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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这么晚了,在这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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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朝三十年,五月二十七,为期十多天的武林盟主大会落下帷幕,通过比武和品评遴选,本届黑马——天玄派三少主司空长月——断层碾压,当选新任武林少盟主,一时风光无限,在江湖盛会,在街头巷尾,皆传成佳话。

    武林盟主大会结束的当天,桑念被关在房间里已经第三天。司空麒念其“只是被骗,并无恶意”,罚他在自己房间闭门思过五日,不得出房门。

    田七放下红烧肉和炸酥鱼,拍了拍小师弟的脊背:“小念别不开心了,你看七哥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你二哥有空就来找你聊天,这几天不马上就过去了。”

    桑念强颜欢笑:“开心着呢,七哥,我都被你喂胖了。”

    是吃饭睡觉聊天的事吗?任务没完成,寒蝉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要说徐二哥才是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进门先抢了桑念手里刚拨完刺的小酥鱼咬了一口:“桑念!大会刚才结束了!最后一个环节是司空长月在广寒台上被授予少盟主之位,那场面,可太威风了,我给你说说——”

    桑念气不打一处来,把筷子拍在桌板上,吓了徐二和田七一跳,“别他妈给我提那孙子,滚滚,你出去!”

    徐二被桑念推出门,临门还挨了一脚踹,田七也自觉的走出房门,门被从里面重重落上。

    徐二看着田七:“你说这小东西发什么邪火?他以前是这脾气?”

    田七拖着徐二进厨房:“走走,去端饭,他不能出屋心里烦,你别去惹他。”

    桑念闷的要死,白天出不了门干脆睡大觉,等半夜人们都睡了,他就翻窗户,摸去后山遛风。

    他跑到清泉边上,翻开树下的泥土,那里还埋了好几壶桃花酿,正是能喝的时候。

    桑念郁闷坏了,徐清远因为自己擅闯七海殿的事不让自己喝酒,连好吃的都是田七偷着给他做的,他被关了三天,就想着这口酒呢,咕咚咕咚下肚,简直赛过活神仙。

    他满足的长叹一声,听着林子里夜莺和猫头鹰的啼叫声此起彼伏,心里终于痛快不少。正喝的尽兴,听见脚步声走近。

    桑念当然能听出这脚步声是谁的,咕咚又喝了一口,暗道自己真是倒了血霉。

    司空长月走到他身前,桑念懒得抬头,打了个饱嗝。

    “这么晚了,在这喝酒?”

    桑念翻了个白眼,顺便把身体翻向一边。明眼人都知道这叫拒绝交流。

    司空长月瞎了:“给我也尝尝?”

    桑念咕咚咕咚把整个酒壶的酒都灌进嘴了,还被呛了一下,“咳咳——”

    司空长月:“我以前有个朋友,听说也很会酿桃花酿,不知道你俩谁酿的更好喝。”

    桑念当他说话是放屁,又从土里挖出一壶,继续闷头喝。

    司空长月在附近捡了一些树枝,又坐到桑念旁边,将树枝堆在一起:“他还跟我说,烤肉的时候要翻一翻,手要离火远一些,不然会被火撩到。”

    桑念转过头看他。

    司空长月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燃树枝堆,升起篝火,“他还说拿火折子的时候,要拿下面,上面很烫。”

    桑念瞪大眼睛,手里的酒壶停在胸口半天。

    司空长月弯了弯眼睛,趁他不注意,将酒壶顺了过来,“嗯,好喝。那天你给我下迷药,我都来不及细品。”

    桑念还是看着他不动,胸膛起伏的却愈加剧烈。

    司空长月猛喝了几口,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到了脖颈间、锁骨上…桑念看见他锁骨上,前襟里,隐隐带着一枚细链。

    桑念直起上半身,推了他一把,把那条链子从他的衣襟里掏出,看见了那枚熟悉的月亮吊坠。

    “你故意的!”桑念怒目圆睁,将坠子狠狠扔回司空长月胸口。

    “什么时候知道的?你耍我?”桑念嗓音颤抖,拼命压抑。

    “白桑念,谁耍谁,是谁先骗的谁?”

    桑念怒极反笑,“好啊,你要跟我算旧账是吧,那我问问星儿姑娘,新朝二十九年冬至夜!是谁先骗的谁!”

    司空长月将嘴唇抿在一起,一时无言。

    “念儿,是我对不住你。但你这几天做的太过分了。”

    桑念还在平复自己起伏的胸膛:“少说废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早就知道了,你以为你藏的很好吗?”司空长月饮了口酒,“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的确没认出来,你模样变了,声音也变了,但是后来你一直早上来看我练功……你知道你笑起来这边有个酒窝吗?”

    “这个世上有酒窝的人多了!”

    司空长月仍然指着桑念的脸颊一侧:“还有这里,有一颗小虎牙,一笑就能看到。”

    桑念看着他,一时不知从何问起:“难得三少还记得这么清楚。”

    长月笑颜如风:“嗯,记得,你当时脸上是不是抹了什么,眼皮上也抹了什么,不过你那个时候笑起来也很好看,尤其是这半边脸,一笑就露出酒窝和虎牙。”

    桑念的脸被篝火映的通红,他眨了眨眼:“就凭这个,你断定是我?”

    “不确定,只是觉得熟悉。”司空长月指了指远处,将声音又放低了一些,“你还记不记得那片空地,你在那里杀了一个人,我帮你埋的尸。”

    桑念点头。

    “宋启德将你的衣服褪去,那个时候,你脖子上就带着星星项链,看到它,我就知道了。”司空长月又指了指自己的脖侧——

    “况且,宋启德的伤口就那么点,如此稳准狠,很难想象你没有身手。”

    桑念又挖出一壶酒喝,心道,这是最后一壶了,“你为什么知道那日酒里有迷药?”

    司空长月:“我从来喝酒都不醉,再烈的酒也一样,你递过来的那碗桃花酿,我只喝了两口就眼前犯晕。”

    桑念:“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拆穿我?”

    司空长月:“起初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何用意。”

    桑念眨了眨眼,心砰砰狂跳:“然后呢?”

    司空长月转过脸来:“问了这么多,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何人,来天玄境做的这些是何意?”

    桑念灌了口酒,心下急转,他再看向司空长月时,发现这人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三少主,能不能别跟盯贼一样盯着我。”

    司空长月看向篝火:“你是吗?”

    ——我宁愿你只是个贼。你想偷什么东西,我拿给你便是。

    桑念:“我不是,少主,我是来杀你的。”

    司空长月吸了一口气,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为什么?”

    “当年在洛城,若不是三少主你一时兴致盎然,去招惹那魔月宫的奸人,我兄弟就不会被魔月宫的人害死。”

    “你说的兄弟,是那天跟你我一起游街的男子?”

    桑念点了点头,心道,卫河老兄,我不是咒你死,如今身份暴露了一层,总不能连魔月宫细作的身份也一起暴露,只能拿你当挡箭牌先编个故事。

    “他有个江湖术士当师父,学了一些皮毛功夫和易容的方法,我跟他从小一起玩到大,他那些年也教了我不少本事。我二人出身贫苦,为了给家里添些砖瓦,就在黑市里寻任务做。没想到那一次竟然招惹了魔月宫,我那兄弟为了救我,自己折在了洛城!你说,若不是你,他会死吗?”

    司空长月垂下眼,沉默了良久。

    “你说的对,若没有那次保护我的任务,他就不会死,只是桑念——”

    “杀你兄弟的是魔月宫的人,你没有能力去魔月宫报仇,就跑来找我报仇?是什么让你觉得天玄境就比魔月宫好欺负?”

    桑念咕咚咕咚两口酒下肚:“是,我没本事,根本就没打算报仇。那天破庙里的用傀儡的女孩,你还记得吗,我们自小相识,我却眼睁睁看着她误入魔教,无力救她……我只是一介乡野莽夫,连这条命都是兄弟拼死换来的,没打算以小博大。况且,我进这天玄境之前,还以为星儿姑娘已经葬送火海了,根本不知道你就是司空长月!”

    司空长月将手抵在下巴上,眸子看向上空思考片刻:“所以你进天玄境只是碰巧成了医尊学徒,然后发现了我的身份,起了报复之意。”

    “是,所以我事事都要让你不如意,哪怕杀个人也要让你埋尸,脏了你的手!司空长月,你可认栽?”

    司空长月嘴角微勾:“我认,不过念儿——”

    桑念看见司空长月将脸探了过来,停在自己面前一寸,他听见他说:“帮你埋个尸体而已,倒也不至于脏了我的手。”

    司空长月将胸前的项链塞回衣襟,“酒喝没了,我送你回去。”

    桑念觉得自己似乎忘了问什么,但是也不想多说,起身跟着司空长月下了山。

    桑念走在后面,司空长月的声音就在前面两步传来:“念儿,你做的这些可满足?若还不满足,那你可以继续报仇,但是——”长月转过脸看他,脚步未歇,“在那之前,我都不会再让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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