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尸体在说话
5:00。
这座废弃工厂处于深林之中，破损的低矮厂房淹没在荒草之中。
很适合藏尸。
老爷车在废弃工厂停了半个多小时，秦弥代没多久体力就见底站累了，于是顶着银发杀手冰寒的目光坐进车里休息。
终于，一辆高档商务车驶进了工厂。
驾驶室上下俩了一个地中海发型的啤酒肚，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
秦弥代从车上下来，双手插兜倚在车门上，一脸稀奇地看热闹。
“崛田诚人总监，东西呢？”伏特加挂着招牌恶人笑上前交涉。
“……在这个文件袋里。”崛田强装镇定，光秃秃的额头上渗出汗水。
伏特加接过文件袋打开检查了一番，回头道：“大哥，东西没问题。”
琴酒点了点头，看向秦弥代：“眼熟他吗？”
秦弥代莫名其妙：“我该眼熟吗？”
崛田诚人听到对话后更加紧张，色厉内荏地喊道：
“喂，你们不会公布我的事吧？我给你们的吞口议员的受贿证据是真的，附带吉冈英士的把柄也给你们了，说好还我的污点证据呢，快点拿出来啊！”
琴酒没有搭理他，而是用戏谑的目光在两人间回转，主动介绍起两人的背景。
“在那之前，你们该互相认识一下。”
“崛田诚人，秦氏财团下属控股公司、伯顿不动产株式会社财务总监，任职期间协助实控人挪用公司资产，仅个人侵吞金额便达八千余万日元。”
“秦弥代，秦氏财团刚刚回国的继承人。”
话音刚落，废弃工厂一片寂静。
只有微风拨动半人高荒草发出细微的莎莎声。
崛田诚人：……
秦弥代：……
《关于我名下公司高管当着我面跟我刚加入的组织交易他挪用公司财产的污点证据这件事》。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逐渐凝滞。
崛田诚人的啤酒肚剧烈起伏着，瞪大眼睛看向银发杀手身边的“少年”，因紧张而干燥的嘴唇张张合合，像条缺水的胖头鱼：
“开、开什么玩笑！”
另一边，原本看乐子的秦弥代表情也发生了扭曲。
如果要描述一下，大概就是“谁家房子塌了？哦，原来是我家房子”的表情。
由于五年前秦氏夫妇去世、秦弥代尚未成年，恰逢泡沫经济时期伯顿财团正大举向国外扩张，秦氏控股的伯顿集团在曰本的下属公司的实控权大都逐渐旁落，类似老鼠其实不少，只是眼前这只格外的……肥硕。
秦弥代感觉自己的脸疼了一下，但投向对面的秃顶大叔的目光却愈发怜悯。
她知道琴酒是叫自己等什么了。
崛田诚人警惕地后退两步：“你们什么意思？”
秦弥代只是冷眼旁观。
尸体在说话。
回答他的是琴酒举起的枪口。
崛田诚人转身逃跑的瞬间——
砰！
一具臃肿的尸体淹没在半人高的草丛里。
琴酒没再多管，把文件袋内u盘装进自己口袋，低头翻翻手里厚厚一叠资料，把吞口重彦的部分抽走，然后把剩下的递给秦弥代。
“吉冈英士，伯顿不动产株式会社现任社长，你该认识一下了。”
两人对视。
不必做多余的解释，其中蕴含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秦弥代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她双手插兜纹丝不动，垂眼看着文件，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筹算。
琴酒默默伸手去掏怀里的枪。
在危险的气氛蔓延开前，终于是秦弥代先微微叹了口气打破沉默。
“我收下了。”
接过这沓纸的瞬间，她便算是和崛田诚人的死沾上关系了。
“呵。”琴酒轻笑一声，“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希望如此。”
……
……
不会后悔才怪。
柯学世界站柯南对家，岂不是地狱难度？
她自认为是一个没有什么挑战精神的家伙，玩游戏从来都是简单模式。
况且，她伯顿财团家大业大，怎么可能想和一个用枪架着自己加入的黑势力捆绑。
最重要的是——组织的阴气她薅不到！
秦弥代当时眼睁睁看着新生的阴气慢悠悠地淹没在琴酒周身的阴气黑雾里，一滴都没给她剩下。
秦弥代蔫哒哒地坐在保时捷后座上，发呆地托腮看着窗外。
琴酒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摸出烟盒来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车子在市郊把秦弥代放下。
临走前，秦弥代朝琴酒摊开一只手。
琴酒：？
“普鲁托之眼不打算还我了吗？”秦弥代疑惑道，“我好歹也算组织成员了。”
“……三天内钱会打到你帐户上。”琴酒吐出一口烟雾。
“我的邮箱最近会更换，给我个联系方式。”
琴酒直接道：“伏特加。”
“在，大哥。”伏特加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琴酒：“……”
秦弥代打量了伏特加一眼，主动解释道：“大哥叫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琴酒冷冷地看着后视镜里秦弥代的脸。
伏特加连忙看了看琴酒的脸色，迟疑地给了邮箱。
秦弥代下了车，走远了些去搭出租车回家。
看着她的背影，伏特加转头一脸担忧：
“大哥，就这么放他走了吗？万一这小子转头反悔，我们岂不是浪费了好不容易搞来的情报？”
琴酒深吸一口lark香烟，突然有点心累。
伏特加这工具小弟好用倒是好用，但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这次一路上都没问什么，他本以为伏特加跟他执行这么多次任务终于有些长进……
“那情报本就是赠品，用它换来秦弥代的把柄还算值得。”
琴酒本打算就说这一句，但考虑了一下伏特加的理解能力，还是选择继续解释：
“暗中挪用公司资产的财务总监死后，其同伙的罪证突然到了秦氏财团刚刚回国的继承人手里……
“如此巧合，即使主动报警也会被怀疑，秦弥代自身一定会被警方怀疑调查。
“对于竞争对手无数的财团继承人而言，稍微暴露些漏洞就会被后面的鬣狗们狠狠咬住。”
“秦氏一脉单传，如今她孤立无援。除了秦家的那几条狗，没人会帮她……不，那几条狗的老主人已死，是否反骨重生还要另论。”
琴酒从风衣内侧取出一个小型摄像仪器，把香烟狠狠摁灭在手边的烟灰缸。
“呵，像落入蛛网的猎物一样，越挣扎越会沾上更多蛛丝，把柄只会越来越多。”
伏特加反应了好一会儿，半晌恍然大悟：“大哥英明！”
琴酒：“……”
……
……
秦弥代回到了影米花公寓，面无表情地端着一杯温暖的白开水坐在书房。
她正在思考如何反手出卖酒厂。
也许她可以试着把自己混成警视厅卧底。秦弥代思考着。
加入是不可能加入的，她又没疯，放着好好的侦探幸福生活不过跑去当恐怖分子。
不过，考虑到乌丸集团的恐怖势力，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先撂下不谈。
脑海里偶尔会上浮新的记忆碎片，经过今天的刺激秦弥代想起了原秦进行交易的网站。
从书架角落翻出一只u盘状的信号接收器，秦弥代打开电脑插入。
【loading……】
秘密交易网站加载完成。
秦弥代大致浏览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这只是一个商品来源无需考究的匿名黑市罢了。
如果说哪里特殊的话，那大概就是这个网站主流交易物品都是些带着神秘色彩的东西。
魔药、精油、香氛、蜡烛、护身符、旧印、白银子弹、古籍……
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还有各种有传说色彩的宝石，首页还挂着赫卡忒之泪的悬赏，价值300万……美元。
原秦的账号名是【darkman】，黑暗的人。
光标在这个名字上顿了顿后，立即开始寻找更改昵称的方式。
她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
半晌，她发现这个网站竟然是永久固马，代号不可更改。
秦弥代：“……”
她沉默着打开历史订单，最上面的赫然是一个完成失败的悬赏。
悬赏内容是各种古董宝石，接受以物易物，可交换名单里有很多奇怪的古籍和一些年代久远的东西，悬赏人是克洛克达尔。
下面还有长长一串已完成交易，内容杂乱，最早一个订单是网站创立不久后发布的。
这个账号使用历史长达6年，而6年前原秦11岁，不像是会发布收购鳄鱼的眼球、13岁山羊的角、6岁乌鸦的喙……此类猎奇物品的样子。
秦弥代默默盯着那个名字半晌，有些疑惑。
等等，她家英文姓氏都是跟母亲姓的，继承了外婆的姓氏“厄普”，起源于英国，根源释义是——黑暗的人。
秦弥代视线落在那枚信号接收器上。
从新旧程度来看，好像有两三年的历史了。也许，这是从母亲或者外婆那边继承过来的东西？
翻了翻网站，暂时也没查出那个克洛克达尔是什么人，倒是黑衣组织似乎知道些内情。
关掉笨重的电脑，秦弥代突然想起也许可以问问那个监护人。
“什么时候才能用上轻量化产品……”
“记忆里‘我’和监护人关系似乎很冷淡啊，不过能顺利沟通就好。”
秦弥代一嘀嘀咕咕了一阵，揉揉太阳穴，拿起沉重的翻盖手机。
从包里翻出电话簿，秦弥代给监护人打了个电话。
监护人阿诺德·厄普，外祖母收养的孩子，她的舅舅。
平时借她的股权在海外忙着经营伯顿集团——秦家的主要产业，联系不多。
“呦，黑卡蒂。”一道厚沉的男声从那边响起，“总算记起你还有个舅舅了。”
黑卡蒂是秦弥代的英文名，外祖母取的。
“呃……”
“我说了多少次，不要留在曰本，那里现在并不安全，你应该知道的。”
“我……”
“你瞧瞧你，前不久不久从13楼掉下来了，还好没出什么事。”
“……”
“我给你送了那么多东西彰显存在感，你看不出我在和你冷战吗，三个月了连个敷衍的电话都不愿意打给我？”
“……”
秦弥代突然发现，她对这个舅舅和原秦的关系，似乎有些错误认识。
“怎么又不说话了，真是冷漠啊。还有，你转去的那个帝丹高中告诉我你还没去上学，但据我所知昨天下午你就出院了。为什么不联系我给你安排的厨师？你做的饭简直是灾难，你不会在吃那个吧？我的厨师会给你订制营养食谱……”
“谢谢，不需要。”秦弥代尽量婉拒。
“……好吧，你总是很tm有该死的主见。”阿诺德在电话那边不满地骂骂咧咧。
通话频道沉默了几秒。
秦弥代压下心底的疑惑。在原秦的印象碎片里，舅舅只是“监护人”，和她交流不多……除了阻止她来日本的时候发生了单方面的争吵。
而以现在的状况来看，他们关系似乎反而很……亲昵？
“所以，有什么需要？”阿诺德平静了下来，语气无奈。
“我需要一栋米花町2丁目22番地附近的房子。”秦弥代硬着头皮说道，“还有，你是否知道‘鳄鱼’克洛克达尔？”
“克洛克达尔，匿名的神秘宝石收藏家嘛。”阿诺德说，“在各大黑市购买有历史的宝石，出手阔绰。不过，传言说如果出价过高他就会放弃购买，转而用另一种方式拿到宝石——一些和他交易失败的普通卖家遭了强盗。”
他顿了顿，意识到了什么：“你和他交易了？放心，他不敢事后找上你，这家伙欺软怕硬。哦……你要的房子必须是22番地旁的？我刚刚查了，那边没有在售房产。”
“唯一的要求是近。”秦弥代回答道。
“知道了，小祖宗（先生，会议要开始了）（好）……来工作了，待会儿我开完会再继——”
“你先忙，回聊。”秦弥代如释重负，立刻挂断了电话。
“嘟嘟——”
盯着熄灭的手机屏幕，秦弥代有些茫然。
她本以为这具身体没有任何残留的人际交往，正好方便她自由行动，现在看来要重新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了。
自己住院的时候的确每天有人送各种营养大补汤，但当时她只当是管家的安排，全部拒绝掉了。
……现在回想起来，秦弥代好像隐约听见了谁的心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