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等等。”
叶之晖正欲离开，庾一暝却忽然把她叫住。她莫名心慌，这是在挽留她吗？她的嘴角不禁泛起笑容，两颊边各涌起一个小梨涡，等到庾一暝打开抽屉后回头，看到的就是这副脸孔。
他逼自己硬起心肠，忽视那抹转瞬即逝的甜笑，然后将抽屉里的十来张钞票递向叶之晖，嘴里说：“这些钱你拿走，你留下的银行卡我全部剪掉了，所以没办法原样奉还。今天请你吃的那顿虾就当是我之前不小心弄伤你下巴的补偿。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叶之晖嘴边的小梨涡瞬间消失，原来的甜笑模样立刻被放大的两只眼睛所取代，她没有去接那把钞票，而是说：“你有必要和我算的这么清楚吗？”
庾一暝表情严肃的反问：“你认为我们之间，是可以不清不楚的关系吗？”说完将钞票递到叶之晖手中，不愿再和她多说废话。
叶之晖接过钱，表情原本黯淡，但她很快又把自己安慰好了，尽力舒展着眉眼说：“钱的事我确实考虑不周，下次不会再这样……”
庾一暝认真的打断道：“你别来了，别老三天两头在我眼前晃，也许你只是在找乐子，但我不想被人当做乐子。我是一个人，不是任何人想要填补空闲或消磨时间的工具。我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功夫应酬你。”
话说得直白，甚至不留体面，叶之晖觉得难堪不已，一时许多话涌上心头，可也不知最该说哪句，最后只问了一声：“你真的对我、对过去一点留恋都没有吗？我们当朋友也不行吗？”
庾一暝表情夸张的嗤笑着，眉头皱得紧紧的，还翻了一个白眼，嘲讽说：“留恋什么？我在剧组被你耍了还不够，你现在还想来继续耍我？什么当朋友，我根本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没有你，我只会过得更好。”
叶之晖张口结舌，正要为自己反驳，庾一暝看出来，又阻住她的话头，抢着说：“我真的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想要找我或是见我，反正总不会是善意的。可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在我对未来的预设里，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再见面。”
“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又不是我害得你变成这样，你干嘛把气撒在我头上？”叶之晖气得眼睛直冒火，而那股火烧干之后又化作水汽，凝结在她双眸之中。
庾一暝阴阳怪气的讽刺她：“是啊，你多无辜多单纯啊。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
叶之晖抬起脚踩的银色高跟凉鞋就往他的小腿上连环踹，庾一暝被踹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高跟鞋踹人是真疼。叶之晖跟失控似的不停往他腿上招呼，庾一暝只得握住她的肩膀把他推开，嘴里教训道：“你闹够了没有？”
再定睛一看，她已经泪流满面。
庾一暝不觉气弱了三分：“你哭什么？”说完放开桎梏住她的双肩，叶之晖摇摇欲坠的往他怀里倒。
庾一暝只得又握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往自己身上倚靠。叶之晖察觉到她的意图，眼泪不由自主流的更凶。
“你别再哭了，再把纱布打湿我可不管了……”庾一暝威胁她。
叶之晖一听，哭得更加卖力，眼泪簌簌而落，如同烧得沸腾的铁锅，咕噜咕噜往外冒着泡，纱布眼看着就要遭遇水灾。她还伸手去打庾一暝，抽抽噎噎的骂道：“你个臭混蛋……”
见叶之晖越哭越烈，庾一暝只得再次提醒她：“你别哭了，你不怕伤口沾水？”
“我伤口沾水毁容了就是你害的……”叶之晖在庾一暝胸前的拳头捶得更加用力，还有眼泪溅到庾一暝身上。
庾一暝可担不起这一顶天大的罪名，只得制住她的双手，就近压着叶之晖在床头坐好，他从书桌上取过一盒纸巾递过去：“赶快擦擦脸，别哭了。”
叶之晖低着头不接，仍是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不停的往外泄洪，要把整个雨季都给哭没。庾一暝没办法，又不能让她冒着伤口恶化的风险，只得替她代劳，拿过纸巾在她脸上狠狠的用力擦拭。
叶之晖被他粗鲁的动作弄得生疼，脸蛋左右摆着要挣脱她：“疼……”
“疼就自己擦……”庾一暝收了手，止住动作。
叶之晖见自己就这么个待遇，想起今夕往昔，不禁悲从中来，哭得更加大声，宛如洪水来袭。
庾一暝被她哭得头疼，只好重新拿起纸巾，放轻力道为他拭泪，嘴里也服了软：“说你两句就哭？你哪儿来的那么多眼泪？”说着弯下身子轻抬她的下巴，动作温柔不少。
“你说话有多难听，你心里没数吗？”叶之晖像瞪阶级敌人一般瞪着庾一暝，眼睛得有算盘珠子那么鼓。
“有多难听？”庾一暝好整以暇，还有工夫和她斗嘴。
“恨不得把你牙给掰了，嘴也缝上！”
“我有你牙尖嘴利？”庾一暝引她说这话，让她能分心省点力气哭。
“我才没有你说话这么毒呢。”
“是吗？也许你自己不记得了。”庾一暝淡淡说完，然后直起身子，将湿掉的纸巾扔掉垃圾桶里。
叶之晖抽搭着抹眼泪，说：“我才不会说恶毒的话，你不要诬赖我，有本事你说出来……”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庾一暝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坐在床边打了个哈欠，又强自醒神，不敢再开口赶叶之晖离开。
叶之晖也似乎被那个哈欠传染，仗着未干的眼泪说：“我困了……”
庾一暝立刻精神起来，掏出手机殷勤说道：“我给你叫个车回酒店？”
“我不想动，就让我眯一会儿……”叶之晖说着就那么直接歪到在床上，缓缓闭眼睡去。
庾一暝看的目瞪口待。最后只好认命的给她脱了鞋，又把仅有的枕头给了她，扶她在床上躺好。接着自去洗手间冲澡，换身干净衣服后也躺到床上，没理由弃床不睡。只两人各睡各的，中间留着一道明显的分隔。忙活了一整天，庾一暝也抵挡不住深重睡意，沉沉的闭上双眼。本以为会很快入眠，可真要睡了，脑海中却闪过无数画面，他第一次见到叶之晖时，第一次和她对戏，第一次做饭给她吃，甚至第一次吻她……
每一帧画面都不长久，只停顿一秒便消失，看得人怅然若失，仿佛是从年久失修的井里打捞出的一弯圆月，待要再看，却发现井水早就枯干。
庾一暝从井水旁边搬起一块大石头，想要掩埋住这口井，可那尊大石实在太重，他独自一人根本抬不动，便只好去喊附近的人人家帮忙。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扇密码锁门前，还未叫门居然就用指纹按开了门锁，心里正诧异着，所以关门的动作也蹑手蹑脚，生怕被主人家当做小偷。他手里忽然多了一份早餐，还冒着热气，大概是为主人准备的。穿过客厅听到卧室有说话声，他见卧室房门虚掩着，走到门口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的人正谈论隐私话题。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跟他有什么？你偷偷恋爱了？你是不是喜欢他？”
庾一暝透过门缝往里看，艰难的辨认。
“没有，我才不喜欢她。”
这个声音熟悉多了，庾一暝一听就认出是叶之晖的声音。她虽然失口否认，可听在庾一暝耳中只觉得带着小女孩口是心非的娇羞，让他忍不住微笑。所以，他们是在谈论自己吗？
对方继续发问：“你不喜欢他？那就是他喜欢你了？他昨天还说晚上要留下来照顾你，被我一口拒绝，没想到他又偷偷跑回来找你？他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在剧组吗？你没和他发生什么事吧？”
原来对方是叶之晖的经纪人王惠如，庾一暝这会儿才把她认出来。
叶之晖口气夸张的说着：“当然不可能发生什么。”
“那你不要再联系他了，何必给人纠缠你的机会，我看他好像还挺认真的。”
里面忽然传出“啪”的一声响，是关上衣柜的声音，叶之晖气说道：“认真什么？满口谎话的骗子。”
庾一暝听出她的语气不太好，大概是对自己还有气，也怪自己，之前不该随口捏造在上课的谎言。
王惠如却步步紧逼：“你确定不喜欢他吧？”
叶之晖漫不经心的回答：“都说了不喜欢，只是他追得太紧，我只是把他当成挡箭牌。”
庾一暝听到这里心一沉，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挡箭牌又是什么东西，只隐隐觉得不安，有些不敢再偷听下去。
“挡箭牌？挡谁的箭？”王惠如果然追问。
叶之晖这回丝毫不迟疑的回答，让庾一暝没有时间决定是否再听下去就说出了回答，而她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嫌恶：“之前在剧组，那个男主角老是想占我便宜，我就利用他挡住男主角……”
庾一暝心下发愣，霎时恍然大悟。回想前情，难怪她总是无缘无故的主动找自己，而杀青后又对自己爱答不理，原来是因为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里面的对话仍在继续，王惠如一听急了：“你没吃亏吧？那你就跟他说清楚，说你不喜欢他，叫他不要再缠着你……”
庾一暝再也听不下去，疾步走向大步，又轻关上大门，不想惊扰任何人的离开，就当做他从来没有来过，手里那份早点，也被丢入了枯井之中，再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