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帕格尼尼随想曲
与此同时远在约克郡的福尔摩斯家就远不及卡文迪许家热闹，今年的圣诞节，整个家中只有三个人。
“麦考夫没回来吗？”夏洛克在到家的第一秒就得出了可靠的结论，“今年的圣诞节也不回来？”
以往是工作繁忙难以抽身，今年呢？他可听说兄长在今年复活节之后就得到升迁，正式走进大英政府的核心圈，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忙得没时间回家过圣诞节。
麦克说他有一些东西已经查到了苗头，事关他在政坛上的领路人死亡的真相，他不想放弃。西格尔福尔摩斯切着熏三文鱼，对次子说。
“领路人？是那位先生吗？”
通过麦考夫透露的只言片语，夏洛克知道他在仕途上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领路人，并且将福尔摩斯家的长子视为学生和接班人，但具体姓甚名谁，一向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夏洛克没有过多地询问，反倒是被描述引起了兴趣的父亲西格尔同对方谈了许多。
对于夏洛克并未放在心上的随口一问，西格尔回答说，是的，是贾斯汀洛克哈特（justinlockheart）。
“……”
一时间，夏洛克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信息。
莫嘉娜阿迪科特曾告诉他这个男人在最后与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反目成仇，还有不计后果的对毒/品交易链疯狂清洗，最后如划过夜晚漆黑天空的一颗流星，光耀夺目的同时转瞬即逝，留下无处归去的孤女在世间漂零。麦考夫福尔摩斯，他的兄长，就是贾斯汀洛克哈特的接班人，甚至可能是害死了对方的推手，这一可能让夏洛克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的第一反应是担忧室友洛克哈特赫尔曼在听闻此事时的反应，作为洛克哈特家族的密切关系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说起来，你在很小的时候还去过哈罗盖特，维奥莱特带着你们兄弟两个去拜访贾斯汀和赫尔薇尔。”
“……哈罗盖特？”
“洛克哈特家的祖宅就在哈罗盖特，不过现在恐怕已经不属于洛克哈特家了。”
也不属于卡文迪许家族，连同其它属于这个延续了数百年的家族的财产一起，就这么被弃置着，被掌握在一部分贵族的手中等待某一天成为大把的金钱任凭他们挥霍。
圣诞晚宴结束后，三位夫人带着各自的孩子们回到房间，将客厅留给她们的丈夫和侄女。
安东尼作为长子被两个弟弟推出来：“我就直说了，赫尔薇尔，鉴于阿曼达罗素提供的证据和线索，以及卡文迪许家在暗中调查到的一些消息来看，我们三个人一致决定建议你就此停止追踪。”
为什么？
“如果不能够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是不会同意的。”
沉默在四人之间蔓延，最后将其打破的是亚尔林。“因为那不是你能够与之抗衡的对手。”他看着胞妹遗留在人世的唯一的女儿，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怅惘。
是贵族，还是皇室？又或者是跨国乃至跨洲的大毒/枭？还是说三方的联合？看来被我说中了，三方联手就为了除掉我父亲，一个四五十岁早年丧妻独自把女儿拉扯大的中年人，看来那群乌合之众也不过如此。
赫尔薇尔出声讽刺：他们在怕什么？怕洛克哈特要夺权吗？还是怕流进口袋里的钱从此消失呢？
“贾斯汀的动作太大，牵扯到的人太多了。”爱德华难得在这种事情上主动开口，“……女王陛下亦在其中。”
“那又怎样？”
卡文迪许家的三位成年男性听见他们的侄女笑着反问。“——是棋子，那就吃掉；是堡垒，那就攻陷；是王权，那就推翻。”
“……你真是比你爸还要倔。”
“我以为你早就该知道，安东尼。”
“是的，我们一直都很清楚，但是这不妨碍我再说一遍，赫尔薇尔，你比贾斯汀还要倔。”
最后的结果算得上是不欢而散，谁都没有说服对方。安东尼和爱德华先走一步去给儿子们悄悄塞圣诞礼物，亚尔林在跨出客厅之前，转过头问赫尔薇尔：
“afterallthistime（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
赫尔薇尔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他在问自己对父亲死因的追查。她定定地看了眼母亲亚尔薇的胞兄，很快又把视线转移到熊熊燃烧并且发出毕剥声响的炉火上，回答：
“always（永远）”
她听见亚尔林的笑声，“去到厨房里给林塞调一小杯蛋奶酒吧，她想尝尝很久了。”
端着蛋奶酒敲响表妹林塞的房间，发现少女正匆匆忙忙地将几张纸塞进抽屉。
“你心心念念的蛋奶酒。”赫尔薇尔没多问，把小酒杯放到桌上，“亚尔林允许你喝的。”
他又知道了。
林塞撇撇嘴，端起酒杯小口啜饮。“安东尼伯伯说他和亚尔薇姑姑其实是一个德行，只不过爸爸更会装乖。”
“原来是这样。”赫尔薇尔从未见过母亲亚尔薇，只能从贾斯汀和卡文迪许家的成员们口中拼凑出一个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公爵千金。和第一印象当中的完全不同，毕竟她真的很难想象像父亲那样总是看起来很严肃又规矩的人到底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同意帮一位大小姐翻围墙。
表妹喝完蛋奶酒，咂咂嘴，说味道尝起来也就这样吧。
“你难道以为酒是什么好喝的东西吗，林塞。”
“难道不是？所有大人都喜欢一醉方休。”
“大人们喝醉是为了忘记伤心事。”她为林塞盖好被子，往她床头挂着的圣诞袜里塞了一把水果糖，“或者是为了拥有回忆痛苦的勇气。”
“你们的圣诞礼物恐怕还要再等两天才会送到。”
赫尔薇尔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林塞叫了声名字：“赫尔薇尔，你喝醉过吗？”
“没有。”
“是不是因为你不需要忘记伤心事？”
“……不，因为我是胆小鬼，没有回忆痛苦的勇气。好了，晚安，林塞。”
客房的床头挂了和表妹一模一样的红色圣诞长筒袜，里面被她的舅舅和舅母塞得满满当当。直到这时她才得了闲暇，瞄了眼钟，发现早已过了午夜零点，现在是圣诞节。
翻了翻圣诞袜，里面塞了爱德华的用牛皮纸包起来的紫黄水晶簇，凯瑟琳的刺绣发带，甚至还有来自塞德里克的一小罐蔓越莓酱。拧开玻璃瓶的瓶盖，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口中，赫尔薇尔不得不承认来自温哥华皮特草原的蔓越莓的确是上品。
如果是她，偷偷跑去厨房搞点果酱解馋也并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