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念儿,别闹了。”
到了时间,桑念被点住的穴道自动解开,趁着这会儿功夫他还睡了一觉。
他从地上爬起来,出了宣室发现整个月沉水榭都没人,司空长月和薛环都不在,于是自己从前门跑回小破院。
徐清远和徐二正吃着晚饭,田七在厨房里炒着最后一道菜。
田七:“小念回来啦?我给你盛碗米饭。”
桑念在饭桌上问:“比武大赛结束了,武林盟主大会后面干什么?”
徐清远:“后面是司空长月、昀哲、司空三悬这前三甲的投票和公示,对其品行和影响力做三天的遴选,最后选出少盟主。这三天诸位掌门和江湖侠士还会在七海殿讨论一些武林事宜,其实就是各门各派那些破事,你们有兴趣也可以去旁听。”
徐二夹了一块肉给桑念:“你多吃点,这几天不见你人影,活都让我俩干了,爹说了,后面给那些比武受伤之人的换药和善后都交给你了。”
桑念:“……”
田七:“没事小念,你要忙不过来跟七哥说,七哥帮你。”
桑念嘴里叼着筷子,心道,这不是巧了?
他傍晚就去了司空长悬的寝殿“赤金阁”,听说大少主下午最后一场比赛打败司空长喜的时候受了伤。
司空长悬在前厅眯着眼询问桑念:“换药?下午徐医尊不是刚上过药?”
桑念一脸理所当然:“大少主,您这伤在了手肘,第一天要多换一次药,保险。”
司空长悬点点头:“那你随我进来吧。”
桑念跟着长悬进了内殿,趁着侍女去关门的空档,桑念悄声跟上司空长悬:“我还有别的事跟您说,您看要不要让他们在外面候着。”
司空长悬坐到椅子上,接过另一个侍女端来的茶杯对周围的侍女说:“你们先出去。”
“白医师今天来,不是为了换药吧?”司空长悬吹了吹杯子里的热茶,眼睛都没抬一下。
桑念观察着司空长悬,这人跟平时在外面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平易近人。
桑念上前半跪,撤了司空长悬手臂上的纱布。
“大少主明察秋毫,桑念求您为小的做主。”桑念声音里带上哭腔,“三少主看上了桑念,实在让人诚惶诚恐,奈何桑念没那福气,不能顺三少的意,求大少主帮帮我。”
司空长悬喝了口茶,还是低着头看桑念换药:“你俩的事我倒是有所耳闻,长月对你确实看护有佳,我倒是没多想,你是说,我们长月喜欢男人?”
桑念裹好给司空长悬裹好新的纱布,往后退了两步,头磕到地上停止:“确有其事啊大少主!不但如此,他还为桑念杀了人!这些日子桑念夜不能寐,害怕极了,我害怕三少又做出什么疯事,求大少爷做主!”
司空长悬放下茶杯,抬起眼看向桑念,眼睛里有光窜动:“哦?杀人,这倒是我不知道的了。”
桑念抬起头,看见司空长悬向自己招了招手:“白医师且到近处说话。”
“是。”桑念低头抱拳,再抬起头来时,收起了嘴角的弧度。
投票公示第三天,桑念来到七海殿外的大公示墙前,司空长月以高票断层碾压司空长悬和昀哲。昀哲的票数最低,想也知道,他虽然比武比赛是第二,可惜在武林初露锋芒,不为人知,也没有号召力。
昀哲若想当上武林少盟主,就要同时将票数在前的司空长月和司空长悬一起干掉。
桑念往七海殿里瞧了一眼,名派众人正讨论着侯夙一案对江湖的影响,有人提议武林盟主大会应介入遴选新的两派掌门,像选盟主和少盟主那样严格进行品行公示,有人更离谱的,提议直接重选新的四大派。
桑念心道,这场面还真是寒蝉最想看到的,两派掌门身亡,两派因掌门丑闻势微,武林又要大洗牌了。
他拿出护眼的药膏往眼角处抹了两下,跑进七海殿大哭,打断了所有的讨论声。
“小的桑念,求盟主为我做主!”桑念跪倒在地上,以头抢地,吭的一声,把现场众人惊到鸦雀无声。
殿内有八根大柱,一根柱子边上的司空长喜歪了歪头:“大哥,你今天把我和长清、长月拽来参会,不会是来看好戏的吧。”
司空长清在旁边撇了撇嘴,对自家大哥的百般德行心如明镜。
司空长悬的笑容僵在脸上:“长喜说笑了,我可不是预言家。”
司空长月站在司空长悬旁边盯着地上磕头的人,身侧的拳头不自觉的收紧。
七海殿安静了片刻,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司空麒与楼骏并排坐在高台之上俯视众人,此时终于有了回应。
司空麒:“白医师?你这是为何?”
桑念抬起头,额头已经肿起一块包:“盟主,求您为我做主。”桑念转过眼指向司空长月的方向,“三少主他,三少主杀了人!”
现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只有司空长悬低下头以手掩面,笑的如沐春风。
楼骏身为司空长月的外祖父,棒喝一声:“妄佞小儿,休要胡说!”
桑念赶忙又磕了一头:“楼掌门息怒,桑念不敢胡说!”
司空麒正了正神色:“白医师,起身说话,你说长月杀了人?他杀了谁?”
桑念仍然跪在地上,他抬起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是太一殿的霍震,他杀了霍震。”
霍震的死,殿里的人都有所耳闻,但霍震咖位太小,所以到死都没人关心是怎么回事,如今事情缠到司空三少身上,那就不一样了,七海殿一时人声沸腾,跟炸了锅一样。司空麒灌足内力宣了一声“安静!”殿内才静了下来。
“白医师,既然你这么说,可知长月为什么要杀他,怎么杀的?”司空麒问。
“桑念自是知道,”司空长月的眼神如有实质,桑念感觉自己要被盯出洞了。于是他闭了闭眼,才继续道,“三少主是为了桑念杀的人,这事本不应该我来揭发,可我真的怕三少主走上歪路……这样的人如何能当少盟主!”
楼诗雅一直在人群中仔细听着,此时听到这句,不屑的口吻冒出一句:“为了你?你算是什么东西,长月哥哥会为你杀人?”
桑念循着声音望去,看见楼诗雅心里就沉了一下。他面色更加笃定,两只眼睛回瞪向司空长月,两人的视线直勾勾的对上:“对,就是为了我,他觊觎我已有些时日,那霍震以为是我绿了他,对我拳打脚踢,三少就因这事,晚上就把人给杀了,听说,还是虐杀的?各位应该有所耳闻吧?”
桑念把眼神转回众人,满意的看到了每个人脸上惊讶的神情。
楼诗雅:“你放屁!长月哥哥才不会喜欢男人!”
桑念看向楼诗雅,歪了歪头,像一个胜利的将军:“楼姑娘不如先问问你的长月哥哥?”
说到“长月哥哥”四个字的时候,可谓是咬牙切齿了。
楼诗雅看向司空长月:“长月哥哥,你告诉他,他在做梦!”
司空长月一直看着桑念:“念儿,别闹了。”
楼诗雅被一句“念儿”狠狠定在原地说不出话。
司空长月:“差不多可以了。”
桑念转过头看向他,话却是对众人说的:“他杀了霍震,挑断了手筋脚筋,把人一刀插在墙上!”
司空长悬正乐的高兴,心道少盟主之位这下落入自己手里了,结果看见桑念把眼神转到自己身上……
“我之前跟大少主提过此事,本来是想拜托大少主帮我传达给司空盟主,大少主却让我自己来七海殿控诉,他告诉我,要想解决此事,需先将事情闹大才行。”桑念泣不成声,说的动容极了。
司空长悬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伸出手指,指着地上的人:“胡说八道,你何时来找过我,我怎么不知道?”
桑念擦了擦眼泪,看向一旁的司空长清:“大少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就是前天晚上我去找您,正巧二少主从您那离开,我进门的时候还跟二少主打了个招呼,不知道二少主还记得吗?”
司空长清点了点头:“记得,不过你们之后谈论了什么,我没听到,做不了证。”
桑念心道,那有什么,不需要板上钉钉,没人投票就行了。
司空长喜看向司空长悬:“大哥,这小子坏的很啊,长月都惹不起,你着了他的道也是自然。”
司空长悬愤然回瞪:“闭嘴!”
“白医师,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司空麒名不虚传,依然镇静自若,话音中并无偏颇。
桑念低下头,“并无证据,此事是桑念在月沉水榭养伤期间,三少主亲口和盘托出的。”
楼诗雅瞪大眼睛:“你在哪养的伤?”
桑念:“月沉水榭,宣室。”
楼诗雅看向司空长月:“长月哥哥,你让他在你房间里养伤?”
司空长月闭口不言,算是默认。
楼骏面色苍白,长咳了一声,有意将此中细节揭过:“诗雅,这些过后再论。白医师是吧,你所言并无凭证,总不能因你一人之言,诬陷了我的好孙儿。”
桑念低头不语,心道,要什么证据,就这些个破事,我看他还能不能抬起头当这个少盟主。
桑念看向司空长月,等着看他出丑,想起前天脸上受的一巴掌,心里痛快极了。
司空长月温润的声音在安静的殿里幽然响起,“外公莫怪,念儿年纪尚小不懂事,惹您生气了。”
桑念看向司空长月,这人脸上依然冷静笃定,让桑念心绪不稳。
此时一名女子的声音在殿外传来:“西子殿奎盈盈,求见盟主!”
奎盈盈进殿跪在桑念旁边,桑念见她脸色惨白,气色非常差,似是身体抱恙。
奎盈盈抱拳叩首:“盈盈也是刚刚听说七海殿出了事,盈盈对各位侠士诸多抱歉,没想到我和霍震的私事,会牵连到三少。霍震死的那晚,我也在场,因为我肚中有孕又小产,这些天一直在房间休养,没来得及跟盟主道明真相,还请盟主开恩。”
桑念深吸一口气,看到薛环也从门外跟进来溜到司空长月身后,暗道不妙。
司空麒:“奎姑娘原来身体抱恙,长喜!搬个椅子让奎姑娘坐着说话!”
司空长喜搬把椅子的功夫,桑念侧过脸看向司空长月,司空长月面无表情,隔空对他挑了下眉。
奎盈盈:“那日霍震拉我进他房间,对我拳打脚踢,责难我背着他怀了孕,还想对我……不过他一向练功不上进,被我抓了先机,刺中他几剑,后来我腹中突然钝痛,身体栽在地上,他趁此对我不停施暴,我又刺了他几下,他气急败坏要对我下狠手!幸好三少来了,看到那场面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但是我当时落了血,心知腹中胎儿不保!我伤心欲绝,趁三少出门喊医师的功夫,一剑把霍震插在了墙上!”
众人目瞪口呆,桑念转过头问:“霍震是你杀的?不可能!司空长月亲口承认是他杀的!”
奎盈盈满面泪水,泣不成声:“三少主心善,看我可怜,打算替我瞒下此事,还告诉前来为我看病的屠医尊不要外传此事,骗你承认杀人大概也是缘此。可我实在不能让这件事影响了少主的一身正名!若我的证言不够,盟主还可传唤屠医尊前来作证!”
桑念愕然,原来自己竟冤枉了他。
司空长月转身面对高台,低头抱拳:“还望盟主开恩,奎姑娘杀人确有不妥,但长月觉得此事可从长计议。霍震对念儿恶毒施暴,对奎姑娘下狠手致其小产,种种残忍行径,其罪当诛也不算过分。”
台下议论纷纷,都称三少主所言极是,可谓是少年英雄。
桑念斜眼看着司空长月在众人眼里成了正气凛然的少侠,暗骂自己把少盟主之位给人送到家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