线前线而设计，必定能支撑萨沙飞回祖国。她判断既然都进入试飞流程了，严重的设计缺陷应该较少。最终行不行，交给萨沙定夺吧！
根据能查到的详细记录，思嘉把它的发动机型号，各种参数记下，用自己的手机拍照，再以手写纸条两样备份。所有的讯息，包括飞行员需要通过机身左侧的可伸缩梯子登上脚踏，再从机顶的舱盖进入飞机的这种细节都仔细记录。
这还远远不够。萨沙之前只驾驶过苏联的飞机啊。
她一拍脑袋，干脆下载了某个广受好评，据说是最好的，物理和飞机系统处理最真实的付费二战飞行模拟器。在载具列表中找到了ar234！太棒了！她立刻选择历史还原最高的地图：说明上称模拟器会与当年实景基本一致。那就1942！地点选柏林附近奥拉宁堡！她登陆，选择轰炸机从跑道开始！
还可以选择弹药，随着数量增加，飞机受到重量和空气阻力的变化操作起来也会有变化。太好了太好了！她把驾驶舱里的所有细节全部截图，拍照，调高亮度打印。再参考傻瓜辅助模式，模拟操纵飞机，起飞。拍摄全程。
还有最高难度的专家模式。没了系统提示，操纵者只能根据仪表判断飞行条件，速度高度和自己识别敌机。驾驶舱内部操作完全不能使用鼠标，必须依靠键盘和手柄。
连续坠毁十次后，思嘉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还因为视觉过载头昏目眩想吐……行吧，萨沙不会笑话她的。
每天与萨沙的晚餐是她交付他这些东西的好机会。
德国人在窃听，也仅仅能窃听。监视器还要到遥远的八十年代才初现。现在仅仅有一名党卫军哨兵，他被勒令站在门口，担当人肉监视器远远瞧着她和萨沙的每次相处。
她当希特勒的佞臣好处就在这。跨时空来往这么久，终于拥有没人敢搜查她口袋的特权。那天晚餐，费迪南按例在隔壁的听筒里聆听她与萨沙闲聊，听她表白爱意和期盼。
“要是我能和你生活在一起就好了，萨沙。去你家或者我那儿都可以。”她说着甜蜜的遐想：“不过这个时候的习俗是我去你家生活吧？想一想都真美好！”
“我们可以去黑海度假，你做的红菜汤那么美味，每周至少要做一次给我吃喔。其余的时候嘛，你忙你的工作，我把饭菜端给你。不可以嫌弃我做得不如你唷。实在不行我可以订餐嘛。按照惯例，你的津贴什么的，是不是都给我呢？”
苏联人低声说着拐骗的话：“我的一切全都是你的。我的粮票，每个月一千卢布津贴和所有2853元存款全都是你的。周末我会排队去买蛋糕，香肠和鱼子酱带回家。我们去看电影——”
小姐只会愉快地笑，就这么被斯拉夫人骗——他们喝伏特加，喝完醉醺醺就会揍你，小姐！斐迪南恨不得对着听筒吼，戳破小姐的虚假美梦。
“……可我只会让机器人打扫，也不会自己洗衣服，更不曾缝纫过，但这些我都可以学。萨沙，你可不要嫌弃我呀。我想要和你住在一幢带花园的房子里，嗯，没有花园有阳台就行。我有各种各样的种子，比如冰岛虞美人，那是一种红色花瓣的美丽花儿，真想把它种出来，和你一起欣赏。”
这分明是费迪南的梦中场景，他更不需要她打扫洗衣服，全都有仆从侍奉。他心如刀割地捏紧听筒，完全没想到那边真实的情况是，思嘉一边这么甜蜜说话，一边凑近萨沙，悄悄做着私下秘密行为：她摸出自己的手机，伸到萨沙面前，把德国轰炸机的驾驶舱照片清晰地一张张放大细节给萨沙看，之后还有一段摄像。模拟器轰炸机起飞，起飞分解步骤，以及技能：盘旋，拉升，降低，舱外视野就是萨克森豪森。
萨沙看得极其专注，点了点头。党卫军哨兵看过去，他看着只是对着思嘉赞许今天热汤的味道。萨沙的肩膀遮住了许多东西，他们脑袋快粘在一起了，谈恋爱的就是这样旁若无人。
每一次晚餐都可以让萨沙浏览一次模拟飞行器。直到计划执行前，思嘉甚至打算弄来手机上操作的模拟飞行器，当测验给萨沙试一试。
今晚，萨沙吃完四道菜的晚餐，思嘉照例拿了一个大列巴，塞满核桃葡萄干的大列巴，冲他挑眉笑了笑。
萨沙按惯例把大列巴夹在大衣腋下。他牵着思嘉，离开这座建筑物往劳役营区走。他们散步，闲聊。党卫军哨兵不远不近地监视着，思嘉一直护送他到营房门口才依依不舍地转身。
只是这次，萨沙回到那间营房里微微点头，中尉站起身，第一时间走过来挡着其他人。萨沙把大列巴掰开，从中拿出一卷纸，藏好。等待晚上睡觉时，他静静地从贴身口袋里取出，借着一晃而过的探照灯光，看清了那居然是一份轰炸机的设计图纸。秀丽的字体更在空白处标记了缺点：没有弹射座椅，无法跳伞。原型机没有起落架。起飞是采用搭载一辆可分离的前三点式的台车，降落时则通过位于机身中段与发动机整流罩下方的可伸缩式滑橇。
萨沙伸手轻轻摩挲着那些字迹，就像在触碰他心爱的姑娘的脸。他们亲吻的那个晚上，他心爱的姑娘满怀妒意地查问他在苏联有没有吻过别人，有没有当地女朋友。萨沙过去没有，他知道未来----如果自己还有未来，他终生也不会再找其他人了。
而另外一头的建筑物中，眼神幽暗的费迪南终于抓住了苏联战俘萨沙真实身份的些许痕迹。
档案记载他在42年年初，于哈尔科夫的森林中以游击队队员身份被捕。但在那片森林区域，1941年年底发生了一件事。苏联的一位出色王牌飞行员上尉驾驶一架伊尔轰炸机袭击德军，结果被德军me109战斗机击落，坠毁。空军司令戈林还为此请元首嘉奖了德国飞行员编队，哪怕据说，是那架苏联轰炸机先自己出故障。
那名上尉叫亚历山大伊万诺夫斯基。短短二十四岁的人生有着辉煌的履历。在德军四一年六月二十二日实施的巴巴罗萨行动中，这个人居然驾驶歼击机雅克-1在被炸得狼藉一片的机场成功起飞，作为那天寥寥可数的苏联升空飞行员，他独自一行击落了德国八架飞机。而戈林的空军第一天仅仅总共损失了三十五架。
上尉被视为战斗英雄，苏联反抗入侵的英雄。在被击落前，绰号叫猎隼，追杀乌鸦的猎隼。他擅长驾驶战斗机，留下了一系列令戈林怀恨在心视为眼中钉的战绩：包括德国的王牌飞行员汉斯艾斯特，在十一月六号的空战中遭遇他而败落身亡。
更关键的是，费迪南查到这个亚历山大伊万诺夫斯基的名字，悍然出现在39年那批柏林军事学院的苏联交流生名单中。
像鼹鼠一样躲藏，贪生怕死的战斗英雄。用了别人的身份躲过被俘时的核查。白天鹅公主亲昵地叫他萨沙遐想和他生活-----亚历山大的简称萨沙倒是也对了，苏联有太多亚历山大。费迪南冷笑着。当然，他需要关键证据证明这个亚历山大就是他。
飞行员在哪个国家都属于珍贵兵种。德国抓获苏联飞行员会给他们两种选择，一，枪毙。二，为德国效力，军衔还能升一级。那些选择为德国效力的飞行员中，必定有人能成为揭穿亚历山大伊万诺夫斯基身份的绝对人证。
作为党卫军高级军官，斐迪南能在一个月内弄到全部俘虏苏联飞行员的名单，并根据他们的交代经历，精确筛选出见过这只鼹鼠的目标。
他会把人带过来，当着思嘉揭穿她爱上的苏联战俘，就是个胆小鬼。她真挚炙热的爱，不该倾注在不配的人身上。
他想象着他的公主脸上浮现失望，厌恶等表情。这样她会转身而去，为自己重新择定一个新目标吗？
他一枪崩了苏联人，她还会哭吗？
请忘了这个会酗酒会揍女人的低劣斯拉夫人。
下一次的舞会，不。自己的生日晚会上，他会许愿能让她为自己弹奏一曲。只要她稍稍流露出那么一点儿意愿，他会坦然走向她，半跪下表示，他就是优质的雅利安男人，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