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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深夜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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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把他喊来的吗?乌嘎。”注视着天边的黑暗,我摸着马匹顺滑的毛发喃喃自语。

    走到母亲的大帐前,老阿妈发现了跛脚的我,“我的小主人这是怎么了!”老阿妈是父亲的年轻时的仆人,已经快六十岁了。比起母亲的疏离她更像我的阿妈。

    老阿妈粗糙温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额头,我的心终于沉静下来。“遇到狼了。”我拉着老阿妈的手去蒙古包里喝奶茶,老阿妈连连摆手说自己要去找点东西。

    刚刚坐下,老阿妈就掀开毡门进来,不知道她从哪里找出来一块虎皮,然后用一把小刀从上面削了一些虎毛下来。她又从牛粪堆里拿出一个烧好的铁片。

    包里的温暖唤醒了我的疼痛,缓缓褪下鞋袜,撩起裤子一看才发现腿肚上有两处外翻的伤口,虽然不至于见骨,但也十分可怕。我正要喊伺候的女仆去找母亲要些伤药。

    老阿妈喊住那个小女孩,她示意我坐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条白布。老阿妈先是在我的腿上铺了一层药草,用白布裹了一圈,然后又洒了一些虎毛上去,最后缠好白布用刚才的铁片子在上面按摩。“我的小主人,长生天会让你好起来的。”

    看着这个苍老的女人,她的头发比年轻的时候少了很多也白了很多,皱纹也在她的脸上增长,可她对我的爱从未改变。“老阿妈,快去睡吧,我没事的。”谁知老阿妈非但不走,还要陪着我,她害怕仆人们伺候的不用心。“要是有狼牙就好了,我明天就去和打狼的人家要一个来。”

    “狼牙?”我不明白老阿妈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小主人,要是有狼牙你会好的更快。快去睡吧,我可怜的孩子,那样白嫩的腿肚上有那样的伤口。”

    被老阿妈推赶着上了床,我摸着老阿妈的手沉沉睡去了。

    外面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扶着床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去看。外面来了许多人,他们卸载着货物互相吆喝着,我看见塔娜夫人的营地前面冒着白烟,应该是父亲的马队回来了。

    太阳才刚刚升起,毫无遮挡的光线从东方横扫过来,空气里多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拖着一瘸一拐的身体走到母亲的大帐里,她穿着一身汉族女子的衣服,还是那样美。头发被高高扎起,额前绑了一条红色带子。脚边是一个精美的包裹,还有些没有收拾完的东西散落在地下。母亲酷爱洁净很少有这样杂乱的时候,我还惊讶于她今天的装扮,就听见母亲说:“我要走了小其。”

    混杂的声音如同大雁归巢,我什么都听不。我眨了眨眼睛,思考母亲话语里的含义,她要走了,去哪里?

    “阿妈你要去哪里?”母亲站在那里,她的眼睛好像被水洗过一样亮。妹妹阿茹娜还睡在她的榻上,裹着父亲特意找人做的棉被,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睡得香甜,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就要离她而去。

    “小其,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撑着大帐里的木头柱子,久站的后果就是伤口又开始发作。

    母亲先是低下头,然后她挺起背用她教导过我的汉族礼仪,端正说身体:“因为我是个公主。我和她们不一样,你和他们也不一样。”我很不解,母亲的眼泪顺着脸颊砸到地上,可她的语气还是那样高傲。

    “那我和阿茹娜怎么办?你走了,阿爸会怎么办?他的大帐已经回来了。”我以为这番话会让母亲留下来。

    母亲还是走了,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早晨。她告诉我这是乌日更欠她的,现在她要离开了。至于我和妹妹,对于她更像是一场噩梦。我捧着母亲留下来的一串项链呆坐在地上,我看着妹妹的睡颜,终于落下泪来。

    阿茹娜醒过来还是没心没肺的,傍晚的时候,老阿妈叫她去吃饭,她天真又可爱地问:“今天晚上还和阿妈睡吗?阿妈昨天搂着我还给我梳头发。半夜我听见阿妈哭了,但是我没敢睁眼睛。”

    她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望着老阿妈。老阿妈的背佝偻着拾起了一块掉在地上的煤渣“不会有了,再不会有了,小主人,去吃饭吧。”

    睡觉的时候阿茹娜的蒙古包里传出一声尖利的哭叫,我赶忙去瞧她,还没走近就听见她哭着喊阿妈,我不知道母亲是否预料到了今天的场景,所以昨夜才哭。

    哄好了阿茹娜已经半夜了。对于母亲的离去,父亲没有一句质问,就像是草原上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位姓楚的女人。

    这次的战斗很是惨烈,但收获颇丰,从胡杨林往东北的方向,都属于了额济纳部。二夫人塔娜开始闭门不出,她的父亲在这场战斗中陨落了,弟弟也变成了枷锁里的罪臣。

    二哥哈森整日的喝酒,从他外祖父的部落里收罗了许多的美女,阿木古郎也开始远离人群,他很少和我们一处玩耍总是自己一个人,暗暗地不知在想什么。

    但是三哥没有回来,他留在了漠北整理剩下的部众。塔娜夫人几乎成了我和妹妹的阿妈,她每日都要叫我和阿茹娜去陪她,后来索性让阿茹娜搬过去同住。我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寒冷孤独的冬天。

    整个冬天我都没有再去胡杨林,因为阿牙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的大帐前。起初我没有发现,有一天起夜的时候,我瞧见蒙古包前面站这个人,那一刻,他的身影和多年前带我骑马的三哥重合了。我还在出神,就听见了沙哑的问话:“你的腿…好…了?”

    难为他还惦记着我,因为母亲的离去,我有几天没有去给他送东西。于是我反身进了包里,拿着一包酥油和牛肉出来的时候,阿牙不见了,我在寒风里站了一会儿把东西放到石头凳子上回去睡觉了。

    第二日的早晨我起的格外早,外面还是昏暗的,没有什么光线,乌嘎见到我很是兴奋,他以为我要骑着它出去玩了。我摸了摸乌嘎的头,看到放在石头上的东西没有了。

    从那天开始阿牙就三五不时地站在我的蒙古包前,就像一条衷心的狗。

    草原上的日子就是这样,不打仗的时候平淡的就像没有发酵的马奶。

    夜里阿牙来了,因为阿茹娜不在这里住,我的营地变得更凄凉了。大概是太孤独了,我拉着阿牙进了蒙古包。他很是局促,不住地想跑,我把他按到水盆里狠狠洗了洗。他的头发不再打结,面庞也终于见到了火光。

    阿牙长得很是俊美,他应该不是蒙人,或者他也和我一样是个“杂种”。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难听,就像是锯条落在了石头上。他说话也很困难,只能慢慢的,有时候听得我烦了想走,他就扯着我的衣袖,一定要说完才行,固执的可怕。

    我抱着一身三哥的旧衣服给他,意外的很是合身,他甚至比三哥还要高一些,只是他很白,不像三哥。我又想到三哥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他的时候就会拿出那把他送我的弓箭,已经小的不能用了。但我还是喜欢,阿牙坐在凳子上看我,见我摸着那把弓,“小其喜欢?我……”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又艰难的说完剩下的句子:“我做。”他的眼睛细长,睫毛很黑,看着像只狐狸,但是神情又蠢得要命。我假装惊喜地说:“你会做弓?”果然,他就像是被主人逗了两下的傻狗,就要跳起来。

    见他迫不及待地样子,我拉着他的手:“阿牙,今晚留下来吧。”谁知道他的耳朵红的就像是被炭火烤了一样,往后撤步差点绊倒到老阿妈劈柴用的斧子上。

    阿牙还是留下了,我在地上给他铺了一床狼皮,他有些无所适从,乖乖的坐着。我吹灭了母亲的灯轻轻地说:“睡吧。”

    半夜的时候听见阿牙声音,他好像很痛苦,我点着蜡烛看到他按着脑袋说头疼。没有办法我把他拉到我的铺上,喂他喝了一些蜜糖水,他好了一些又睡着了。早上的时候,我睡起来就看见阿牙坐在地上离我很近,这只傻狗。大概我睡得时候他就在看我,见我醒了还假装望天。

    一整天他都是神不守舍的,他从来没有在我的营地呆这么长的时间,往常天黑他就走了,这么冷的天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胡杨林里生活的。

    今天他倒是不走了,一直到晚上也不离开,我看着新奇就问他为什么,哪想到他说:“小其,保护。”我反问他,“保护我什么?”他不说了,红色的痕迹开始上升,他的脖子脸颊耳朵全都红了,我这才从他的牙缝里听见两个字。

    他说:“宝宝。”

    ?他说什么,大约是口齿不清吧,我想他说的是保护。总之从那天起,阿牙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后来还是我烦的不行让他离我远点他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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