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诡异的五重塔传说
春风萧瑟。
天气还有些凉，绵延的山林里逐渐起了薄雾。
雾气缠绕上裸露在外的小腿，肌肤泛起令人不适的湿冷感。
秦弥代孤零零地站在蜿蜒的山林公路旁，把风衣扣子挨个系紧。
她仰头看向山顶上的若隐若现的寺庙和酒店，沉默。
不知该说琴酒贴心还是恶趣味，把她丢在了几乎打不到车但爬两小时山也能有地儿住的路段。
坐在秦弥代肩膀上的小明美叼着阴气，一脸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随手扎起头发，秦弥代叹息一声，正准备开始爬山时，小明美突然揪了揪她的低马尾，然后指指路的尽头。
秦弥代寻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辆汽车正冲着她的方向飞驰而来。
很快，在一人一鬼拼命招手呼唤下，黑色商务车剎在了秦弥代面前。
车窗摇下，一个光头西装壮汉把胳膊肘搭在车窗上，奇怪地打量着这个路人。
他明显斟酌了一下用语后迟疑道：“小伙子，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秦弥代热情的笑脸呆了一下，她缓缓低头，看自己今天的装扮。
这也能被认错性别？
贴身的无袖背心勾勒出平坦的轮廓，短裤下是肌肉线条流畅、瘦但紧实有力的修长双腿。
“……‘我’打算去山上那个寺庙观光旅游呢，结果车子抛锚了……不久前司机和拖车一起走了。”
秦弥代特地改用了偏女性化的“ataxi”自称，咬着重音强调。
“咦？竟然是位小姑娘吗？抱歉抱歉。”大叔爽朗地笑着摸摸脑壳，“正巧，我正要回幻玦寺，捎你一程吧。”
秦弥代顺势应了下来，搭了趟顺风车。
两小时的山路开车也就15分钟左右，期间秦弥代大致了解了情况。
山顶寺庙名为幻瑰寺，大叔正是寺庙主持的儿子，名为春海。
寺庙占地面积不小，由山门踏上石板路，不远处是朱红色的五重塔和正殿。
“这个季节没有什么游客，你一个人来深山里玩可要注意安全。”春海提醒道。
“放心吧，我还是有自保之力的。”秦弥代随口回答。
她对这个地方完全没有印象，这次总算没有命案了。
虽然有些遗憾没有阴气可捡，但趁此机会好好放松一下也不错。
“哈哈，可不要小看自然的生灵啊。”春海说，“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寺庙可是已经有四百年的历史了。”
“那肯定有很多传说故事吧。”秦弥代看着那座五重塔，微微眯眼。
“是啊，比如五重塔旁边草丛里那口古井，江户时代中叶还在被使用呢。”
“现在水源干枯了吗？”
“对，传说是有一位被辜负的少女在井边日夜不停地哭泣所以干涸了。”
“呃……她是一边哭一边喝吗？”秦弥代略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春海愣了一下：“哈哈，这还真是个有趣的说法，不过按照传说来讲，少女其实是井水之灵……”
两人谈笑间已到塔下，秦弥代仰视这朱红色的宝塔，肉眼估测塔高约摸四十多米。
五重塔为纯木质结构，每一层都有着微翘的塔檐，外檐为云斗斗拱，角檐成钩状，总体结构形式明显受宗主国南朝时期建筑影响。
塔楼底层大门紧闭，上了一把颇具年代感的簧片结构铜锁。
秦弥代凑上前，俯身盯着锁看了几秒：“这真的是老式挂锁吗，用根铁丝就能打开那种？”
“没错。”
春海某一瞬间感觉眼前的游客似乎蠢蠢欲动想要撬锁。
他狐疑的目光对上了秦弥代灿烂的笑脸。
……刚刚一定是错觉，这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塔里没什么东西不怕招贼，这个锁只是象征‘不对游客开放’。楼梯木质结构老化太厉害了，就算修缮过，承载力也不够。”春海解释道。
秦弥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座塔年纪也很大了啊。”
“关于这个五重塔，有一个非常可怕的传说。”春海顿了顿，刻意问道，“你害怕妖怪吗？”
“怎么可能，我刚出生就不怕这些了。”秦弥代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那就好。故事得从江户时代初叶开始讲起……”
似乎是为了配合故事氛围，春海的声音逐渐沉了下去。
“当时有一位年轻优秀的修行僧，被住持寄予厚望，希望他继承自己的位置。
“但修行僧在一次下山除妖的过程中爱上了一个女子，他们一见钟情陷入了爱河。苦于清规戒律，两人只能夜间私会。
“好景不长，他们很快被僧人抓了现行。主持大怒，罚修行僧在佛前念经直到悔改，年轻僧人却动了私奔的念头。
“在那之前，修行僧因感念寺庙抚养他长大，诚挚地在佛前跪下烧香认错，说‘我有愧于佛祖，如若佛祖有怒，便请惩戒我这犯戒之人吧’。
“念经三天三夜后他被放了出去。表面悔改的修行僧暗地再会女子，约了女子于这之后第一个雨夜私奔。
“约定的日子到了，天阴沉沉地下着小雨。女子如约来到五重塔下，焦急地盼望着着情郎的到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
“痴情的女子苦守至天亮，她满心哀怨，只觉得雨水都是泪水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其他僧人来打扫庭院，见到了塔下不肯离去的女人。女人问他自己的爱人为何不来赴约，问他那负心的情郎是否已将她抛弃，好叫自己死心。
“但僧人只是惊恐地后退，摔倒在地，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
“直到女人痛苦地问到‘请告诉我他在何处，我只愿再见上他一面便离开’时，僧人死死盯着女人头顶上的位置，颤抖着抬手指向天空。
“天上又有什么好看的呢，人莫不是能变作鸟飞走了吗？
“女人这么想着，抬起头。
“她的头顶正上方，五层塔最高层的一角，一具惨白的尸首随风摇曳。
“年轻僧人面孔青紫，出血外凸的眼珠子下，还残留着两道分明的泪痕。”
……
……
秦弥代看着春海的目光平静极了，比死了三天的死鱼眼还波澜不惊：
“这是恐怖故事？”
哪里恐怖了？
没有恐怖氛围烘托、没有伏笔和暗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个烂故事。
一脸险恶地等着秦弥代喊可怕可怕的春海和尚：“……”
秦弥代一脸疑惑，摸着下巴沉思：“按照恐怖故事的逻辑，女人应该是淋着尸体上淌下来的雨水、尝了死者的眼泪吧，可下雨天怎么不打伞呢？泪痕能残留到雨后也很奇怪啊。”
宫野明美从秦弥代领口探出脑袋，也用小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做同款沉思状。
春海无奈：“传说故事嘛……好吧，其实是我艺术加工过了。不过这只是真正的传说的开始。”
虽然没了最开始吓孩子的心情，但春海还是一脸认真地试图营造氛围：
“发现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僵硬了，但奇怪的是整夜都没人见到他上塔。
“自那之后，寺内怪事频出，一开始还是什么鬼影、怪声之类的小事，没人当回事，直到五重塔再次杀人。
“比如，一个挪用寺庙内香火钱花天酒地的住持，在夜间大叫一声后诡异地消失在山下的花街房间内。当夜与主持呆在一起的艺妓也吓疯了，胡言乱语中说有一双干枯如骨的人手抓走了住持。
“三天后，住持被发现在五重塔第五重屋檐的一角上吊自尽。
“再后来，一个屠戮师兄的和尚同样在五重塔上‘自尽’了，目击者却说是一头大鹰将其抓走的。
“总之，每当有人犯戒，这座五重塔就开始作祟……说不定这鲜红的颜色都是用人血染的呢。”
然而秦弥代记得新闻报道说，这五重塔上个月刚上过漆。
她仰头看了看塔尖，认真道：“确实阴森森的。”
这座塔确实给她带来了某种灵性直觉……它的确和某种污染有过接触。
春海看着秦弥代寡淡的表情，叹了口气。
“寺庙最近打算新开发什么景区吗？”秦弥代看向寺庙不远处一座五层楼高的现代建筑，“那个是酒店吧，周围还开发了那么大一块空地，准备盖什么？连五重塔旁边都放上建材了。”
“那个啊……”春海看过去，表情变得不太好，“观光公司准备盖主题公园。”
“在这里？”秦弥代好奇地环顾四周，“寺庙禅意主题公园？”
“不……是森林旅游观光类主题公园，寺庙会被划分为其中的一部分。”春海明显不想多说。
“小姑娘，玩够了记得找人接你回去，可别一个人走下山。”
春海低头看了看手表，嘱咐道。
“我得回去换身衣服看看师兄弟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