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我本非酒
3:53。
这里是老城区的背街小巷口，人迹罕至，一台有些年头的71自动贩卖机安静地立在拐角处。
一辆老爷车在路边停下。
伏特加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向自动贩卖机，掏出自己的黑色皮质钱包。
【大哥要矿泉水，那我喝个……】
在琳琅满目的饮品间犹豫了片刻，伏特加的余光看到了旁边新投放的星野辉美代言广告。
那是黑色中短发的红唇美人拿着一罐咖啡可乐的立牌。
【辉美！】
伏特加墨镜一闪，把硬币投进了贩卖机。
咚！咚！一瓶水喝一罐咖啡可乐滚落下来，伏特加弯腰取走，一手拿着两瓶饮品，另一手插兜，准备回到车上。
就在这时，一名黑风衣墨镜酷哥从旁边的小巷走出，两人对视。
那人同样一身黑，小半张脸藏在立领风衣里，圆形的墨镜和宽檐礼帽把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一身廓形利落的风衣看起来能藏很多武器，手上的黑色薄款手套，脚上走路悄无声息的软底黑色皮靴看起来也很专业……指从犯罪角度来看。
或许是这家伙看起来酒厂浓度过高，伏特加不禁多打量了一眼，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后才压低帽檐往车上走。
然而，当他坐进驾驶室刚刚关上车门时。
咔哒。
是车后门被拉开的声音。
伏特加愣愣地看着后视镜，大脑开始卡壳。
只见那个犯罪分子十分自然地拉开车门、坐进车里、顺手关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极了。
发生了什么？
在伏特加的大脑反应过来前，余光看见琴酒掏枪后，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跟着把枪口对准了后排的可疑黑衣人。
在黑洞洞的枪口下，黑衣人主动摘下了帽子和墨镜，露出一张带着些许混血感的漂亮面孔，微笑。
【他好像早有预料，难道其实是组织里我没见过的代号成员？】
黑衣人看起来毫不慌张，语调平稳：
“普鲁托之眼我带了。”
他稍稍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武器。
“放在我风衣内侧。”
伏特加表情波澜不惊，内心却思绪混乱。
【我记得今天任务只剩下一个，交易对象是个老东西……糟了，难道记忆力又下降了？】
【等等，这家伙……肌肉绷紧，心率和呼吸加快，明显的应激反应，他其实在害怕吧，哼。】
“大哥。”伏特加看向琴酒，请求下一步指示。
琴酒没有回应，打开车门从副驾驶的位置换到了后排黑衣人身边，用伯來塔抵住其侧腰。
“开车，原目的地。”大哥命令道。
伏特加收起枪，踩下了油门。
“可以别碰腰吗？”伏特加听到后面那黑衣人矫情地抱怨，“我怕痒。”
“……”
琴酒沉默地把枪口挪远了半厘米。
……
……
3:59。
一辆黑色奔驰在巷口停下。
路人甲从驾驶室下车，整理整理自己的西装衣领，在自动贩卖机前站定，开始等人。
他不太耐烦地瞅了眼自己的高档手表：
“啧，不守时的家伙。”
……
……
4:15。
秦弥代敏锐地发觉，伏特加总是时不时用奇怪的目光看后视镜里的自己。
并且，车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但秦弥代选择放弃思考。
琴酒的阴气真棒啊！她甚至产生了能从阴气中嗅到些酒味的错觉。
车子停在了一处废弃工厂内。
伏特加拉开了秦弥代这边的车门，枪支上膛的声音响起。
秦弥代配合地举手下车，让伏特加的枪口瞄准她的心脏。
她环顾四周，终于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处工厂在四年前破产而废弃，如今已经杂草丛生，不少库房的大门歪歪斜斜地敞开，几个褪色的红漆字挂在主建筑上：丰新工……最后一个字掉了。
秦弥代沉默了一下。
这里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杀人越货藏尸的风水宝地。
“那个，交易珠宝而已，不至于吧？”秦弥代笑着回头看身后的琴酒，一脸无害。
“老实点儿！”伏特加持枪粗声粗气地威胁。
秦弥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被重击了背部，双手反扭着撞上了旁边的保时捷车窗。
咚！
琴酒把秦弥代反摁着在车上，压制住其动作，粗暴地进行了简单的搜身。
身后的压力毫不留情，重到秦弥代有些呼吸困难。她突然感觉没有胸也不错，至少不会在这种时候被压得胸痛。
烟草的味道从身后飘到鼻尖，秦弥代开始有些嫌弃。
这种程度的贴身接触，她的衣服该不会被蹭上烟味吧？
琴酒并不在意秦弥代的想法，他把秦弥代那装着交易物品和手机的大衣从背后扒下来递给一旁的伏特加，又从她裤子口袋里取出钥匙，从上到下大致摸了摸没有藏其他物品后又从车里拿来金属探测仪，把俘虏全身扫过一遍。
金属探测仪没响。
琴酒这才放开少年，墨绿色眼瞳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秦弥代揉了揉自己被暴力对待的胳膊。
伏特加及时把装有戒指的盒子和普鲁托之眼介绍书、鉴定书等地给琴酒。
“普鲁托之眼……呵。”琴酒大致翻了翻资料，取出戒指转动着端详，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谁让你来的？”
这的确是组织会感兴趣的东西，而带着它主动上车的人的目的便有待考究了。
这家伙身上没有定位器监听器，只带着诱饵一般的“交易物品”，可疑度拉满。
秦弥代微微张嘴，然后沉默。
出事了。
看这两瓶酒的意思……感情给自己发邮件的根本不是黑衣组织？！
自己不是酒？那原本的交易对象是谁？
“我自己来的。”秦弥代感觉头痛，“我收到邮件，要求我今天下午四点在刚刚的地方找黑衣人接应上车，然后就遇到了你们。”
“邮件在哪儿。”
“……它自毁了。”
“哦？和你交易的是谁。”
“你想想，我要是知道的话我还会在这儿被枪怼着吗？”
就在这时，手机提示音响起，两人一齐扭头看向伏特加。
伏特加慌忙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电话，随后才发现声音来自自己手上这块搜刮来的手机。
“大哥，是他的邮件。”
琴酒拿过手机，查看最新邮件。
不到半分钟，看着刚刚看完的邮件在眼前自动销毁，琴酒把手机丢给伏特加，声音微冷：
“哼，装神弄鬼……去还原所有数据。”
说完，把伯來塔重新怼上秦弥代的额头：“和他们做大笔交易，却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我可以解释。”秦弥代冷静道，“前不久我从13楼跳下来摔失忆了，很多事情记不清。”
说完，秦弥代观察了一下琴酒的表情。
很好，他不信，而且认为我在玩儿他。
秦弥代认真思考了自己再挣扎一下的可能。
“大哥！”伏特加突然从车里探出脑袋，跑到琴酒耳边，一边偷瞧着秦弥代一边附耳低声说，“和他交易的人是……克洛克达尔。”
秦弥代无辜地看着两人。
“crocodile。”琴酒冷冷看向秦弥代，“鳄鱼。”
“不认识。”秦弥代说，“真不认识。”
琴酒默然不语，点燃一根香烟，在朦胧的烟雾中盯着她的神情。
半晌，终于问：“名字。”
“……秦弥代。”
伏特加闻言小声说：“这个名字好像是秦氏财团那个刚回国的……”
“就是她。”琴酒回答道。
“？！”
伏特加愕然：“大哥，那个不是个女孩儿吗？”
“她就是。”琴酒回答道。
伏特加：“？”
他嗖一下转过脖子，墨镜后的眼睛打量着秦弥代，一脸不可置信。
但仔细看看，五官和组织内7年前的照片倒也相符，只是长开了很多。
而且，如果脑动给秦弥代换身裙子，其实也像个小姑娘。只是她动起来的时候，那干脆利落的言谈举止和气势反而让她看起来像个生得阴柔削瘦的漂亮少年了。
“还杀吗，大哥？”伏特加低声问。
秦家……是巧合吗？
琴酒“啧”了一声咬咬烟蒂，盯着秦弥代看了一会儿，沉声道：“邮件还原了吗？”
“在这儿，大哥。”伏特加立刻把车里的电脑调转方向。
听他们说起邮件，秦弥代蠢蠢欲动地探头探脑起来，于是再次收获伯來塔警告。
“老实点。”琴酒虽这么说，但并没有特地避开她，以秦弥代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电脑上的内容。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但第一封邮件竟是秦弥代主动发出，希望能用他需要的宝石一些古籍，并见面交流。
第一封回信是克洛克达尔本人发的，右下角还有署名。他指定了“普鲁托之眼”做交换，并表示接下来的交易由其下属进行。
最新那封自动销毁的邮件，内容大致是超时交易取消。
“鳄鱼，回曰本了。”伏特加说着，瞅了眼秦弥代。
秦弥代陷入诡异的沉默。
毫无印象。
记忆碎片里和鳄鱼沾边的都是生物材料，鳄鱼尾鳄鱼鳞鳄鱼牙……
原秦10岁后便由身在美国的那位外祖母抚养，直到三个月前她去世才回国。外祖母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和神秘侧有些关系，连带着原秦对此也有些研究。
所以这场交易好像很合理，但是直觉上总感觉有些古怪。
另一边，琴酒查完所有邮件后沉吟片刻，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谁发了信息。
“现在能放了我了吗？”秦弥代假笑，“误会一场嘛，我可以联系监护人交赎金……”
没人理她。
又过了几分钟，琴酒看完手机回信，抬眼深深看了秦弥代一眼。
秦弥代见状，又重复道：“我说你们可以用我换不少钱……”
后半句被枪口堵了回去。
“加入我们，或者死。”琴酒没给她废话嘴遁的机会。
……啊？
秦弥代一怔，没想过还有这种发展，但还是快速将双手举过头顶，试探着问：“第三个选择？”
“没有。”琴酒的语气带了些不耐烦。
“加入，我加入……好吧，需要我做什么保证吗？”
“乖乖等着。”
“我们组织叫什么名字？”秦弥代好奇。
伏特加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这么快就“我们”组织了？
琴酒默默抽烟：“……”
“比如龙虎帮、骷髅会、地狱组、歃血盟……或者黑衣组织？”
“……”
“好吧。那前辈怎么称呼？”
“gin。”银发杀手终于开金口了。
他从口袋里抽出左手，指尖夹着一张名片类的黑色金属卡片，将有文字的一面翻转过来朝向秦弥代。
写有【gin】三个字母的卡片底色是繁复的纹路，银灰色泛着冷光的纹路在上面印着乌鸦的图案。
秦弥代冰蓝色的眼眸聚焦于卡面上后，瞳孔微微扩散失焦。
“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