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开学
初三毕业的暑假，许花青没再和笔友通信，而是爬上山林，起早贪黑捡蘑菇菌子。
菌子被称为山珍，季节一到，就会随着雨水不断冒出，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味道奇鲜，价格也不低。山里的孩子背着筐上山，一个暑假下来，能攒到一笔十分可观的收入。
或许是运气被她的好心情感染，许花青终于幸运了一次，捡拾到了不少鸡枞菌，卖完手里有了三千多元。
好消息纷迭而至，阮凤兰的手机接到了凤翥中学的录取电话，许花青如愿拿到了凤翥中学的录取通知。
面对喜形于色的少女，阮凤兰先是一块儿高兴，没多久又转为阴阳怪气，她自己的女儿当年考的高中没那么好。
许花青习惯了姨妈的喜怒无常，继续勤快地干活。无所谓，高中她就可以住校了，她能远离的，不仅仅是暗黑的初中，还有“家庭”的枷锁。
凤翥中学开学第一天，文鼎楼外的公告栏上，贴了满满的两排名单。
公告栏前挤满了人，新生们努力在浩瀚的分班表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和班级。
这一届高一有二十个班，分班不以成绩为依据，“混搭”模式，每个人找起自己来都只能凭运气，一张一张数。
许花青数到第四个班，终于看见自己的名字。她的心几乎提到了胸口，带着期许把四班剩下的名字认真看完，然后露出小小的失望。
“混搭”模式，也没有将她和戚骄雨搭在一起。
不少同学记下自己的班级后，就从人堆里挤了出去，外围的人不停替换进来。许花青装作还没找到自己的样子，目光迅速在后面的名单上扫过。
很快，短发少女眼前一亮，找到了！
高一六班，戚骄雨。
明明只是在白纸黑字的名单上普通的三个字，许花青却觉得，它们和其他的文字明显不同，立在纸上都会发光。
这是第一次，许花青和戚骄雨，两个名字离得那么近，隔着的不再是千山万水，而是只有薄薄的几张纸的距离。
又看了两眼戚骄雨的班级，确认没有记错后，许花青转身跟着旁边的人一起退出人群。
看完名单后，就要立刻回到自己班级的教室，老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高一四班内，学生们陆续到位，一个个疏离又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面孔。
许花青走进教室时，刻意放慢脚步，往旁边教室的门牌偷瞄。
教室的分布是左右交叉的形式，高一六班，就在自己班隔壁。
少女心里有小小的雀跃满足，面上却不显，沉静地走进了教室。
城市里的高中完全不是草率的乡镇的初中能相比的，至少第一堂班会课就高下立见。
四班班主任也是一位女性，名叫林慧芝。
她详细介绍了学校、自己和负责的科目，并且第一节课就严肃地提出了自己对学生的要求，学生们安静乖巧地记下。
接下来就是自我介绍环节，林慧芝大方地留出五分钟时间，让学生们想好自我介绍的模板，要求含有正面的兴趣爱好和最喜欢的格言警句。
林慧芝端着杯子去了办公室，教室里安静了足足一分钟，才开始有人小声地讨论。
教室向阳，明亮的光线从大片玻璃窗照进来，让人视野开阔不少。
许花青初中三年都在同一间教室，一楼，窗外有山坡，还有多年未清理的繁茂野草，完全挡住了四扇小小的窗户，不需要拉窗帘都光线昏暗。
凤翥中学的教学楼设计得很好，窗户大的出奇。天光明盛，敞敞亮亮，许花青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每个班都配备了多媒体白板设备，老师刚才介绍过，两万一套，需要同学们小心爱护。
窗户开着，隐隐能听到别的班老师传来的声音。许花青蓦然想到，戚骄雨现在就坐在隔壁，少女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心境立刻不一样了。
对环境的好奇变成了想要努力学习的奋发，还夹杂着一丝对隔壁班的憧憬。
班主任很快回来了，每位同学都上台做了自我介绍，班主任认真听了，并时不时就同学们的兴趣提出问题，偶尔听到不错的警句，就会带同学们一起鼓掌。
还没轮到的同学们紧张不已，老师看起来好认真啊！
许花青却丝毫不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班级氛围啊！初中那堂草率的班会课，让同学们一周了还互不认识，荒唐至极。
每个人都介绍完毕，林慧芝拿出点名册，开始安排班委。
是的，安排。班主任已经决定好了每个班委的人选，直接点名通知。
林慧芝直言：“每个岗位都是按照各位考上高中的分数来设置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项，希望你们到了这个位置后，继续努力学习，发挥自己的优势帮助其他同学。同时，班委的位置会在期中考试后调整一次，考的更好的同学会替换掉成绩不够佳的同学，希望大家时刻不忘前进。”
教室里传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林老师多少有些魔鬼了。
许花青继续带着滤镜看学校，原来戚同学就是在这种严格的环境学习的吗，难怪成绩永远一骑绝尘的好。
还没等她继续多想，就听到老师念了自己的名字，她立刻站起来喊到！
林慧芝点点头：“许花青，语文课代表。她的语文成绩全班第一，基础题和阅读题满分，希望大家向她学习！坐下吧。”
许花青微微脸红，坐下来后不敢再随意走神，怕错过老师的吩咐。
班会课结束，第二节课是物理课。
物理老师头发有点少，脑门光光，年纪不大，却笑得像尊弥勒佛。
弥勒佛笑眯眯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徐永川。后面跟了一串手机号码。
徐老师开口：“我是你们未来一年的物理老师，也是隔壁班──六班的班主任。平时大多时候都在学校，你们如果遇到了生活上的问题，不仅能找林老师，也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很乐意帮助每一位学生。”
同学们闻言，把黑板上的号码抄了下来。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教材还没发，几个男生出去领书了，徐老师也不急着讲课，而是给每个人发了一张表格。
这是一张调查表，需要学生填上自己的信息，擅长的科目，初中最喜欢的物理知识点和觉得最难学的知识点，以及最想去的大学的名字。
徐老师和林老师风格不同，却一样认真负责，明明不是班主任，却愿意详细了解每一位学生。更重要的是！他可是六班的班主任！
意味着四班和六班是同一位物理老师，许花青觉得与有荣焉。
一上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悦耳的放学铃响起。老师离开了教室，同学们叫上今天刚认识的小伙伴，三三两两往外走。
许花青迅速跑出教室，然后在门口驻足，假装在等人，目光却灼灼地看向了隔壁班的门口。
直到两个班的人群都散尽，许花青也没见到自己期盼的身影。
走道上渐渐空无一人，正午的阳光一缕一缕钻进来，落在少女脚边，干净美好。
许花青叹了一口气，也没多想，独自去了食堂。
有同班同学看见她，友好地冲她招手。许花青端着餐盘走过去，和她们坐在一起，少女们还不够熟，但仍然叽叽喳喳聊得起劲。
一顿饭结束，众人已经结下了浅浅的友谊，气氛充满欢快和善意。
饭后，女生们相约回宿舍，许花青想起，自己还没有买拖鞋，于是告别新同学们，自己出了校门口。
凤翥中学有着严格的门禁，校服颜色区分住校生和走读生，门卫不会放任何一个没有假条的住校生离校。趁着今天是第一天，校服刚发下来，新生们还没进入门禁范围，许花青得以蒙混而出。
在校门外不远的小店里买到一双可爱的粉蓝兔子图案拖鞋，许花青也不拖沓，立刻往回走。
路过某个巷子，听见里面传来了沉闷的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塑料垃圾桶上，垃圾桶被撞飞出去，翻滚了几米远。
许花青没忍住，探头看了一眼。
第一眼看到一个英姿矫健的背影，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衫和黑长裤，双手插在裤兜里，白衬衫的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肘，肆意乖张。
男生右脚下还踩着一个人，哀嚎痛呼灰头土脸。
在他对面还有三个人，打扮十分社会，染着黄毛穿着涂鸦短袖。
和少年帅气洒脱的姿势相比，三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一个跌坐在地上的垃圾桶旁，捂着腰直嚎，另外两个倒是站着，手里握着长棍却步步后退，一副恐惧的模样。
是在打架吗？许花青默默后退了几步，准备避开，并犹豫要不要去告诉门卫。
巷子里传来大声的求饶：“戚哥！戚爷！我们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风中传来一声少年的轻笑，声音好听得像春日湖面在阳光下融化碰撞的薄冰，清冷又干净：“嗤，你还想有下次？”
许花青觉得自己的耳朵像被阳光里的风吻过，脚步不由慢了两分。
四人继续讨饶，男生的语气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是我太久没回凤翥了？差点不知道，现在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都敢在我的地盘收保护费了？”
许花青听到凤翥两个字，神情一震。凤翥中学，也会有收保护费的人吗？
少女的眼中涌起浓浓的厌恶。她初中时候，同班男生也会收“保护费”，不过针对的对象不是她，而是班里更弱小的男生。那群人的恶是天生的，不止对她，也对比自己更弱小的同性。
许花青没再听下去，少女快速跑到学校大门口，通知门卫，坡下面左边那条巷子，有人打架斗殴，还收保护费！
门卫依言联系了保卫处。
许花青提着新拖鞋回了宿舍，对校门外的巷子里接下来的兵荒马乱一无所知。
白衫黑裤的少年正教训着来学校门口收保护费的社会混混，身后突然来了几个穿着制服拿着警棍的保安，大喊“不许打架！”
本就被揍得哭爹喊娘的混混们果断抱头蹲下，独留少年遗世独立。
少年：……卧槽？
保安狐疑地看着他：“你是学生吗？”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后退几步后猛然往前跑，借着惯性，两步就飞纵上了墙壁。当着众保安的面，快速翻墙逃走。
有保安拎着警棍就要追，被旁边的同事拦下：“追不上的，那小子我眼熟得很，好像还是练跆拳道的，很难抓到他。”
欲追人的保安听劝回转，几人将四个混混带回去，等校领导来查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