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庾一暝望着那口枯井,感觉枯井化作鬼魅,要将吞噬。他拼命的跑,拼命的跑,但那鬼魅来无影去无踪,顷刻间就追上他。鬼魅将他按住地上,朝他张开血盆大口,就在快被吞噬的那一刻,那鬼魅却变作叶之晖言笑晏晏的脸蛋,庾一暝猛的睁眼。
庾一暝在往后八年几乎从未梦到过叶之晖,毕竟最后一次见面时带来的印象太过深刻,足以将任何残存幻象的梦境泡沫狠心戳破。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傻乎乎的把叶之晖捧在手心,而叶之晖又是如何在背后对她的经纪人描述自己的,“挡箭牌”,“自己不过是他在剧组的挡箭牌”,还有比这更可笑更伤人的吗?
天色才刚刚蒙蒙亮,可这睁眼的画面太过惊悚。那鬼魅,不对,是叶之晖就在自己面前熟睡,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间,她的嘴巴微嘟,长长的睫毛覆住那双惯会骗人的眼睛,下巴处的纱布因为翻动翘起一个角。
睡梦中的叶之晖微微蜷了蜷膝盖,无意抵住了庾一暝的尴尬部位。庾一暝只得往后退了退,叶之晖却不懂见好就收,膝盖和大腿都往庾一暝这边进犯,庾一暝一下就快被她抵到墙壁。庾一暝退无可退,想想这明明是自己家,干嘛要怕她这个恶霸?于是等叶之晖又弯着膝盖往自己身上缠时,庾一暝直接伸手握住她的膝盖往外面一推。
“啊……”
叶之晖□□出声,大概是庾一暝刚碰到她膝盖的伤处,她下意识的蜷缩起来。可这□□结合此情此景,就有些不合时宜,听得庾一暝更加蠢蠢欲动。
叶之晖蜷缩低吟着,慢慢再无动静。庾一暝待那股热潮过去,也闭眼准备再睡会儿,结果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哭声,他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再仔细一听,还有低语声:“别走,你别走……”
庾一暝睁眼去看,叶之晖也不知是不是做噩梦了,在睡梦中哭成一团,眼泪像线珠子般落下,嘴里还说着“别走”,庾一暝担心她被梦魇住,轻声凑过去去喊她:“醒醒……醒醒……叶之晖你醒醒……”
叶之晖先是紧闭着眼睛摇头,听到叫声后才缓缓睁眼,等她看到庾一暝时一把搂住他的脖颈,呜咽道:“庾一暝……”
庾一暝被她扑了个满怀,他怕会碰到下巴上的纱布,想往后逃,叶之晖却将他搂得更紧,哭喊得更加激动:“你别走,我不让你走……”
庾一暝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把自己当成了谁,只好先糊弄她松手,说:“我不走,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叶之晖说着将双手揽得更紧,这还嫌不够,她又将双腿环住庾一暝的腰际,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住了他,身子几乎快悬空。庾一暝担心她摔倒,只得伸手环住了她腰际,叶之晖得了依势,整个人更是往他怀中蹭,又在他耳边低低哭泣。
温香软玉在怀,庾一暝只好轻拍她的背安慰道:“只是做了个噩梦,都是假的……梦醒了就好了……”
叶之晖带着哭音问他:“真的吗?”
“真的。”
叶之晖逐渐平静下来,在他耳边说:“你知道我梦到什么了吗?”
庾一暝觉得两人贴得太过亲近,于情于理都不合,他松开自己环住叶之晖的双手,又把脑袋往后移,想避开耳边不停呼出的热气,回答说:“你已经醒了就放开我吧。”
叶之晖慢慢松开手,见庾一暝脸上冷漠无比,根本不是之前安慰自己时的那副模样,整个人的四肢都被他冷冻的五官所传染,提不起劲的放下了手脚。
庾一暝的全身肢体瞬间被解放,温香软玉离了手,居然还生出一丝眷恋,他在心中斥责自己是个没出息的草包,上过一次当还嫌不够。等他把自己骂得狗血淋透,由身到心都捂上厚厚的盔甲,自诩能较为镇定的应对叶之晖的诡计时,却又发现她失魂落魄的躺在那儿,默不作声的流泪,枕头都被她哭湿了,纱布也脱落了两个角。
她可真是诡计多端。庾一暝在心中骂着,口中的话也不好听了:“你又怎么了?”
叶之晖抽搐了两声,整个身体剧烈的抖动,然后弓起膝盖抱到胸前,如同小婴儿一般,蜷成小小一团。
“你到底要怎么样?”
叶之晖只是将脑袋埋进膝盖,如同鸵鸟一般藏起自己,又如同小乌龟蜷缩在龟壳里。落在庾一暝眼里,她下巴贴着的纱布就在报废边缘。
“你还要不要你的下巴了?”
回应他的只是自然脱落的纱布,就连这一层保护屏障也没了。
“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
庾一暝骂了句脏话,强把叶之晖的双手拆开,半个人压在她身上,让她只能平躺着,又从床头抽过纸巾帮她擦干脸颊:“不准再哭!”
他凶巴巴的,叶之晖瘪嘴就要嚎叫,庾一暝没招了,只好又低声下气的劝解:“别哭了好不好?还好下巴的伤口没湿,但再哭就说不准了……”庾一暝边说边那眼睛仔细观察下巴的伤口,看了无数遍。
叶之晖注意到目光,赶紧用手去挡住下巴,小声嘟囔着:“很难看,你别看……”
庾一暝低低笑着:“你还知道难看……”
叶之晖看得愣了,她很久没见庾一暝不含嘲讽的笑了,却还是不忘更紧的遮住下巴:“都说了叫你别看。”说着在他身下像个虫子一样扭来扭去。
“不难看,”庾一暝边说边强行把她的手从伤口处拿起来,“一点都不难看,和没受伤前一样漂亮。”
叶之晖原本还在和她争夺着双手的使用权,听到这里也不挣扎了,眼中明明还有泪花,可颊边还挤出两朵小梨涡,然后很快消逝,又故意扭着脸说:“我不信,明明丑死了。”
庾一暝没回答,只又强调一遍:“没骗你……真别哭了。”
叶之晖开心了,逐渐止住了眼泪,可他从来都不懂投桃报李的道理,她伸手戳了戳庾一暝硬硬的胡茬,感觉手指头麻麻的,接着说:“可是你没有以前好看,现在留着胡子可丑了。”边说边耸了耸鼻子搞怪。
庾一暝听完心里不舒服,但面上却不显,他只是把叶之晖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的手指头拿开,然后说:“一个群演要那么帅干嘛?有用吗?又不会有多少特写。”
叶之晖又伸出指头想去拔他的胡子:“可是我看着不习惯。”
这就有点霸道了。
“我管你习不习惯。”庾一暝说着轻拍了下她的手,叶之晖不高兴的撅了噘嘴,只得松开他的胡子。
庾一暝又在床上找到那块几经掉落的纱布,所幸沾湿的部分只是少数,且已风干,他见之前叶之晖贴得马虎,这次便亲自上阵,一丝不苟的帮她仔细贴好。仿佛钻研什么顶级难题似的,生怕把她磕到碰到,眼神异常专注,好像被施了魔法,只知道望住叶之晖。
叶之晖许是被这道魔法欺骗,也痴痴的看着庾一暝。她刚刚是存心说庾一暝变丑的,不知是想给自己心理暗示,还是单纯想要激怒庾一暝。也许只有不停的告诉自己,庾一暝他已经没那么好了,她对过去的留恋才会少一分,而他对自己的冷待才没那么伤人吧。但事实是,他明明偶尔也会如从前一般细心。只一瞬,就会让人动心。
等庾一暝替她将纱布重新粘好,她才重新回神。见她仿佛石化一般,庾一暝不禁问道:“你怎么了?我刚没把你弄疼吧?”
“没有。”
鬼使神差的,叶之晖嘟起嘴巴,飞快啄了下他的双唇又退回。
庾一暝浑身一震,意味不明的盯着她,两只眼睛像老鹰似的锐利,锁定猎物就预备生吞活剥,没有任何小心思能逃过他的这双眼睛。
叶之晖忽然间心虚不已,对上那样的目光根本没办法保持理智,他的面色瞧着也不像是被献吻的开心,叶之晖怨怪自己刚才太过冲动鲁莽,心里也憋着股气,不愿落于下风,又开始满嘴跑火车:“我……我就是谢谢你替我包扎,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个回答实在是糟透了,庾一暝的眸中果不其然开始酝酿怒气。叶之晖之前从未领教过庾一暝的狗脾气,但最近却领教过不少,她一下就怂了,马上闭上眼装死,还说:“我好困,我要睡,你别压着我了。”边说边去推半身俯压在他身上的庾一暝,其实庾一暝的胳膊本就撑在床上,哪里又压到她了?不过是找借口赶他罢了。
庾一暝气得想笑,这人真会吃饱饭杀厨子,尤其擅长打一棒槌再给颗胡萝卜的伎俩,否则怎么会把过去的自己耍的团团转?自己在这边想退避三尺,她倒上赶着来钓,什么人啊。
自己还对她客气什么?反正也吃不到嘴里,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就算什么都不做,哪怕能替往日出口恶气也好。
此刻叶之晖闭着眼睛,安睡的模样像个小天使,但庾一暝知道,那都是假象,她的内心,分明邪恶如鬼魅。对鬼魅有什么好客气的,它还能吃得了亏?就当降妖除魔了。
这样想着,他第一时间攀住那两股盘踞在他脑海整晚的雪峰,隔着紫色衣衫不客气的捏了一把。果然沉甸甸的,和他想象中一样。
“啊!”
叶之晖惊叫着睁眼,就见到他两个大爪子不知耻的覆在自己身体最高处,她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口。
庾一暝当然明白她想说什么,于是恶劣的一笑,又捏了一把才说:“不是奖励我感谢我吗?我想要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